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已经离他有五十米开外,撩了撩头发,拐到旁边斜插过来的小道上。乐乐远远望过去,叉道口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挺多,就急忙跟上去。虽然偶尔有人或树与红衣女子身影交错,但是在视觉的连续性上没有任何困扰和紧张。当然这只是他的自我感觉,当他来到叉道口的时候却发现事实是他跟丢了。
这里是个繁杂生活区,小路两边有各种小商店,饭铺,水果摊,有窜来窜去打闹玩耍的孩子,和在遮阳伞下三三两两吃喝聊天的人。
乐乐望了望这个小路的尽头,出去连接着另一条大道,但是这个距离还有百十来米,红衣女子不至于这么快就跑出去了吧?路两边这么多闲人,应该都是常住在此地的人,看到一个陌生的红衣美女大白天夺路狂奔,扭臀甩发的他们能不一块表示下异样吗?
乐乐暗自思忖着,一边审视着周围的人。他倒是想看到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背着的也扭着身子,甚至有人朝着对面出口咒骂的情景,但是并没有,这里并没有发生激起波澜的事。www.xiumb.com
乐乐心里琢磨着,现在第一步急需先确定一下她有没有跑出路口的问题,然后再确定是否回头重新审视这条小路,其他的可能选项肯定就是跑到路口重新发现目标那就最好不过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就要亲自示范一下极速地夺路狂奔一百米所引发的人群反应。
不过他刚启动起来就迎面撞上一个壮汉,避无可避,与其说是他撞了壮汉,不如说是这壮汉反倒是冲他来的。因为在十几米外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壮汉,慢悠悠从遮阳伞下走出来,晃到路中央来找他撞,跟他相撞时还加了劲。
乐乐一个趔趄冲到路边摊上,桌边两人鸡飞般跳了开来,两个酒瓶应声向桌子外沿扑倒。乐乐可惜了左手还在缓冲平衡扶在桌子上,只右手捞住了一个瓶子,另一只瓶子沉闷地摔在了地上,白沫淌了一地,能听到气泡的“沙沙”声。
跳开的两个人手里还端着自己的杯子,手、胳膊上溅落着不少啤酒,高声骂着脏话。乐乐陪笑瞄了一下两人,心里也在笑,这俩人酒杯倒端得真够稳。
等他回过身,想看看这个壮汉到底是意欲何为时,已经迎面来了一拳。
乐乐心里根本没做这个预设,几乎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勉强向后仰着身子同时扭脸,壮汉这一拳也是擦着他的嘴角过去。
乐乐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幸好及时双手支地才没坐在路面上,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像太阳暴晒下汗渍流进被荆刺划破的三道口子里一样,这是他唯一能比较的疼痛记忆了,还是上中学时野外游玩时获得的,从来就没跟人起过肢体冲突,甚至口头的,野外活动也平平淡淡,这七八年来就没有过其他稍微能引起记忆的疼痛外伤。
不过现在这感觉不至三道口子啊,得七八道吧,乐乐站起来用右手轻轻抚摸着嘴角,像被按在水泥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下样的疼,这人皮肤太糙了吧,他寻思着。
刚才跳起来的那两个人也不骂人了,看这阵势他们当不了主角啊,俩人重又摆好桌子朝着乐乐和壮汉坐下来。
乐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还好,没血,然后抬头望着壮汉,说道:“哥们!……”还没等下句,壮汉就又右拳抡了过来,不过这次就抡空了。
乐乐闪开后想着还是跑吧,跟他估计也没什么能讲的。刚转身跑就听壮汉喊道:“六儿!给拦着!”随着喊声就从他前面几米又出来一个人,拿着空酒瓶,冲过来就朝他头上拍。
“刘三儿!你们这干嘛呢?打谁呢?”
乐乐只听得人行道里边这么一声喊当然也顾不上去看,抬起胳膊一挡,啤酒瓶在他胳膊上应声而碎,看呆了来人,这人手里只剩下一个瓶嘴,而乐乐的胳膊完好无损。乐乐自己也没有想到,但是也只震惊了一瞬间,更多的是惊喜,因为这个场景他在脑子里设想过无数次了。
观众们也齐声惊呼,透着叫好的劲。
壮汉一边咒骂着一边走到刚才喊他们的摊贩里,抽起一把水果刀就出来了。身后又响起了刚才那人的喊声:“刘三儿!你妈逼你生意不做了也不想让老子做生意了是不是!”
乐乐觉得这事奇怪,自己第一次来这,跟他们素不相识啊,这不至于吧,一边后退着一边审视着这两人身后路两边的人群,就这么扫视了几下,立即就解了疑团了——红衣女子正从一个遮阳伞下走了出来。
壮汉还没动手,红衣女子已经走到他身侧,平淡地说道:“可以了吧?”说着就径直向前走了。
壮汉却没吭声,走到乐乐跟前用右手一下猛地攥住了乐乐的右手腕——就是它刚才震碎了酒瓶。乐乐这次机警地一下就挣脱了,抬起胳膊仰起手掌,一边后退着一边微笑着说道:“走了,改天再聊!”他感觉出来壮汉其实已经听了红衣女子的话不会再纠缠他了,事实也的确是。
而且他的心情也一下子放缓了些,因为他感觉到这个红衣女子不是一个蛇蝎之人。
不过当他转过来时,看到红衣女子已经走到十几米外的一个遮阳伞下坐了下来,同桌的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正在自顾自吃着面条,用筷子挑着拌着,再夹两口小菜,专心致志。
也许是因为他在原地站的时间长了,红衣女子望着他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扣让他过去。
质问吗?应该的!
