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暮朝还在收拾书的同学们打招呼以后,背上书包往校外走。
下了楼梯,穿过楼下的小花园时,突然看见一个人坐在小花园的长凳上。昏黄暗淡的灯光让人看不清那人的脸,甚至连身形都上模糊的。
方秋暮最开始以为是失意的高三学长——这段时间距离高三生高考没有多久了,高三生的情绪波动开始变得很大。
但是当她刚准备绕路时,却被那人叫住了。
“秋暮。”
白戌时?
方秋暮惊讶地回过头,只见那人渐渐走近,她也能看清了他的面貌。
果然是他,白戌时看起来有些疲惫,走进她时,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朝她露出和煦如春风的笑容。而是一步步往前走,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到看不见双方脸时,方秋暮感觉到一阵温暖。
这是一个拥抱。
“白……”方秋暮被这个意外吓得一句话都说不清楚,脸红心跳了半天,脑袋根本无法思考。
“一直以来……”还是白戌时率先开口,在开口时,他收紧了自己的臂弯:“一直以来都是你单方面地关心帮助我。我却什么都没有做,除了口头上的感谢,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明明你也有心事,我却一直以来,都去关注自己的事情……”
“小暮在初中时,因为在班上成绩中游,一时接受不了‘不优秀’的自己,所以本来还算开朗的她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但,这并不是她拒绝与人交往的原因。”ωωω.χΙυΜЬ.Cǒm
“小暮的沉默给了班里人软弱的信号,她初中遭遇了较为可怕的校园暴力。”
“我们工作太忙,也太过放心她。小暮又被那些欺负她的人威胁,所以连父母也不敢诉苦,哪怕后来我们发现了这件事以后立马让她转学,她都没有具体说过自己到底遭遇过什么。那时我们意识到已经晚了,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一直这样沉默了下去。”
“直到高二以后,终于愿意与他人相处的她,才平淡释然地告诉了我们细节。”
“那些小孩子不知克制的恶作剧我并不想多加赘述,最让我感到可怕的是,欺负她的人里,包括了她的老师。”
“小暮在开学时是自己一个人去报名的,这本来是想要锻炼她自立。但我们没想到,班里的老师会暗示让学生送礼‘孝敬’自己。小暮当时没听懂老师的言外之意,故而也没有告诉我们。成绩不拔尖,还不‘孝敬’老师的小暮,就常常被老师不问缘由地罚站,扇巴掌。可以说,正是老师的这个行为,给了班里学生一个榜样——这是一个欺负她也不会被老师骂的学生,这是一个连老师都不喜欢的学生。小暮她被贴上了这种标签,就开始了昏暗无天日的初中生活。”
“和你相比,我那个所谓的阴影简直就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该怎么做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去见到初一时的方秋暮,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把她保护在身后,不让任何心怀不善的人接近她?秋暮……我该怎么办?”
白戌时把脑袋埋到方秋暮的肩膀上,茫然无措。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已经做到了。”方秋暮大概猜到了白戌时知道了什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抬头看着没有多少星星的天空,淡淡地笑着:“初中时的方秋暮已经知道了她在不久以后,会遇到一个改变她的人,只要坚持下去就能遇见他,所以她坚持下来了。”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说是我改变了你?”
“你做了……你做了你自己。我在遇到你以后就常常想,人要一直坚持做一个好的人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善良有一天可以拯救别人,甚至是素未平生的人。”
方秋暮淡淡的笑着,眼里尽是柔光。
“我就说你们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走近了才看出来,你们穿的是高中部的校服吧?原来高材生里也是有败类的啊……”
“嘿!小子,你刚刚够怂啊,打不过也要给那几个人一点教训吧?那谁谁不是说过:‘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吗?你们这些高材生都读书读傻了?”
“趁着我还有闲心,我带你出去找医院吧。……什么?不能出去?放心,你穿着我们中专的校服还跟着我,我担保你能名正言顺地走出去。难不成你要这幅样子继续去上晚自习?……就算脸上没伤也不能拖着啊……”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以前我被欺负时,正好被你遇见,你会不会也告诉我这么一段话呢?不要自艾自怨,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要学会自己变强……初见时,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牢牢记在心中。我以前总是期待着天神降临,希望有一天,我的‘盖世英雄’会腾云驾雾地出现在我面前。直到遇见你后,直到渐渐熟悉你后,才发现,我并不是需要一个保护我的英雄,我想要……和你一起变成更好的人。”
方秋暮推了推白戌时,让这个大男孩站好,拍拍他的手臂:“所以我再问一遍,我会好好学习,也会去尝试各种事情,等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后,就朝着那个方向拼命拼命地加油。所~以~白戌时,你愿意和我一起加油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吗?”
白戌时怔怔地看着方秋暮,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照在她脸上,明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却觉得此时的她,漂亮得不可方物。
他何德何能,何其有幸,遇见了她……
以前我因为任性,没有去读看起来更有前途的高中。可我从没有后悔过这件事,每一个选择都有无数个分支,我从不认为读中专的人就前途灰暗。但更重要的是,以我的成绩不可能考上虹拓高中,也就遇不到她。
“我大概从未如此这般郑重地想要对一个人说,我愿意。”
“噗~~感觉像是我向你求婚了一样。”
“怎么办,我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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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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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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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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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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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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