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棚子人都听得入神,大碗茶端在半空,喝也忘了!
“秦爷化妆改扮,夜入齐云山,直取无量洞,力挫武当、少林、华山、峨眉七名高手,得了神兵仙人斩,巧计匿身齐云山内。那齐云山众英雄正在密议铲除魔教之策,忽有弟子来报,说:“报!无量洞被破,仙人斩已失,盗剑小子携剑而去,约莫此际仍在齐云山中,请诸位掌门火速下令立即追缴......”。
龙吟风听得双眉紧锁,心中忽然一动,这般行径俨然便是自己所为,先生口若悬河,浑似亲眼目睹,不过几日,这偏僻县城的老说书先生如何知晓!他思量不出其间的奥妙,索性不再去想,因见一庄稼汉徒步沿路而来,遂上前低声问:“老乡,我是赶路的客商,敢问村中可有条件好些的客栈?”。
庄稼汉子打量着龙吟风憨厚的一笑:“公子感怕是外地的吧,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客栈”。没等龙吟风答话却见何柔挠头失落道:“没有呀”,说着眼巴巴的看向龙吟风。
庄稼汉点头道:“没有,没有,要住只能去梧桐镇上了”。何柔沮丧着问:“镇上还得走多远?”。
庄稼汉憨厚的笑道:“不远了,不远了,夜凉正好赶路,沿路就走,往前都是管道,不消半个时辰一准儿到了,到那不误晚饭”。
何柔背手沉吟,她怎知道在那些在田间劳作的乡民眼中半个时辰的路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兄妹此际舟车劳顿,是困乏极了的,当真是腿如灌铅,一步也不想走了。琇書蛧
龙吟风谢过汉子,低声又问:“老哥,村上可有打尖的所在这会子天已黑了,我们打算就在贵村歇宿一夜,明儿早就上路”。汉子思量着道:“打尖的地是有,只到了忙季,不知还做不做生意,你们跟我来吧,姑且去看看罢”。
汉子不言声的在前引路,龙吟风没话找话,问起了农作收成之事,汉子苦笑着摇头,细数着耕田种地的百般不易,初时仍有些避讳,后来愈说愈气,掰开手指头一桩一桩的说着朝廷所立的诸多苛捐杂税——“这几雨下的得季,收成很好,本来指望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可县里的税赋一个接着一个,粮食朝廷收走七八成,除去口粮,还要买一些换几吊钱平日里用,苦苦劳作一年,累都给朝廷受了,算下来年景儿和饥年没什么两样儿”。
对于这种自己似懂非懂的事情,龙吟风也不知从何插嘴,只能听着农夫絮叨,又行约莫一里,已到了三棵树村中,汉子十分热心,一直把两人送到村中的一处小酒馆,这才别过。
兄妹前后鱼贯进了酒馆,说是小酒馆实际上就是临路的人家,平日里与村民一般耕作,闲时就卖些酒水茶饭换些银子来用。
两人进屋时,一家六口正围着方桌吃饭,见有人进来,居中坐的男主狐疑的起身,客气道:“您二位这是?”。
龙吟风眯眼笑道:“我们是赶路的商人,因误了宿头,想在宝地打尖,不知...”。
汉子全没料到这个光景会有生意,略一怔,点点头头道:“好说,好说,你们等一会”。说罢收拾了一下门口满是尘土的桌子,招呼二人坐下,这才问道:“二位要吃点什么?”。
何柔抢到:“蒸熊掌,蒸鹿尾...”。龙吟风赶紧打断道:“不用听她胡说,能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填饱肚子就行”。
何柔撅着嘴道:“我要好吃的”。汉子赔笑道:“好说,好说”。一旁吃饭的妻子急匆匆的扒拉几口饭,放了碗筷,转身进了后屋忙活起来,不多时饭菜就摆了上来,炒鸡蛋,炖豆腐,拌黄瓜,蛋花汤外加一盘馒头。虽简单,但在两个饿极了人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香甜。何柔拿起筷子正要开动,却见家中四个孩子瞪大眼睛,远远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咽口水,何柔在桌下轻轻一踢龙吟风,龙吟风顺着何柔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
何柔放下碗筷,端了桌上抄的酥黄的鸡蛋,来到几个孩子近前,道:“姐姐请你们吃的”。妇人含羞带亏的上前制止道:“不行,不行,山儿,带弟弟妹妹出去玩”。
叫山儿的哥哥十分懂事,一手拉起弟弟,一手局促的拽着裤缝,留恋地望了一眼母亲,盼她突然改变主意,农妇见状又紧着催促:“山儿,别愣着,快去”。何柔轻轻把鸡蛋放在桌上道:“嫂子,你别客气,银子一分也少不了您的,这个呀,是我请孩子们吃的”。
农妇显得有些局促:“这...,这怎么好意思,您一口还没动呢”。何柔轻松地一笑:“不打紧,不打紧”。农妇望向龙吟风,见他也是含笑点头,这才对几个娃娃道:“快,谢谢姑姑”。娃儿们雀跃着道谢,何柔脸一红,抚着身旁小女娃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不客气”。
小户人家的孩子懂得谦让,四个小脑袋围着装着盘子坐了一圈,只是各自吮指吞咽口水,谁也不先去动手。末了还是母亲将鸡蛋均分了,年纪最小的虎子最先拿起筷子细细品嚼,美味刚然入腹,猛地一歪,一头便栽在地上,双手抱肚痛苦不堪的打起滚来,山儿笑道:“我说虎子,别装了,别装了,吃完自己的就装肚子疼,也不羞吗?”。
虎子没答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搐,农妇见不对头,立即上前抱起儿子失声问道:“好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虎子抽搐的更凶,口中涌出一阵腥臭的黄水,农妇不知所措,一面抱着孩子,一边喊道:“老天爷呀,这是怎么啦,当家的快来!”。
后屋歇息的汉子闻声而至,再看虎子时,已是双目紧闭,有出气没进气了。何柔略懂些医术,俯下身子搭脉,只觉脉象平稳,不像有什么病症,她皱了皱眉,扒开虎子的眼皮,问道:“娃儿以前有什么病吗”。农妇眼噙热泪抽噎道:“没有...没有”。
