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屠南早早起来,自己穿好了衣服,披上了银甲,拔出长剑,剑光的反射之下,他隐约看到自己的眼睛。
眼睛之中,充满一个军人应该带有的坚定,而不是昨夜的不舍,无奈和悲痛。
四更天,比平日更早了两个时辰。他害怕自己碰上了白易,他怕自己不够坚定,在白易面前再次失了态。
白屠南很高兴,因为他成功的让自己的小儿子脱离了上战场,免于性命之灾。战场之上,三分实力,七分运气,他一直都这么觉得。
现在,他必须前往军营,布置好一切,随后奔赴即将拉开的战场。
才出了房门,却见到有一个人已经站在门外。
白望,让他感到欣慰,他的大儿子总是让他感到放心。大儿子的明理,聪明,果敢,孝敬和对一个弟弟如同父亲一般无声的爱。
白屠南认为即使自己真的哪一天在战场上死了,完成了一个军人的一生,他的大儿子也一定能肩负起这个家,肩负起他手下军队的重任。
“父亲,马匹已经备好。”白望的声音传来,让白屠南更加欣慰。
白望已经能够想到他的一切想法了,就连提早离开,也都在白望的计划之中。
出了正门,却发现门前有三匹马,顿时觉得不对,白屠南转头望向身后的白望。
白望在黑暗之中摇了摇头回了句:“我也不知道。”
多出来的马匹后面走出了个人影,不必多想,便是白易。
白易也知道,这门前的两位人影便是白屠南和白望,立刻拱手行礼:“爹,让我参军。”
白屠南看着人影突然喊了一声爹,立刻走了下去将白易推开:“闹什么闹。”低沉的声音里面夹杂着欣慰和无奈。
白望立刻走了上前,将白易按住,在白易耳旁小声呵斥:“二弟,别闹。快回去,父亲说了,你不必参军。”
白易将白望的手拉开,朝着已经骑在马背上的白屠南说道:“爹,白家世代为军,我姓白,也当为军,祖祖辈辈的规矩不能到我这里就破了。”
“我知道,我身子骨弱,没什么用。”白易今年十四,此时终于却露出了一个少年应该有的倔强:“行军打仗,最重军心。我入了军,一来提升您的威望,算是稳固了军心。就连将军的儿子都是兵,其余人家也就没有什么好躲的了,征兵也就容易了不少。”
“为将为帅,当身先士卒,无论什么,都该首当其冲,您就是将,我就是将的儿子,于理我该入军。”
“白家先祖,皆为军伍,满门忠孝,从无胆小怕事之辈。到了我,却是这般模样。爹,您若是以后去了,可否能去面对我白家列祖列宗?我若是死了,可否能入我白家祠堂?”
“是,您把我护好了,让我一辈子安枕无忧,我这枕头真的睡得舒服了?这枕头是您和哥要带着命去换出来的啊。我他娘的睡不安稳啊。”白易低声的叫骂之中带着哽咽,若是有光,天色不是这般昏暗,就可以看到白易眼中已然泛起了泪花,却没有滴落出来。
“于情,您也该让我参军。”白易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抬起了头,望着马上的白屠南。
白屠南却也仰着头,不愿去看白易:“白望,把你弟丢回房里。”
白望将白易拉住,将嘴贴在白易耳边:“别说了,快走吧,爹是为了你。”
白易被白望擒治着不能动弹还不断被拉向府内,顿时急了,破口骂出:“你死了,能去见我娘。我死了我能去见我娘?”
“我娘拼了命把我生下,就是这么个。”
白屠南已然跳下了马,一巴掌抡在了白易的脸上。白屠南也是怒了,这一巴掌也用上了好几分力,白易当场嘴巴吐出的不是口水,而是血沫。
白易拿出了这个家中最不愿意被提起的话题,就是白屠南的夫人,也是白望白易哥俩的娘亲。
白屠南一手抓住白易的衣服,直接将他拖入府内。
白望见事情过了,赶忙想从一旁拉开父亲,护住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
白望才走到白屠南身边,却被一下推开。白望不像是白易那般羸弱,这一下白屠南可没有收住半点力气,白望哪里经得住,直接撞在了门上,发出一声闷哼。
白屠南直接拖着白易走到了后府,推开了那从来不让府中其余人进入的门。
门内却是燃两柱大蜡烛,已然染了一半,灯油流了一桌子,烛光映照在黑色的灵位上。
即寒羽十六年先兄白公讳孝府君灵位
即寒羽九年先兄白公讳忠府君位
寒羽始三年顕考白公讳义府君位
寒羽始六年顕考白公讳仁府君位
寒羽始七年先妣白母杨孺人闺名叠英位
…………
霜翔始七年先兄白公讳暮北府君位
霜翔始九年亡弟白公讳长中府君位
…………
一声不发,闭门之后白屠南只是默然的站着,带着敬畏,惭悔,和悲痛的眼光,望着这些曾经供奉在白家祠宗的一个个灵位。
白易的目光一个一个的仔细看去,这些,都是白家先人,而他对于这些却一无所知。
目光下移,供桌的最下面一排只有两个灵位。
即雪域一年亡妻白母李儒人闺名玉出位
雪域始年不肖后人白屠南位
白易望着这个灵位,憋住了两行泪,转过了头,看着白屠南。
所有白家男性牌位之上皆有府君二字,唯有这个还没有刻上时间的活人灵位,只有“不肖后人”四个字的称谓。
“爹。”白易痛哭起来。
白屠南大声喊道:“闭嘴,白家列祖列先在前,岂能没了分寸?丢了我不肖后人白屠南的脸面!把眼泪憋回去。”
不肖后人!四字,带着不甘,无奈。
没有守住寒羽国,就是他白屠南的错,不怪天下大势,只怪他白屠南。
白易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失去了勇气,只是在烛火下不断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那个灵位,那个活人的灵位。
“随我念!”
“白家将族,世代护国”
“白家将族,世代护国”
“忠孝仁义,四责齐身”
“忠孝仁义,四责齐身”
…………
“两军对战,一马当先”
“冲锋陷阵,有死无生”
…………
“此上乞天誓,下敬鬼神”
“白易此生,不负白家祠训。”
白家祠训,寥寥百字。
刻在寒羽国白家祠堂内,刻在这供桌后的墙上,刻在了每一个白家人的脑海之中。
(说好的百字,只打出来了这么多,绝对不是因为我想不出来了,而是觉得全写出来更像是凑字数。)(虽然感觉这段才是凑字数,到要相信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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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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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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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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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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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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