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走来一位壮汉子,身上炒菜时用来挡油的衣裙还没脱下,打算着回房洗洗睡罢。
却见着店里有一个人影坐着,虎背熊腰,甚是雄伟,大汉自觉不及,偷偷走到柜台边上点了盏油灯。
却见是自家老板娘坐在今天来的那位羊皮衣的白净小伙的位置上。
“呵,这娘们,思春呢?”大汉不由暗自想着,蓦然觉得有些胆寒,被自家老板娘思春,可真是够悲哀的。
“老板娘,啥事啊,搁着哩傻坐着。”大汉走到边上看着愁容满面的老板娘,心中不屑:“臭娘们,才见了一面,半天不见就这模样。”
老板娘久久不语,只是盯着桌子上的九文钱。
呵,定情信物呢?大汉顺着老板娘眼睛看去,当时还觉着不对,明明两文钱一个的馒头,硬是被老板娘变成了五文钱两个,还多吃了那小子一文钱。
“去,拿壶酒来。”老板娘吐出了几个字,然后继续呆呆的看着那桌子上的九文钱。
大汉转身离了桌子,还朝地上吐了口痰,满是不屑。想男人想疯了吧?!还学人家借酒消愁?
反正是老板娘自己要我拿的,那就拿点贵的,嘿嘿,看你舍不舍得喝,借酒消愁,看你丢丑还差不多。
大汉挑了两壶比较贵的烈阳春,放在了桌子上。两壶酒落在桌上,将九枚文钱震的响起,将老板娘的不知飞向哪里的思绪震了回来。
“来,喝。”老板娘笑了一声,直接端起了那壶酒,对着壶口喝了起来。
大汉一愣,老板娘能喝是那是因为酒是她的,自己可不能喝,扣工钱的。
老板娘灌了一口后望着还没动的大汉,厉声呵斥:“喝,怎么不喝啊。”
大汉怎么敢喝,难道说出怕扣工钱,要不你给我免了?
老板娘看着大汉,突然想到了什么,添了一句:“喝,这壶算我的。”
大汉哪里等老板娘再催,直接拿了起来猛灌了一口,然后大声说道:“老板娘,啥事儿,你直说吧。”
“呵,今天那小子见着了吗?”老板娘眯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说着。
大汉立刻回道:“肯定看见啦,穿羊皮嘛,挺白净的,咋啦。”随说知道老板娘思春,但怎么敢真的直接说出,她能说出,自己可不能。
“呵。我是个寡妇,你知道吧。”
大汉自然知道,你不仅是个寡妇,还是个思春的寡妇。
“你不知道吧。我,我还有个儿子呢。”
“当年打起仗了,征兵,对征兵啊。”
“家里就两男的,我儿子才十二岁呢,可聪明着呢。”
“能怎么办,都舍不得儿子去,儿子的老子去呗。”
“一打就是打了三年。”
“回来的就是一袋银子,一封信。”
大汉愣了愣神,一袋银子一封信?升官发财不要你们啦?
老板娘又灌了一口,看着大汉愣神的脸,恍恍惚惚道:“死啦。就剩下一袋银子和一封遗书啦。”
“遗书上说,叫我们赶紧跑,打不过的,跑慢了说不定就被抓到就是个死。”
“跟谁跑?往哪儿跑?跟着皇帝跑呗,往皇帝跑的地方跑呗。”
“我们娘俩不信,没跑,没跑。”老板娘哭出了声。
“又要打仗,又他娘的打仗。”
“他娘的好好的打什么仗啊?有日子不过,天天你干过来我嘈过去的,干嘛呀?”
老板娘早已泣不成声,却还在勉强的继续往下说着。
一旁的大汉还在那里喝着闷酒,不发一声,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着什么。
“又打仗啦。打仗啦。”
“打不过怎么办?还得打。”
“死了人怎么办?还得抓。”
“家里面还有谁啊,我一个,我儿子一个,就俩人啦。”
“老东西我他们看不上,我儿子就得去。”
“孩子他爹送回来的那袋银子不敢用,那就是他爹啊。”
“家里穷,没啥的,临走前给儿子弄了一身破羊皮衣袄,打仗嘛,怕冷。”
“给儿子弄了几个白面馒头,凑合一顿,当送行饭。”琇書網
“找遍了全家就摸出了九文钱,全给他了。”
“他娘的我儿子走之前和那个小子一模一样。”
“穿羊皮,挺白净,脸冻的通红。那是我儿子啊,那就是我儿子啊。”
大汉已经把自己这壶烈阳春干完了,没过瘾,大声喊道:“接着讲,别停。”随后把老板娘手上的那一壶只喝了两口的酒拉了过来,拿起壶嘴对着就猛灌了一口。
老板娘猛拍着桌子大声哭着:“那是我儿子啊。”
“可是他不是,他不是。”
“过了半年,又回来了一袋银子。”
“没信,是好事。”大汉喊道。
老板娘又猛的拍桌子:“好他娘个球的好。”
随后泣不成声:“儿子,儿子也没啦。”
“连遗书都没有写。”
“我儿子是知道,他知道他要写的早就被他爹写了,不用写了。”
“我才后悔当初没跑,现在跑,还来得及,跑啊。”
“跑到这里来了。”老板娘的哭泣低了下来:“拿着两袋银子,弄了这个小店。我啥都没了,就剩这家店了。”
大汉漠然,缓缓拿起了酒壶,一口气把酒都喝干了:“行了。有我,我给你打一辈子工,行不。”
老板娘呆呆的望着大汉,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汉突然摇了摇头,醉倒在了桌子上。
第二天,大汉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了老板娘的床上。
“卧槽,都啥呀。”大汉晃了晃脑袋,头疼的要死,却见老板娘端了盆热水,拿着一个湿毛巾。
大汉猛的拉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挪动着屁股后退,直到后面是墙为止:“老板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先把东西。。。”
老板娘一把将水盆丢在了地上,热水溅出不知多少,随后拿起毛巾丢在了大汉脸上,一脚踩在了贴着墙裹着被子的大汉的肩膀的上面一寸的墙上:“昨天怎么说的?”
大汉拍着脑袋哀嚎着:“妈呀,头疼。”
老板娘用手压着大汉肩膀,恶狠狠的一个字一个字说着:“你想死了吗?”
看着老板娘的身姿,自觉不及的大汉摇了摇头,连声道:“不敢不敢。说一辈子,就一辈子。”
“那就给老娘滚起来,麻利点,办喜宴呢。”老板娘撤回了那双‘芊芊玉足’,转身离去。
大汉望着老板娘出门的背影,没由来的发出:“嘿嘿”的傻笑,然后高声喊道:“媳妇儿,等我。”
“听说,那天晚上小店里面吵了一宿。”
“听说,那天晚上老板娘哭了一晚上。”
“听说,是厨子把老板娘给硬上了。”
“别瞎说,你说老板娘把厨子硬上了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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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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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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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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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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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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