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赵素冷哂,“何大人一贯高高在上,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被女人难倒的一日吧?”
何纵道:“你这是在要挟我!”
“没人要挟你啊!你可以不答应。”赵素把手里的圣旨又扬了扬。“不过何大人也是死心眼,花月会要用的钱又花不了多少,就是真拿不出钱来,又不会找何大人要,朝廷要拨给工部的款项自有户部调度,你这不是明摆着要阻挠太后的决心么?你要是有切实的理由阻止也就罢了,偏偏就是成心刁难,就是今儿不碰上这件事,难道就不会碰上别的事了?”
何纵把牙关咬了又咬。半晌道:“你这个意思,老夫要是不放方青雪的折子通行,你就不让步?”
“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就算我想让步,也得让得心里舒服啊!你自己倒是想想,我先前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女人是不是也能作出贡献?程大当家的在邬家老爷过世后辛辛苦苦撑起门庭,是不是无愧于内当家的称号?何大人见多识广,为什么就是不能换个角度看问题呢?一味地坚持自我,是不是就成了偏激?”
何纵脸皮紧绷。
赵素又等了半晌,不见他表态,便叹了口气:“您想想吧,我先回京复命。”
“慢着!”
何纵把她唤住,深吸气看过来:“老夫可以应允你!”
“哦?”赵素挑眉,“何大人可要想好,别到时候反悔。”
“少罗嗦了!”何纵道,“老夫还不至于跟你个小丫头片子出尔反尔。进去帮着工部把事情敲定,回京之后我自然兑现诺言。”
“那您还是立个字据为好省得到时候再扯皮。”赵素说完便让花想容去找纸笔。
何纵瞪了她一眼,却也无可奈何,随她跨了进门。
……
每日上晌皇帝雷打不动地处理朝政,午膳后事情多就继续忙碌,事情不多就看书下棋写字,或者传翰林院的学士前来筵讲。
四喜今日像往常一样侍候他用过午膳,然后就给他奉了茶,见他朝西殿走去,猜想是不忙的,就连忙把罗汉床给铺开,请了他上座。
皇帝收了腿,看着炕桌上的茶水,抬头问他:“何纵回来了吗?”
四喜躬身:“还没听到前门那边有消息来呢。”
皇帝略顿,又道:“那赵侍卫呢?”
“赵侍卫也没回来。”
皇帝便把杯子放了,一边胳膊肘支在桌上,拿着扇子在手里掂来掂去。
四喜觑着他,试探道:“皇上莫不是担心赵侍卫去了会坏事?”
皇帝手停下,抬眼瞄他:“你几时见她坏过什么事?”
四喜顿住,这么一想最近好像还真没有。他把身子又躬下去:“那皇上可是担心赵侍卫跟何大人起冲突?”
要说冲突,赵素近来跟人斗嘴吵架的次数可不要太多了!
皇帝掂着扇子,却没有说话。
四喜也不敢多问了,只能抿嘴在旁侧站着。
一会儿皇帝站起来,趿着鞋子在屋里踱起步,踱了两圈,他又在帘栊下停住:“上御花园走走。”
四喜见他已经朝门口踱去,连忙跟上去,招呼宫人跟上来,顺手又把炕桌上的扇子给他拿上了。
宫庭里统共两个主子,还隔着老远,沿途连走动的宫人都没有多少。说得好听是空旷安静,说得直接点,那就是空荡荡地,没什么人气。
“东路几座宫殿是不是很久没住过人了?”
皇帝边走边说道。
四喜稍一思索,便回道:“打从皇上登基,东边便一直空着了。西边这里自延平郡主走后,也只有慈宁宫那片热闹些。”
先帝还在那会儿,不,秦王还没出关那会儿,宫里才叫热闹,帝后都在,宫里随时可见三个皇子的身影,后来秦王出关,宫里渐渐冷清下来,后来太后把延平郡主传进宫里,倒是又重新热闹起来,但随着端王接着南下,又安静了一些,——热闹的原本就是秦王端王,皇帝打小就沉静,有他没他其实不差太多的。
也是直到近来脸上才多了些笑容,看着有些少年气。
说到这里,四喜不免回想起来,自从赵侍卫进了乾清宫,这宫里也热闹起来了,甚至因为她的到来,皇帝脸上多出来的表情,都十有八九是来自赵素。再看看皇帝前后——合着今日这股冷清,竟是因为赵侍卫不在而失去了活力?
连皇上也不习惯赵侍卫不在的时候,宫里这股冷静了?
他小碎步上前:“赵侍卫不会武功,也不知此去安不安全,皇上,小的要不要传话给侍卫,前往沧州协助协助赵侍卫?”
皇帝缓步道:“等侍卫去到那里,只怕她都要回来了。”
“那……”
四喜话才起了个头,前面的皇帝却忽然止步回头了:“韩骏呢?”
“这会儿应是在禁卫署。”
皇帝负手望着前方的屋檐,又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在甬道上停下来。“让他找几个熟悉沧州地形的侍卫,随朕出趟京。”
四喜一惊:“皇上您要出京?”
不是说等他们去了,赵侍卫马上就要回来了?
皇帝掉头走回来,嗖嗖地眼刀直往他脸上刮:“喊这么大声,是不想要脑袋了?”xǐυmь.℃òm
“小的不敢!但皇上您……”
“对外称朕染了风寒,要休息两日,所有来求见的臣子,一律先送到姚大人那儿。有急事的,让姚庭先转呈太后,先听听太后的意思。”
“……是!”
……
何纵这糟老头子倔是倔,做起事来倒是有板有眼。赵素转进屋后,他当真就写下了字据,然后还掏出随身印章盖了个私印下去。
赵素当然也不食言,跟程云慧母女这边早就已经打好了招呼的,她这边事情办妥,程云慧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彼此约定翌日前往知州府去签署文书,今日程家母女还有时间,则正好可以想想,有哪些地方需要工部,或者说朝廷帮忙解决的麻烦。
送走何纵他们后,程云慧盛情邀请赵素在家里住下来,赵素却觉得文书还没签下来,暂时还不宜与她们走得过近,便仍是回驿馆住,不过倒是用过午饭才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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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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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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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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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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