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子昂见状急忙也学着她的样子打开自己的行李箱胡乱地塞进自己的衣裤。
叶子佩想起昨天子玥再次委婉地跟自己提出的有关子昂去留的问题,她觉得此刻是说服子昂留在宋家的最后时刻了。虽然她知道子玥有她的道理,而且这对子昂的康复也有好处,但自己心里却万分的难以去接受这个建议。可为了心爱的子昂能更快更好的恢复,她没有别的选择。
就在几天前,子玥有意无意间向子佩说起了家里的一些情况:现在宋家瓷器厂的经营状况和财务状况已大有改进,已经走上正常经营的轨道,盈利水平也得以提高,一年前宋家的窘状已不复存在。
宋子玥拘谨地轻咳一下,欲言又止,叶子佩明显能感觉到她小心措辞唯恐伤害到自己的心思。
“子玥姐你有事要说?”宋子玥越客气,叶子佩越觉得她要说的事情不简单。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打算让子昂留下来,不想让他再拖累你。”子玥嚅懦着,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话里话外有拒子佩于千里之外的嫌疑,又有过河拆桥的意味,可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果然子佩在听到这番话后敏感地抬起头,似一泓秋池淡静的眼眸,茫然地盯了子玥好一会儿。
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对子佩来说却字字戳心。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去承受这句话的内涵,所以除了惊诧,眼里更多的是无奈与无助:“子昂从来没有拖累过我,我也不觉得……他是累赘。不过……不过如果子玥姐另有安排,我……听从你的安排。”
子佩紧咬朱唇,慌乱躲避的眼神让子玥倍感内疚。
子玥有点儿懊悔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对于一直默默承受着本不该她这个年龄承担责任重担的子佩过于残忍。
“恕我口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考虑到这里毕竟是城市,医疗条件总比山里要好许多。况且这里是子昂从小长大的地方,你也说过熟悉的环境也有利于他恢复记忆,所以我就……有了这个打算。不过我也有换一间大一点儿房子的打算,方便子昂住,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同住,我求之不得。”子玥说得很婉转,不想伤害子佩脆弱的心灵。
“没什么,我们都是爱子昂的,都是为他好。”是呀,宋家团聚了,自己好像是多余的。苍凉的孤独感爬上子佩心头,她只能用牵强的假笑掩饰内心的脆弱:“不过……我恐怕不能留在这里,山里还有好多孩子等我回去上课。”子佩说话间哽咽了,忽然预感今后无论自己怎样的溯洄溯游,恐怕再难回去虽然辛苦但有无限美好回忆的充满期盼的日子了。
“那我们达成共识了。”子玥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你不怪我,我很欣慰。不过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就是劝子昂留下来,他只听你的。”子玥信任的目光注视着子佩,让她无法拒绝。
“好,我去劝他。”子佩默默把眼泪咽到肚里,内心挣扎得要裂开一样的痛。但爱屋及乌,子玥与她而言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她恨不起来。
可是对于人类,有时候来自亲人的伤害更疼……
你不需要收拾这些。叶子佩边说边轻轻合上了子昂的蓝色行李箱,脑海里琢磨着要怎样劝说子昂留下来。
“为什么不收拾?我们不是要出发了吗?”子昂不解地问。
子佩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子昂是否喜欢D市。
“喜欢!”子昂脱口而出毫不迟疑,“这里人很多,热闹,有小朋友陪我玩,还有多多的油条麻糍吃。”说着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是的,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子佩强忍内心的凄楚,“那不如留下来吧!”
子昂的脸上立刻绽开喜悦的笑容,连声说好啊好啊!然后直奔子佩的行李箱,伸手把里面子佩已经整理好的衣裤一股脑地抱了出来。
“不不不!这些是需要带走的。”子佩上前拦住了子昂。
“带走?带到哪里?”子昂的脸色突然僵住了,瞪着疑惑的眼神望着子佩。
子昂的反应令子佩内心百倍煎熬,与其说千方百计找理由劝说子昂留下不如说是想方设法安慰自己必须痛下决心离开子昂,也许让子昂呆在同样在意呵护他的姐姐身边是给他最好的安排。
于是子佩咬咬牙狠下心对子昂说你就是个累赘,自己很久以前就累了烦了,只是没有机会甩开他。现在你既然说喜欢这里,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那索性就留下吧!我也可以就此解脱。
子佩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在滴血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她不敢抬头看子昂,哪怕一眼,因为她怕自己会食言,辜负子玥的嘱托,会立刻不顾一切带着他飞奔回坳北村。
理智阻止了子佩这么做,她默默从子昂手中抢回自己的衣服重新丢到行李箱中,然后重重扣上箱盖。
“你要去哪里?”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子昂怯生生问。因为全神贯注于子佩的表情,以至于双手仍然举在胸前,像雕塑一样傻傻地站在原地。
“回坳北。”子佩轻生回答,尽量装出随意轻松的样子。
“那我也回!我喜欢这里,可是更喜欢坳北。”子昂急促地表白,唯恐回答迟缓真的会被子佩抛弃一样。紧接着他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子佩的行李箱,嘶哑着嗓音说,“我不要你丢下我!”
“我会常来看你。”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我不要你丢下我!”他执拗地重复刚刚说过的话,更紧地抱住行李箱,怒睁的双眼因为激动而泛起红光,额头上的青筋脉络凸显。
看到子昂委屈又无助的表情和眼中流转的泪花,子佩能控制自己惆怅的心绪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顾不上泉涌般流出的泪水,子佩一把抱住子昂的肩头,刹那间犹如生死离别的痛让她失声痛哭起来。www.xiumb.com
而此刻的子昂却出奇地安静,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不哭也不闹,默默承受着子佩的崩溃。
身后传来窸窣脚步声,子佩回头一看,是宋子玥,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屋。
“对不起,子玥姐,我跨不过心里这道坎,恐怕我……我没有办法离开他。”子佩抽泣着说,眼眸中流露出卑微的渴求,她准备接受子玥责备的目光。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子玥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愠怒,反而跟自己一样泪光潸然:“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险些做了一个大恶人。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想……现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将你们分开了。我这个自私又不称职的姐姐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你们!”
说着,宋子玥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子佩跟子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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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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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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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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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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