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轻声的穿好衣物,帮檀陀小和尚将被子盖上,随后无声的退出了僧房。
刚开了僧房的门,一阵寒风便迎面而来,索性白易知事,没有在门口磨磨蹭蹭,而是两步走了出去,立刻关上了门,主要还是怕冻着了屋内的檀陀小和尚。
单披黑色袈裟的蝉思僧人在霜雪之中打着不知什么拳法,只是出拳很怪异,慢,慢的白易觉得这落下的风雪都要比他的拳头快上半分。
蝉思僧人从白易在屋内穿衣时便知道了白易已然起床了,只是拳未打完,也不打算理会白易。
白易便站在一旁,照着蝉思僧人的动作做去,只是不知为何,老是自己一拳挥了出去,蝉思僧人却还是将拳头挥了一半,让白易半天不解。
蝉思僧人一套打完之后,也没打算继续下去,望着在一旁摆弄着架子的白易笑了一声:“没内气,这拳打了也白打。”
“内气?”白易问了一声,随即一拳猛然朝半空挥出,那落拳处的雪花被劲风吹动了那么一瞬,又缓缓下飘。
蝉思僧人笑着:“你那哪里是什么内气啊,你那靠的是手上的力。”
随后蝉思僧人单手将赤裸在外的右臂抬起,呈爪状,掌心朝天,掌心之上的雪花却是不落下,也不上伸,只是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高度,慢慢的转着圈。
白易乐了:“教教我呗。”
“这个很难的,会的人基本都是高手。”蝉思僧人笑着说,随后猛然一抓,那掌心之上的缓缓旋转的雪圈猛然炸裂。
白易望着蝉思僧人:“这么说你也是高手咯?”
“基本都是高手,我称不上。”蝉思僧人笑着道,心中也再笑道:“高手?已经不适合我了。”
白易看着那蝉思僧人赤裸的右臂,又看了看那个藏在袈裟之中的左臂,随后又望着柳絮乱舞一般的霜雪,不由叹了口气。
蝉思僧人看着白易笑着说:“别想那么多了,寅时快过半了,准备敲钟,不必想那么多。”
白易硬了一声“是。”随即从地上捧起了一把霜雪,塞去了嘴中,嚼了两口立刻吐出,又抹了一把雪在脸上,这便算是洗漱完毕,转身跑向了钟楼。
钟声,缓缓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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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漫天白霜纷飞,遍地净雪深藏。
那匍匐于底下的,握着冰冷的刀的人,又是谁?
雪域之中,常有雪狼徘徊这山谷野外,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是它们天然的狩猎场。
白色的毛皮使它们与这天地宛若一体,敏锐的嗅觉让它们能够轻松的找到目标,锋利的爪牙是它们最有利的猎刀。
如果说,那白色的毛皮、敏锐的嗅觉和锋利的爪牙都是上天赐予,那么有一样,是它们自己得来的,那就是身为狩猎者应有的耐力。
它们匍匐于地,隐于霜雪,直到猎物靠进,随后如同毒蛇一般咬住猎物的喉咙,使猎物连发出声音都难,随后等待猎物死亡。
为了追杀猎物,它们能够三天不吃不喝,连奔千里,只为将猎物逼入死路。
而,这雪地之中的刀,为谁隐藏?又为谁拔出?
自黄泉身死,传来信后,第二天下午,白屠南便派出了百名精锐,在这十数里的山路之中,与那人数不知的敌人,展开了一场狩猎。
而狩猎的目标,便是对方的命。
一只雪狼伏着身子,在雪地之上缓缓挪动,它闻到了人的气味。
低头轻嗅,缓步向前,无声无息。
人味却突然断了,白狼不解,轻轻刨开那成霜雪,却见着了一个人的眼睛,危险的气息,带着浓烈鲜血的气味。
一柄短刀直接刺穿了雪狼的脖颈。
雪狼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只能无声的喘息着,然而一切只是加速了鲜血的流出,生命的流逝。
那名埋藏在雪中的猎人将雪狼拉倒自己嘴边,猛然的吸食了两口鲜血。
三天,这是第一口热食。
身上的食物早就吃完,周边的战友,也不知还活下多少。
两天前,当他们百来人遇见了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不过三十多人而已,原以为是一场屠杀,却发现没有想错,只是猎人与猎物反了。
百来人的战友,只在半刻不到便死伤过半,而那三十来人,不知死的有没有两手之数。
来的不是兵卒,而是江湖中人。
继续战下去,毫无意义,撤退,同雪狼一般隐忍,等待猎物靠进,一击必杀,这便是唯一的方法。
捧着一把雪抹过鼻子眼睛,清洗一下,醒醒神,提起刀来,换个地方,继续狩猎,只是希望下一次来的不再是雪狼,而是那群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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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白衣人缓缓走过,嘴中不屑道:“什么垃圾,一堆小兵而已,还要一个个找出来杀干净。”
地上猛然溅起了一大片雪,扰乱了那人视线,一柄短刀从雪中刺入,恰入了那人腹部。
白衣人受伤,顺着刀来的方向拔刀挥去,只是刀还没有收回,却觉得天旋地转,地上还有几分殷红的血迹。
那落在地上的不仅是白衣人手上的刀,还有那白衣人的头。
却是一位老卒捂着手臂,上面流满鲜血,朝着白衣人身后道了声:“谢啦。”
那从后面出来的人,却是提着短刀的白望,白望望着老卒伤口担忧道:“王哥,有事儿没?”
老卒两眼眯着,嘴角拉开:“能啥事儿啊,小伤而已,包扎下就好,不碍事。”
随后扯下了白衣人身上的白袍,在手上裹了一圈,却见刚裹上去的白色又变为了红色。
老卒嘟囔着:“我十六岁当的兵,今年三十六啦。打了二十年,身上的疤也不下二十来处啦,今天算是又加了一条。嘿嘿,还杀了个狗杂种,值啦。”
白望望着老卒还在不断冒血的手,上前摁住,希望血能慢点流出。
老卒眯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摆摆还再流血的手:“别摁啦,没啥用。刀上有毒,马上,咳咳,就得死。”
“打了二十多年,从寒羽国,打到雪域,打得家,咳,都没了。”
老卒吐出了口猩红的鲜血,却是止不住的笑起来:“今儿,咳咳,算是能歇息会儿了。”
“越是死,人啊,就越想家。”
老卒没了咳嗽,却是直接干呕出一大口血:“啥时候咱们又打回去了,麻烦公子。”
老卒大口喘息,嘴中念叨着“帮我,帮我把这把刀埋在,埋在国里。”
白望伸手接过了刀,肃静的望着老卒,老卒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望将老卒埋入了雪中,又将那位无头尸体身上割出了数到伤口,丢在了一旁。这样,无头尸体身上的血腥味便浓于雪下的老卒,那些翻找食物的雪狼,也就不那么容易去啃食老卒的尸体。
白望将老卒的刀与自己的刀上的鲜血用雪抹尽之后,别在了腰间。又将那把无头尸体甩出的刀捡起,斜挎在了腰后。
一把刀,自己的,这是象征军人的刀。
一把刀,老卒的,这是悼念亡者的刀。
一把刀,敌人的,这是用来杀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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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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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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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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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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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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