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见雨停就立即动身,野地捷径肯定是没法走,就沿着多年没有修补的简易公路吧。
路两边是参差不齐的青草,湿漉漉的,偶尔点缀几个硬币大小的小黄花小白花,在雨后的初晴的空气里格外明亮娇嫩。
路上不时有碎石子的坑洼,满盈着水,走过时能看到里面的倒影明灭,这使他联想到了小鱼在坑洼里游动的画面,当他蹲下时小鱼也许还会敏捷地抖动一下。
他半蹲着,盯着坑洼里的水。
赵樱祁之前问过他,让他设想一下有什么是能超越光速的,无论以什么形式或维度。他说,那么就是想象力,他可以立即想到重庆,他的家里,他卫生间里的牙刷,颜色、形状,但是光显然不能这么快到达他想到的这些东西——
虽然他没能圆满地描述这算是从什么维度跟光速做比较,但是赵樱祁勉强接受了,同时否定了他把这定为“所想即所得”的信息传递,因为并没有得,只是想象的复述,你无法去想象完全吻合地重现一个陌生的地方——
相当于你需要事先有一个接收装置,就像量子纠缠,虽然它的信息传输速度是超越光速的,但是在宇宙尺度下也是需要在那遥远的空间事先放置一对纠缠态粒子做为接收装置,所以也是受制于光速的。
只有你想象坑洼里有小鱼,它就会出现小鱼,这种想象力才有意义,乐乐盯着水洼这么想着,那才能叫所想即所得。
乐乐站起来继续前行——这是神才有的能力,他想。
但是他忽然发现坑洼里的水有了变化,变成了暗红色,难道是血糖低站起来时造成了眩晕幻觉?站定一看,刚才的小黄花小白花们也都变成了暗红色,青草干枯颓败,失去了活力。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就象面前有一面镜子为他展示了一样。
他转过身,刚才离开的地方,那些涓涓溪流现在象是从山坡上冲刷下来的血水,稀释得洇红了周围的泥沙,偶尔有粘稠的集在石缝间。他直感到脊背上一阵寒意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全身的肌肉都随之绷紧。
在他思维还在空转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灰鹰从山坡上箭一般俯冲过来,根本没注意它从哪里出来的。
乐乐只能唯一的选择抬胳膊一挡,灰鹰豪不犹豫地一爪抓在他的前臂上,尽管如铁般坚硬,也被划出道道血印。
乐乐又疼又惊,直接朝着灰鹰的肚子击了过去,被灰鹰轻松躲过,并且紧接着就又抓了过来。乐乐机敏地倒向地面翻身猫腰逃开,顺手从路边拾起一根木棍——不过应该没用,他抓起棍子的同时想——他的胳膊都能抓破。
随着灰鹰尖厉的叫声,乐乐做出最快的判断就是往树林里跑,在树林里这个翼展三米多的家伙应该没这么从容了吧?
但是当他听见身后急速的不绝于耳的枝折叶飞的声音,回头看到巨鹰双翅如开天利刃般披荆斩棘,甚至连一根羽毛也没散乱,他决定不跑了,停下来,在这湿软的山坡上掰烂它的爪子,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巨鹰从他头顶急速划过,他立即变得毫无遮挡,周围几颗大腿一样粗的乔木随着巨鹰的划过都变成了秃顶,树冠被齐整地削掉,吱吱呀呀地跌落在地面上,只剩几个木桩陪他醒目地杵在那里。
乐乐紧盯着巨鹰,他要抓住它的双脚,然后用体重把它拉向地面,同时还得想个法子护头,它的嘴巴肯定比爪子更疼,他心想,同时盘算着这巨鹰到底是谁家弄的,用了什么材料什么技术,即使用真的巨斧利锯也得靠巨大的动能来摧毁树杆,而这巨鹰的翅膀刚才却像切削香蕉一样不费吹灰之力,没受到一点阻力。
不过巨鹰比他想象的敏捷多了,当他去抓它脚的时候却被它死死地抓住了胳膊。
乐乐艰难地用手去攥它的双腿,并且企图用脚勾住树桩与它对抗,但是又一次合了他的灾难幻想,巨鹰一声厉鸣直接把他拉升到空中,向西飞去。
……
马岭是个只有一两百人的小村庄,村子西边挨着高速,交通也算便利,到丹江口市区也就十几分钟。虽然离丹江口水库很近,但并没什么人靠打鱼贩鱼为生,有闲情捕几条自己享用倒是值得。年轻人到市区上下班,老人在村里过慢悠悠的退休生活,和谐、自然。
但是近几年却异象频出,打扰了安静的乡村生活,有传教的,有捉妖的。两年前还为这事遭了一劫,据说是捉妖成功了,但是却连累了村里几条人命,几间屋舍、几十亩地被毁,但总算现在又安稳了下来。
兰猗住在村子东边,她的两条腿就是因为当年传说的捉妖事件给弄没的。当时也就像现在一样正在院子里教几个小孩画画,就只见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空气剧烈的震荡,她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房子也塌了,爹妈也没了。
兰猗坐在椅子上,长裙甚至连鞋子也遮盖住了,虽然她也认同尚十千的说法,她的假肢几乎完美得她自己都想抚摸,但她还是不想让它们露出来。尚十千说是找的顶尖专家做的,除了脚趾甲不能生长,它们就是两条真实的腿,有真实的肌肉和血管循环,只需要每个月维护一次——就像输液一样给它们补充营养,它们就能保持完好的光泽、弹性等健康指标。
但是她心里知道它们跟真实的腿是有差别的,露出两条这样的美腿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别人真的赞美了怎么办?那她觉得会愧对他们。甚至她害怕当她面对别人时,别人会说,哦,漂亮的姑娘,当她背对别人的时候,可能他们长时间地观察后会说,哦假腿,啧……。
兰猗把裙子在两腿间掖了掖,避免被偶尔起来的风吹的鼓起来。
她家是最东边的住户了,再往东望去,广阔的天地里最醒目的就是几条恬静的小路,和她种的一些花花菜菜,刚下过雨,红花绿菜像现在的空气一样格外清新。
兰猗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孩子们作画,有时会忍不住会心一笑。艺术类的东西也许是不需要教授的,她经常这样想,上天给了你这个天赋你来用就行。自己是有天赋的吗?她认为是有的,清楚记得自己六七岁时就懂得在画画时运用到透视,而并没有人教过她绘画。她认为自己在色彩、美感、空间结构方面的高智商是天生的。
身后忽然传来几下不流畅的脚步声,她当然知道是谁来了。
“啊……哈哈哈……”她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孩子们也吵闹着过去围住了尚十千。
他正在掰扯他骑着的怪物——他自己用毛绒,布料,填充棉做的一个大兽。怪物抬头挺胸,两只粗壮后腿直立着,前肢细细的、向前伸着,尚十千觉得它有什么地方不太完美,正在修正。孩子们一时没看出来他是怎么骑的,还用手去捏他骑在怪物上面的腿,软软的,下面怪物“自己的腿”他们倒没去捏。琇書蛧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别的事转移了注意力——天上掉下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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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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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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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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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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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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