不过乐乐来到桌子边坐下后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要一块进餐的居家生活念头——也确实现在是正经饭点。
他看了看红衣女子,她正在看着老头,于是他也看着老头,老头碗里的面条、酱、菜拌的挺养眼,能看出有鸡蛋、胡萝卜、豆芽,正挑着一根面条翻出碗外搭到桌面上,老头用筷子一挑捞回碗里,接着就“啧啧”有声的吃了一大口。
乐乐又微笑着看回红衣女子,先开了口,说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雇凶杀人?”
“你不觉得该杀吗?”女子很轻蔑地说。
“不至于,一个单纯少年的好奇心嘛。”
乐乐也是故作镇定。
女子一下笑了起来:“我们见过两次面了吧?”
乐乐一时心虚,自然不能让她知道他在朝天门见过他们追击一个受伤少女,他跟踪她本来就是出于想查那个少女下落的下意识,于是谨慎地答道:“你是说包括这一次是吧?”
“对!”女子说道,“昨天在重庆时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天赋。”
听她说对,乐乐心里踏实了些。而且她这么说看来她昨天就是在哥乐山对他使了一下坏,他心想,便问她是不是。
女子道是,就是想调戏一下他,没想到现在看来还有两下子,便问他想不想跟她学。
乐乐心里有事,便避重就轻,就问她昨天在哥乐山上干嘛。他可不想本来是查受害人却不明不白地加入了作恶组织。
“看看风景。”女子说。
这回答也正常,乐乐心说,很有可能那个受伤少女逃脱了,她是在追查受伤少女的踪迹,但她自然肯定不会这么说啊……而且他也不能追着这个问个不停。
他不知道再说什么,但是女子却紧追着还问他是否想学杀人技能。
“别!我下不去那个手。”乐乐想尽量使谈话带点玩笑气氛,并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这倒是一张完美的脸,圆圆的额头,坚硬的下巴,脸型五官完美地对称,连唇形也毫无瑕疵。深暗的唇色让他顿时觉得有一种向往的性的污秽。
“你这么想‘跟’着我,我不能让你空手回去啊。”女子又轻轻地说道,脸上总是挂着神秘的笑意,时而也让他感觉是个和善的邻家姐姐。
停了一会忽又问他:“想不想能单挑王沛?”
“我没这个欲望。”乐乐说。他还对她一点底细都不了解,还不知道她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必须不能顺着她说。
“男孩子连个英雄梦都没有?”
“有,但没必要弄假成真是不是!”
“真讨人喜欢!”女子又面带神秘的笑容盯着他。
乐乐想了想,反问道:“你能单挑王沛?”
“我不能。”
“那嘛……”
“所以指望你啊!”
这时候“叭叽”完面条的老头忽然来了一句:“小伙子,你哪人啊?”
“重庆。”
“重庆,你不在家好好工作跟她混一块儿?你爹妈知道你跟她混一块儿吗?”
乐乐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
而且老头这口气显然不怎么待见这个红衣女子。乐乐正尴尬着,从街道内里又开门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富态和善,端着一盘西瓜切片过来搁在桌子中央,边说着:“凤儿,尝尝!来,让你这朋友也尝尝!”
“不是朋友!”红衣女子说。
“不是朋友也尝尝!这你爸自己种的,还真是甜着呢!”中年女人依旧笑呵呵的。
红衣女子一边吃着看了一眼老头没说什么,老头谁也不看,抽出一根烟沉闷地吸着,额头上有深刻的皱纹。
这老头跟这个红衣女子是父女?这个中年女人比红衣女子年长些,又比老头年轻多了,大概四十左右,是她的姨,婶,老邻居?乐乐心里琢磨着,这样来说她跟这儿挺熟的嘛,为啥在此之前的感觉是大家都不认识她,陌生的美女应该大家争相打望,而且还几乎是完美级的,但是并没人看她,也对,说明是都认识的,但是相熟的美女没人打招呼也挺奇怪啊。
“晚上看演唱会去!”红衣女子忽然说。
“师晓丹?”乐乐应道。
“对!你8点在卧龙体育馆正门等我,”红衣女子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你现在回去吧!”口吻不容推托。
望着乐乐很干脆起身离去的身影又说:“必须过来!”
乐乐转过身来看看她,看看其他人,说了句:“肯定!”,然后笑着转身走了。
当然肯定来啊,乐乐心说。他感觉红衣女子对他应该还没有恶意,从邻居亲人的态度看来也不像真是个杀人魔头,可能只是一个“不肖子孙”。他正想跟她套套近乎,也许能听到她说起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却是关于那个受伤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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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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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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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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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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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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