何柔眼尖,见虎子的腹部不断剧烈跳动,像被什么剧烈的冲顶着,他缓缓褪下虎子外衣,一看之下竟失声喊了出来,只见虎子肚皮青肿的吓人,看那架势,腹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上下窜动,好像迫不及待的要冲破肚皮,破腹而出。
“什么鬼!”,龙吟风也从未见过这种诡异可怖情形,惊诧到了极点,周身寒毛发炸,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灯下,一直昏迷不语的虎子腹部起伏之势稍缓,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娘...我好渴...”。
汉子一听儿子口渴,赶紧端水准备喂食,碗沿儿刚一接触到虎子的嘴唇,忽听有个尖锐的声音急声喝道:“别给娃娃喝水”,声音刚止,人已到了汉子近前,扬手“啪”的将碗打落。
汉子吓的不轻,定睛观看,来的是一个年近五旬的怪老头,张小八!龙吟风与何柔同时吐口而出。
张八爷咧嘴一笑:“人声何处不相逢,龙少侠,何女侠,老头子这厢有理了”,说着就躬身深施一礼,龙吟风赶紧还礼,顾不上啰嗦,一针见血道:“张八爷,您刚才说别给娃娃喝水是什么意思?难道八爷有救命之法?”。
张小八摇摇头道:“还不知道”。说着抱起虎子,探出二指从虎子的颈嗓轻轻向下划,直划到肚脐处,似乎已有了分晓,随后四下环顾,无意瞥到桌上放的瓷碗,沉声吩咐道:“把那个给我”。
汉子一愣,迟疑道:“先生若是饿了,我让内子去炒盘新的拿来,这个已凉透了”。
张小八漫不经心的啐了一口:“这节骨眼儿上你还想着吃,快,拿过来”。汉子怯生生的把装鸡蛋的瓷碗递给张小八。
张小八手持碗在灯下看了足有移时才道:“就是它了”。龙吟风疑惑道:“八爷,这话怎么讲”。张小八神秘的一笑,打袖管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仔细的挑开一块块嫩黄的鸡蛋,方见其内无数细长的红色蛆虫不断蠕动。
何柔立即捂住了嘴,禁不住一阵干呕,张小八向碗中吐了一口,粘稠的唾液立即裹了一团红色蛆虫,他嘿嘿笑了两声,又对龙吟风道:“龙少侠,你再仔细看看”。
龙吟风依言看向瓷盘,一看已是惊得目瞪口呆——被唾液裹住的蛆虫一瞬间迅速涨大,喘息之间已有成年人手指大小,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龙吟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着眼睛再看,一条条蛆虫浑身血红欲滴,正在碗中寻找出路,身子触到碗壁受阻,突然一躬,稍一蓄力,猛地向前一窜撞向碗壁,只听“当”的一声悦耳脆响,其余几条蛆虫相继冲击碗壁,“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何柔吐了吐舌头,诧异道:“这东西好大气力”,瞠目结舌间农妇已“扑通”跪倒在地,汉子膝盖一软,也随妻子跪了,三个娃子呜呜咽咽前后跪倒,纳头便拜。
张小八赶紧道:“天爷,别别,这是干什么,快请起”。农妇幽幽泣道:“求先生就我儿子,下辈子当牛做马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张小八扎煞着手,一脸为难道:“哎呀,哎呀,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龙吟风也拱手帮腔乞求:“八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望请先生施贵手,救救孩子”。
张小八咋了咋舌头,口气变得缓和了些:“也不是不能救,只是......”,说着似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龙吟风背的玄摩剑。龙吟风何等聪明,一看就知道张小八的心思,正不知如何答复,何柔见兄长为难,生怕他着了张小八的道,赶紧接过话茬道:“八爷,您也别卖关子,你那点鬼八卦不说我也知道,提早儿告诉您,这歪主意您打也别打,今个儿这孩子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张小八干笑了几声,向何柔跟前凑了凑,从痴缝里迸出几个字:“女侠,你这是威胁小八喽”。何柔剑眉一挑,“仓啷”一声拽出佩剑,压在张小八脖子上道:“少装蒜,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下的毒谁来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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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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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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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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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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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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