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弦内叹知音。”
“笑问天下谁明我。”
“且听一曲长风吟。”
刚入了这第九关中,便吹起了小雪,冷风吹过,冻去了骨髓,一丝丝寒意慢慢爬满了全身。
衣物浑身湿透的白风被这突起冷风吹过后,凉意又起三分。
寒霜三千,飘雪一域。
本该飘起的该是霜雪,落得也是霜雪,这第九关中却莫名起了雾气笼罩了这一片。
霜雪没停,雾气却浓。就连前路也看不清几分,让白易后背冷汗直冒。
寻不着路才是这里最危险的地方,这诺大的第九关,有的只有白易一步,一步踏在冰冷的石板上的声音。
白易无奈之下,只能投钱问路。掏出腰间仅有的十文钱,轻轻朝前丢去,文钱落地,发出“叮”的一声响,然后便是余音缭绕在这雾气之中。
若不是想着那是自己身上仅有的十文之一,白易都不敢去摸索着捡。
蹲伏下来,仔细看着,已经见到了那枚文钱的地方了,伸手去抓时。
古筝声起。
那枚文钱的落地处突然石屑飞溅,宛如被利刃破开。而那枚文钱也就此被击飞,直接飞向了白易的眼珠。
“叮”
文钱再度被击飞而起,飞入了白易头顶的那一片雾中。
又是筝声响起。
还没等白易反应过来,脚下的青石立刻被击破,被破开的石屑直接溅在了白易腿上。琇書網
虽然不疼不痒,但却让白易心惊胆寒。
这铮声,宛若地狱恶鬼,正在敲锣招魂。
一声接连一声起,雾气之中,连绵不绝,分不清从哪里传来,传哪里去。
莫说十里,就是寸步,白易也不敢迈出。
他怕下一刻,自己同这地上的寒石一般,被这催命铮声破开,就此血肉四溅,落在这寒石之上,成了这曲铮声的悲鸣回响。
头顶铮声也起,莫约是那枚文钱在他头上弹跳,与这铮声伴舞。
白易双腿不住颤抖,几乎想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不敢,他怕下一瞬间,一道铮声响起。
雪域十关,每一关都有一位守关人,少有人知这些人到底有多少本事。
他可能是一位黑甲小卒,独站城头,喝着那口小酒,天天喃喃着什么生,什么死,然后到了临终前也守着这个关,望着北方故国。
他可能是一位瞎眼乐师,坐卧关中,抱着那个比正常古筝多了一根弦的奇怪乐器,偶尔对着漫天飘雪,通天迷雾弹着没人听得懂的旋律。
白易他自然也不知,也就是第十关的守关人黄泉他也只是一知半解,这还是建立在将军府的存书资料记载上了解的。
这第九关,白易更是一无所知。
“妈的。”白易忍不住颤抖着双腿,终于忍不住怒吼了一声:“真他妈难听。”
这是白易仅留的理智告诉他最好的策略。
首先,对方还没露面,唯一所知就是古筝声,是位乐师。
其次,脾气没摸清,反正站着不动也是等死。没成,不过还是一个死。成了,说不定就活下来了。
最后,如果死了,最后骂一声显得比较悲壮,比吓死好多了。。
铮声只在一瞬之间猛然停下,仿佛是因为白易的那一声怒吼全部吓止了。
而白易也因为这瞬间的安静终于站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白易大口大口喘着气,看来自己赌对了一半,至少不会被吓死了。
一声清脆铮声猛然响起。
地上一道不知多长的痕迹被拉到了白易两腿之间,差点没把白易吓尿。
白易愣了愣神,随后摸了摸头,确定自己没有被劈成两半之后,才抬起了头。
眼前百米的雾气却被劈成了两半,尽头前,一人白衣,白头。
轻拨古筝,弦声起,寒霜惊,冷风破,浓雾压人。
白易瘫坐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喘出,不是畏惧那古筝的杀机,而是怕打乱了这曲调的哀情。
其声哀怨,泣苍天无眼,不识明理。
其声肃穆,哀众生无知,不懂心乐。
其声萧索,悲人世无常,不见清平。
其声淡然,叹弦声无情,不得知己。
谁知我心?诸世难寻。
谁知我命?半生坎坷。
谁知我声?不遇知音。
我知我心,但求心安。
我知我命,但求命凡。
我知我声,但求一人,
为我倾听,一曲长吟。
声罢,天地绝响,风雪无声,雾气消散,人心难静。
“半生萧索悲不鸣。”
“十三弦内叹知音。”
“笑问天下谁明我。”
“且听一曲长风吟。”
“千里雪域第二关,萧索。”
第二关?不是第九关吗?转瞬之间白易就想通了,对于守关人而言,由南向北,由一至十,对于他人,由北向南,由一至十,两者刚好对立。
“在下白易,雪域第一关,关中人。”白易躬身道。
萧索低下那满是白发的头,轻抚弦丝,缓缓说道:“非敌,不杀。”
白易从地上爬起,缓声一叹:“谢前辈。”便迈开步伐,一步踏去。
古筝声响。
“非敌,不杀。”萧索依旧未曾抬头:“但无批证,禁过。”
“批证?”白易暗自苦道:“夫子没给我啊。”
“夫子?”萧索高声问道。
白易一惊,莫不是仇家来寻。
“唔。是晚生老师。”白易躬身道,心中不由暗暗着急,这货听力真好,这都能听见。
“叫什么?”
白易顿时懵了,夫子叫什么?他可从来没问过,只记得问过二师兄,二师兄却回了句夫子便是夫子。
“回前辈,夫子便是夫子。”白易无奈,只能搬出二师兄当初回答他的答案。
“夫子便是夫子,那便是夫子了。”萧索抬头,高声笑了两下。
白易不明所以,却也不敢乱动,忽然回想夫子既然测算好了一切,这守关人必然也被算入,不然不会让我这样去送信。
夫子能让我过此关,我必能过此关。
白易心中莫名多了一份坚定,三分底气。
萧索轻拨铮弦,声又起。
雾气淡去,风雪渐止。
其声哀怨,泣苍天无眼,不识明理。
其声肃穆,哀众生无知,不懂心乐。
其声萧索,悲人世无常,不见清平。
其声淡然,叹弦声无情,不得知己。
谁知我心?诸世难寻。
谁知我命?半生坎坷。
谁知我声?不遇知音。
我知我心,但求心安。
我知我命,但求命凡。
我知我声,但求一人,
为我倾听,一曲长吟。
于我取谁,何人能当?
浮沉一世,夫子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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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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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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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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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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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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