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又一声喊叫从大门口处传来。这回是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子佩仔细分辨,听起来如此耳熟似乎是王浩然的声音。子佩的心情激动起来,莫非是小家伙追到这来了?
子佩腾地站起身跑出屋子,在大门口果然看到了蹲在矮墙下的林宏铭父子。
子佩惊呆了,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大惊喜。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子佩双手捂嘴欣喜若狂。
“浩然想姐姐了,他一直吵着要来看你。”林宏铭站起身注视着子佩的脸,他伸出手想要捧起她的脸却停在了半空中,“你瘦了很多。”
林宏铭从看到叶子佩的第一眼起心理就酸酸的。眼前的子佩跟一个月前车站送别时的样子变化很大,长发依旧飘飘只是没有了光泽,毛躁干枯地在风中凌乱飞舞。瘦削的脸庞反衬出那双清澈如泓的杏核眼更大了,嘴唇因为干燥而卷起了薄皮。
林宏铭抱起儿子跟着子佩走进了屋里,在过道的墙角处他看到了一小堆土豆和一棵切了一半的大白菜。
“你还好吧,住在这儿习惯吗?”林宏铭竭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他心理明白一个南方女孩既要克服地域差异,又要适应饮食习惯的不同,独自生活在北方陌生的环境,这对她该是一个多么大的挑战呀!
“林大哥,我这里很好呀。学生们很朴实也很可爱,你看,这是他们送给我的煮鸡蛋。”说着子佩拉开桌子抽屉,里面滚动着两个圆溜溜的鸡蛋。“还有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爽,真正的零距离上班,一秒钟到岗,天天睡懒觉都不会迟到!”
子佩嘻嘻地笑,林宏铭却心酸得想哭。环视四周,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哨子,深灰色的墙壁衬托着白玉般的哨子异常扎眼。
“这是什么?像个艺术品。”林宏铭指着墙壁好奇地问。
“是……哨子,朋友送的。”
林宏铭发现子佩的目光忽然暗淡下来,思绪像被什么抽走了似的,无精打采地望着墙角发呆。
“是他送的吧!”林宏铭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说出了口。
子佩低头不语,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还深爱着他!
他也爱着她吧,不然他怎么会不请自到来茶楼找自己寻求子佩的下落。林宏铭的脑海中闪过子昂焦急的神色。
林宏铭的心骤然缩紧了,我这是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呀,图谋不轨还是趁人之危?他觉得自己的脸烧得滚烫。
正在这时,操场上走过来一个小男孩,双手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盆。叶老师,妈妈让我送的豆腐,刚出锅,快开门。男孩站在门外大声喊。
子佩连忙开门接过搪瓷盆,屋里立刻豆香扑鼻。
在陌生的环境中忽然看到同龄的男孩儿,王浩然兴奋不已。他快速从林宏铭的怀里挣脱追赶着男孩来到操场,很快两个小男孩就熟络起来,一起在操场上开心地奔跑嬉闹。
老师这个职业真好,天天和小孩子在一起不会有烦心事,以前的烦恼也会被他们的笑声冲走。叶子佩望着窗外两个快活的身影喃喃地说,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林宏铭倾述。Χiυmъ.cοΜ
“我……”林宏铭欲言又止。
“林大哥,有话要说?”子佩觉察到了林宏铭的心神不定。
“是……有话要说,憋在心理太久了。”林宏铭长吁一口气,“对不起,子佩,我来是向你忏悔的。我……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这让我很不安,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
林宏铭把一个月前宋子昂来茶楼向自己打听子佩下落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子佩。
“对不起,当时我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他走了以后我很后悔,但是我联系不到他,也打不通你的电话。就此沉默下去不告诉你,我良心过不去,可是又拖了这么久才说。我……是不是太虚伪了?!”林宏铭长叹一声连连摇摇头。
“……”
“要不要主动联系他,把你们的误会讲清楚,毕竟世间每段缘分都是值得珍惜的。”林宏铭小心地说,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拆散一对佳偶。
子佩没有马上回答,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她伸手从墙上摘下哨子,快速缠妥绳线,然后把它放进了桌子上的粉笔盒中,盖上盒盖,然后顺手推开了窗户。外面两个男孩的打闹声立刻传了进来,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林大哥,你不用这么自责,其实我们早就结束了。他……快要结婚了,也许现在已经结婚了吧!”
“虽然如此,可是道歉的话还是要说的。”子佩的平静让一直惴惴不安的林宏铭如释重负。忽然,他想起那天宋子昂离开时发誓找遍H县一定要找到子佩,于是忍不住问:“他有来找过你吗?”
子佩勉强笑了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屋子里忽然又安静下来。叶子佩身体前倾倚靠在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仿佛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完全忘记了傍边的林宏铭。
林宏铭尴尬地轻咳两声提醒子佩自己的存在。
“对不起,林大哥,我也要向你道歉。”
“嗯?”林宏铭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家墙上的那副肖像画中的人是我,是他画的。因为小浩然说那是他妈妈,我不忍心戳穿就将错就错到现在。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跟你说出实情。方便的话摘下它吧,这幅画挂在那里让我很尴尬。”
其实林宏铭早就知道那副画是子佩的肖像画,世界上两个人也许长得很像,但眼神是独一无二的,它像年轮昭示树木的成熟度一样显示着一个人的沧桑。画中的子佩意气风发,顾盼生辉,那是被爱包围才有的模样。奋不顾身的爱自己也曾经拥有而现在却可望而不可即。
曦彤,这个名字像根针,每次想起心脏就会被刺痛,冥冥中是她在惩罚自己吧。林宏铭忽然用力搓抓自己的头,曦彤躺在地上安详的样子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而且越来越清晰。
林宏铭异样的表情引起了子佩的注意,林大哥,你怎么了?子佩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心中怦怦乱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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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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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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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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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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