赵素眼睁睁看着宁珵与同伴们往这边走过来,迅速收回身把头埋下了。
皇帝瞅了两眼:“这是谁?”
“我表哥。”
赵素悄声说。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宁珵,打从宁姨妈出府,她就没怎么关注他们了,只知道宁珵偶尔还上家里来走动,当然庆云侯对他也没有什么偏见。而赵隅有时候也会与他在外碰面,有没有去过宁家赵素不知道,但她却是没过去的。
跟宁家母子也就那样了,井水不犯河水就挺好,因此她并不想在这里遇见他。
皇帝扭头看了看,道:“你难道有什么事对不起他?”
“素姐儿?”
赵素能有什么事对不起人家?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宁珵已经走到了她侧方,看清楚她面容确定无误,便说道:“你也在这儿?”
赵素硬着头皮扯了个笑容,直起腰道:“好巧啊宁表哥。”
宁珵看了看皇帝,大概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双手拱了拱就要放下。但是当看到回视过来的皇帝年纪轻轻稳如泰山,那拱起的双手便又停了会儿才放下。“敢问这位公子是?”
“噢,这是黄公子。”从前宁珵虽住在庆云侯府,皇帝也去过侯府多回,但即便如此,距离面见皇帝也还是隔着许多规矩以及成群的侍卫,除非皇帝传见,否则他是没资格得见天颜的。赵素从善如流报了化名,只好寒暄两句:“表哥今日也出来游玩?”
“正好休沐,我便与几位同僚出来了。好久没见你,你在宫中当差如何?可还习惯?”
宁珵也朝皇帝拱了拱手,但对方并没有瞧他,他就再看了他一眼。
皇帝好像就是真的没看见,一派从容自若,菜上来了,他先举著给赵素夹了一筷子鱼肉,还细心地剔了刺。
“我好着呢,每日事又不多,也不累。”
听了赵素的回答,宁珵从皇帝筷头上收回目光,点头答道:“那你们慢用。既然不忙,改日我再登门寻你。”
赵素因为宁姨妈曾提过她和宁珵之间的婚事,心里一直硌应,哪怕宁珵现在还没有表现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地方,她也不愿与他接触过多。
眼目下为了维持表面体面,她咧嘴笑了笑,就当是回应了。然后看向旁边桌:“还有人在等表哥呢,你快过去吧,回头再叙。”
宁珵点点头,回到隔壁,另两人就拉着他打听起来:“宁兄在京还有亲戚?……”
“来点菜吧,时候不早,早些吃完我们还得回城。”宁珵打断了他们的探究,回头看了眼赵素后接了菜牌。
赵素回转身也跟皇帝解释:“就是之前住我家里的表姨妈的儿子,我跟他之间毫无瓜葛。”
皇帝好像并不在意,啥也没问。
赵素求之不得,因她并不想在这儿多呆,埋头扒饭,就指着早些走。
他们这桌上菜早,一会儿饭吃完了,隔壁还在高谈阔论,赵素起身时见宁珵看过来,便冲他点头致意,道了个别,与皇帝出门了。
同桌的两个书生见他们出门上了马车,遂道:“这二位是上的同一辆马车,看来关系不错。既是亲戚,宁兄竟然不认得那位公子?”
“正是,宁兄这位表妹看着大方不俗,应该出身不低吧?”
宁珵略有无奈:“我久未去串门了,近况也不晓得。”
说完透过窗户,他也顺势看了一眼那辆平平无奇的大马车,才收回目光。
……
偶遇宁珵显然只是个小插曲,京城就这么大,一头不见抬头见地,赵素上了马车就不管这码事了。
她今日是出来玩的,说是说来试纸鸢,她又怎么会当真那么老实?方才吃饭的时候就打发花想容去街头给她买了好几个。
到了堤岸上,皇帝便卷起了袖子,把她送的那只苍鹰拿出来。韩骏要来帮手,他挥手让他远远呆着去了,更索性连赵素那几只也绑起了线。
赵素乐得清闲,坐在草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眯眼望着他,他今日穿着一身极修身的宝蓝色袍服,衬着他肤色更白了,五官也更有立体感了。
腰带又束出他精壮的腰,袖口一捋,他那紧实的前臂也露出了一截来,随着手部动作,臂上肌肉一道道地也跟着极有精神地鼓动,看着就像是个不拘小节的花季少年郎。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皇上您怎么这么喜欢纸鸢?”
皇帝往纸鸢上缠丝线:“谁告诉您朕喜欢?”
“四喜说的,他说你这阵子喜欢研究这个。”
“所以你就送了这个?”皇帝抽空瞄了她一眼,打了结,然后递给她。
赵素把这大蝴蝶给接住,站起来道:“我也知道这东西不值钱,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您什么宝贝没见过呀?我就是挖座金矿给您您只怕也不稀罕。再说了,现在不是证明您还挺喜欢的么。”
“我说什么了我就喜欢?不过是看你这脑瓜子没救了,懒得折腾了罢了。”
皇帝把苍鹰抛上天,迎风拽了几步,那大鹰就飘飘摇摇地上了天。
赵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飞上了天空,而且有鹏程万里之势,顿时激动得抓着他胳膊摇起来:“您看,我没说谎吧?就说它一定能放起来呀!”
没有衣衫相隔的肌肤触碰到一起,好像两块炭火相撞。
赵素掌心发热,连忙撒手。抬头一看皇帝正盯着她看,这下掌心的热度便又传染到了脸颊上。
皇帝看着她低下去的头颅,半晌才转回头去看天上。
天空里白云飘飘,那只用朱笔点缀了颈羽的苍鹰已经成了巴掌大一只。五月里午间的阳光也有些热了,他的脸颊也微微地沁上了霞光色。
忽然他一扬唇,重把头低下来,抬手在她头顶薅了一薅。
“拿着!”
他把手里的线塞给她,然后把她手里的蝴蝶也放起来,朝不远处的青草坡说道:“咱们上那边去,那里风大!”
赵素经他这一薅,心底更是五味杂陈,慌乱中答应了一嘴,而后便攥着线,朝着他的方向跑去了。xiumb.com
沿途有好些散布生长的槐花树,浓郁的花香扑进鼻腔里,恍惚中回到了小时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那段没有任何忧虑的童年时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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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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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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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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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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