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祭祀的人选定了吗?”姒年问道。
猫婆婆微微叹气:“每年都是前一天由村长抽签,现在大家都忧心忡忡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姒年刚想说话,却听外边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这位哥哥是来找人的吗?”
猫婆婆站了起来,朝着姒年笑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外边说话的是我的孙女香香,她住在隔壁屋子里头。”
猫婆婆打开了屋门,姒年顺着向外看去,视线正落在院子中的新官身上。
许是因他身上温暖,小猫们纷纷往他身上爬去,甚至有一个已经爬到了他胸口。
他一手托着一只险些掉下去的小奶猫,一手阻止胸前还在奋力向上爬的小猫,看起来甚是狼狈。
猫婆婆显然看出了新官的原身,说道:“都是一起来的吧?进来喝口避暑汤吧。”
婆婆说完,便转身去盛汤。
龙下见了新官,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也没看见你那个好妹妹?”
新官皱了皱眉,没有理他,而且朝姒年说道:“我留着她,只是因为怕她告诉天帝我们逃婚的事。”
姒年纳闷:“天帝不知道我们逃婚的事?”
新官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我们婚期推迟了。”
龙下出口打断了新官:“反正你们这个亲是结不成的,倒不如干脆让她去找天帝哭一哭,没准天帝还能给你指一段更好的姻缘。”
新官一直盯着姒年,连余光都没有分给龙下。姒年垂着眼没有说话,显然和龙下是一个想法。
新官额上的怨气结突然亮了一下,他皱着眉仿佛在抑制什么痛苦,继而犹豫了许久,对着姒年说道:“你……离她远一些。”
他说这话其实是因为怕巫莺再对她有什么不利,却没想到这话进了她的耳朵,变成了另一个味道。
姒年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害怕自己再给巫莺点一柱毒香?
她垂着眸子说道:“你放心。”
院子里,猫婆婆的孙女香香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转身便回了自己屋里。
猫婆婆这里没有空房间,她给他们介绍了一家不错的客栈,临走前还送了姒年一袋自制的小鱼干。
姒年拿了小鱼干心情好了不少,瞬间就将巫莺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谁知好景不长,就在她美滋滋地吃着小鱼干时,巫莺拎着包袱也住进了客栈。
姒年住在最角落的房间,紧挨着她的房间住的是龙下。新官住在她的对面,巫莺便住在了她的斜前方,新官的隔壁。
这个住法其实是很尴尬的,姒年每次开门,都能看见巫莺在敲新官的屋门,导致姒年几乎有了开门阴影,只得好好在屋中待着。
她坐在屋里默默地思考。
新官和巫莺大概是吵架了,而这个吵架的理由很有可能是因为新官和自己的婚事。
自己自小被新官照顾,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如果因为自己而乱了他的姻缘,那她大概要愧疚个几万年了。
门外巫莺的敲门声再次传来,而新官却一次门都没有开过。
看来他们吵得很严重,自己需要帮一帮他们。
姒年垂下狐狸耳朵,碧绿色的眼睛藏着无数的心事。
另一边新官的房间里,红衣少年默默拉起衣袖。
他小臂上的太极偶鱼标记再次蔓延到了肩膀,几乎染黑了他整个右臂,使得他的整个右臂犹如火烧般疼痛而无力。
新官将手覆在太极偶鱼之上,催动狐火,将右臂上的黑色尽数祛除。
太极偶鱼突然这样活跃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他皱着眉,将衣袖扯下。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他假装没听见,不愿意理门外的巫莺。
然而门外却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新官,你在吗?”
是姒年?
