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找你,去学校,去滨海,去灯塔客栈,艾米莉的甜品店,还有你住的阁楼。”
“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为什么不接听?还有你知道你姐姐子玥焦急的心情吗?她一直期盼着你早日回家,可你却音讯全无。”一路寻找子昂的艰辛经历,使叶子佩禁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叶子佩不由得一阵头皮发憷。她猛地坐起身,面对宋子昂的脸惶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站到墙垛上,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我刚才提心吊胆有多担心?要是刚才……刚才……子昂,你怎么了……为什么用这个眼神看我?”
忽然间,叶子佩的身体象被人点了哑门穴一样,嘴巴和眼睛越张越大却说不出一句话,也动惮不得,只能愣愣地看着宋子昂的脸。心脏像坠上了铅块一样不断下沉,下沉,沉到静谧荒芜的海底,没有一丝生机。www.xiumb.com
而此刻的宋子昂同样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叶子佩,表情木讷呆滞好似一去经年不得回的迷茫状。他慢慢凑近她的脸,近到他杂乱坚硬的胡茬快要戳到她玉璧光洁的脸颊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不错眼珠地紧盯着子佩,在他仅有的少的可怜的残留的模糊记忆中吃力地寻找着回来的世界。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长时间重金属及毒素的侵蚀,让他大脑中的神经元和突触受损严重,恢复起来岂能朝夕之间,即使在心爱的人面前,他也幻若隔世般不得相认。
“子昂……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为什么这样的眼光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子佩完全惊呆了,眼神由最初的惊喜变成了惊恐。她用力摇晃他的肩膀,想要他忆起两人曾经共同拥有的逝去的美好。
可与子佩焦虑的心情相比,此刻的子昂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像一切无法长时间集中精力的淘气男孩儿一样,他猛地从地上爬起身,甩开了子佩的手臂,开始不安分地摇晃身体,游曳不定的眼神左顾右盼。
他看到了立在地上的空鸽笼,然后顺着鸽笼又看到了呆立在旁边的汪志伟,子昂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你说她飞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你不是说她会等我一起飞的吗?可是你却让她先飞走了。现在怎么办呀,她不见了,我追不到了,永远追不到了。”
宋子昂沮丧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那样子完全是个懵懂期任性又恣意狂躁,无法自控的孩童。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和迅速,完全超出了叶子佩的意料。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又迷茫,她搞不清楚在两人分开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原来那个热情洋溢深情款款爱干净讲风度的大男孩变成了眼前这个时而木讷呆板不修边幅时而狂躁不羁的完全颠覆了自己内心认知的宋子昂。
叶子佩顾不上刚才从墙垛上救下子昂时被他撞到在地时浑身的酸痛,起身抱住了宋子昂。她无力地抬起眼皮,恰巧撞上他投向她的目光——胆怯,委屈,渴望有人怜惜的目光。
子佩感觉自己的心尖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惊悸难当,而且很疼。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子佩内心痛苦地呐喊,嘴唇一点点失去血色,最后和她的脸色一样变得惨白。
她轻轻拍抚他因抽泣而不断抖动的肩头,薄唇微启:别怕,没事的,有我呢!
子佩和风细雨般的呢喃奇迹般让子昂停止了哭闹,他侧头仔细地凝望子佩好一会儿,忽然痴痴地笑起来,进而欣喜若狂:
“哦,我认出来了,你是刚才飞走的那只小白鸽,我真高兴你又飞回来了。”子昂喜极而涕,满脸的兴奋满足。
可兴奋只瞬间一闪,取而代之的是他惊愕瞪大的双眼:“你受伤了吗?翅膀折断了吗?怎么你的身上都是血?”
听闻此言子佩连忙低头看,才发现自己衣服上纵横交错的几道血渍痕迹甚是扎眼。想来想去自己身上即没有受伤,也没有伤痛的感觉,哪里来的血渍?
正疑惑中,叶子佩看到了子昂的膝盖处渗出殷红的血。她猛然想起刚才子昂在墙垛上挣扎的样子,一定是那时磨破了皮肉。子佩抓起子昂的手掌,翻开一看——掌心已是伤痕累累鲜红模糊的一片。
“疼吗?”子佩的心在滴血。
“嗯,疼。”子昂两道剑眉紧蹙着,眼神中充满了无助。
叶子佩哽咽着更紧地抱住了宋子昂。
身后一阵骚动,子佩寻声回头看,只见刘锦云拽着汪志伟衣襟正在撕扯中,发现子佩注视的目光,俩人立刻放开彼此,尴尬地望着子佩,表情怪异。
“请问……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子昂变成了这幅模样?”子佩气愤地质问。
其实子佩的心底早就怀疑子昂糟糕的现状一定跟眼前这两个人有关。否则的话汪志伟为什么迟迟不肯露面见自己;而刘锦云也是三缄其口。每次打听子昂下落,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作为子昂的学姐,室友,如果不是因为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对不起,叶子佩。我……不知道怎样跟你解释,当然怎样解释对我们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也是……徒劳的,对……子昂的伤害已无法挽回。我们……我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不过好在用不了几天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会知晓一切。”刘锦云不住地摇头悔不当初应该早些斩断汪志伟的恶念,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
刘锦云重新抓起了汪志伟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走吧,去我们应该去的地方。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
“我不去!你这个疯女人,你要毁了我吗?当年我爸爸是小县城的精英,现在我要做这座城市的精英。我……我要我的前程。自首?去它的鬼吧!”汪志伟忽然歇斯底里地狂喊起来,声音很大在空旷的楼顶上回荡。
“别再自欺欺人了,难道不是你毁了宋子昂吗?!”刘锦云斩钉截铁的一声断喝直冲云霄,“人在做天在看!你已经害惨了他,还想要他的命!知不知道一句古话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你今天跑掉也没用的,我会去举报你的!”
这次刘锦云不再瞻前顾后,事到如今汪志伟还不知悔改,这让她气愤之极,更坚定了她今天务必把汪志伟带去自首的决心……
医院的急诊室。
宋子昂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满脸倦容地斜躺在沙发上,他的头依靠在叶子佩的肩上鼾声正浓,双眸微阖面容祥和。
叶子佩的心境却是波澜起伏骚动不安。两小时前天台上发生的一慕慕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滚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子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刘锦云的话里有话又是什么寓意,还有汪志伟……这些都令她惴惴不安心绪不宁。好在现在终于找到了子昂,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比什么都重要。
子佩长抒一口气,拿出手机准备给宋子玥打电话报平安。
正在这时,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传来。子佩抬头看,对面大幅落地窗外,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
几名医护人员紧张地忙碌,后车门被打开,担架,吊瓶,血迹斑斑的被褥……
一阵惊悚害怕,子佩刚要闭上眼睛,忽然她看到刘锦云神色惊慌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子佩的心脏猛地收紧,莫非是……
她忐忑地把目光投到了担架上——她没有猜错,上面躺着的人正是汪志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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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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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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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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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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