新官站起身来,打开了屋门。姒年站在门口,碧绿色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怎么了?”他将她领进屋中。
“刚刚听说这里来了个戏班子,我点了段戏,晚上一起来看呀。”
姒年的眼神诚恳又真挚,他的右臂正如烈火燃烧般疼痛,此刻却无法拒绝这一双碧绿色的双眸。
“好。”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新官下楼的时候,楼下已经坐满了人。
最前方的小桌前,姒年正和龙下有说有笑,巫莺坐在一旁默默饮茶。
唯一的空位在巫莺和龙下之间。他犹豫着没有走过去,额头的怨气结隐隐发烫。
姒年最先看见了他,她高兴地扬手,招呼他坐过来。
戏开场是一段女声小调。小调弯弯绕绕,悲情流转,依稀能看出是一个与爱人分别的女子。
花旦下场,一个俊美小生走上台来,歌声清调之中带着无奈,词句中唱出了二人之间的矛盾与纠葛。
“原来这是一对吵架的情人啊。”姒年生怕新官和巫莺看不懂,于是故作大声地对龙下说道。
中间男女又各唱了几段,之间分分合合误会不断,最终花旦跟着另一个小生去到了南方的某一小城,独留先前的小生哀伤后悔。
戏已落幕,客栈里的观众们纷纷散了,唯有最前边一桌的四位神仙还坐在那里。
“唉,原本一对才子佳人,就因为一段误会白白地错过了。”姒年大声说道,“所以这个男女之间的误会,一定要尽早说开,不要等到心爱的人跟别人走了,才知道后悔。”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她不信新官和巫莺还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假装无意间瞥向新官,见他面上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又见一旁的巫莺泪眼朦胧,心道自己终于算是聪明了一回。
龙下这边却突然笑了:“你安排这个女子去到南方小城,是在暗示我带你回南海?”
姒年惊了,实在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想到这层的。
她拉着龙下便走了出去,生怕他再说什么奇怪的话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
她带着龙下从后门进了后台,几位唱戏的正等着她结钱。
她心情不错,一人赏了十两银子,让他们带着钱走了。
后台有一个可以看到大堂的小缝,姒年偷偷凑到缝前观察新官和巫莺。Χiυmъ.cοΜ
新官不知道为什么正以手按着额头,手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巫莺在一旁一脸关切地凑近,新官用右手推了她一把,姒年却看出来那右手没使多少力气。
看来有效果,姒年心里放下了一个重担,呼了一口气出来。
龙下凑了过来,对着小缝看了一会儿,继而说道:“新官好像是病了?”
姒年摇摇头,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自古以来,男女吵架,最好用的和好方式就是装病。”
龙下挑眉:“他演的还挺逼真。”
姒年没有回答。现在回客栈会打扰他们,她只得带着龙下去街上逛逛。
这里只是个小山村,此时又是晚上,街上并不热闹。
一片安静中,“猫婆婆”三个字突然进入了姒年的耳朵里。
姒年竖起狐狸耳朵,仔细地倾听。
“明天就要抽签了,我看那个猫婆婆年纪大了,对村里也没什么贡献,不如咱们就定她,还可以把她的猫全都送给九位大佛。”
“明天当众抽签,不太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你在猫婆婆的签上削个小尖出来,到时候摸对了一拿,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这……”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万一明天抽到你家的人你可怎么办?”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龙下什么也听不见,他见姒年突然竖了耳朵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中了什么邪。
他轻轻推了一把姒年,姒年回过神来,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拉着龙下向回走去,继而小声说道:“明天有人要害猫婆婆,我得想个办法整整他。”
龙下一脸茫然,被姒年拽着去了猫婆婆家里。
猫婆婆见他们来了,很是惊讶,连忙请他们进屋。
姒年告诉婆婆她们狐狸都比较喜欢住在柴房里,想在她这里的柴房里睡上一宿。
猫婆婆虽然看出了她在说谎,依旧给她收拾出了柴房,铺上了一床干净的被子。
龙下被姒年扔在了院子中的水缸里,倒也睡得自在。
姒年其实是担心晚上会有人对猫婆婆不利,所以她坐在床上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时至凌晨,姒年困得不行,她生怕自己睡着,急忙站起来走了两圈。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姒年急忙打开一点门缝去看。
院子中,新官直直地站在那里,朝着姒年这间柴房看了过来。他额间的怨气结亮得夺目,几乎染红了他的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姒年打开门,轻声问道。
新官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进了屋中,反手布了一道火红的结界。
他皱着眉,眼睛闪着赤红色的光。
姒年从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忙绕到窗边大声喊道:“龙下!”
新官额间的怨气结瞬间涨得通红,他一把将姒年拉进怀里,清冷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别在我面前这样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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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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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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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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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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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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