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风闻言心中一凛,数个念头瞬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难不成时才我们说话被他听见露馅了,亦或是哪里出了纰漏被识破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扛了,当下强作镇定,也不接话茬,嬉皮笑脸道:“他说是我老子,你又说是我爷爷,他叫你大哥,哎,你们爷俩的关系当真是乱的紧了,我脑子不够用,敢问你兄弟三人私下如何称呼”。
龙吟风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只盼从三人身上看出破绽,独目汉子与黄发汉子对视一眼,正欲发作,山羊胡赶紧阻拦道:“我说你这娃子忒也滑头,说尽了瞎话,绕着圈子的耍我们,真当我们兄弟是傻子吗?”。
龙吟风一脸委屈:“那二位是不是傻子不好说,可我看大哥你绝对是个精明人”,说到此处,故意递了个台阶儿,“我年纪轻轻,走的路尚不及三位吃的盐多,说了瞎话如何能瞒得过你们三对雪亮的招子,罢了,罢了,真话也好,假话也好,权当我没说”。
龙吟风边说边用余光偷偷打量三人的反应,见三人都转着眼珠不说话,便知道有机可乘,方平心静气道:“我兄妹也是无依无靠之人,江湖上漂泊多年,响当当的招牌——全凭信誉二字,断没有欺骗你等的心,话说回来了,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不是”,说着便要淌下泪来。
龙吟风所料不假,此三人当真是以言语相诈,见他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疑虑失了大半,沉默良久一言不发。成与不成全系于此,龙吟风心中忐忑,犹如百鼓齐擂。
足有移时,独目汉子方忖度着道:“好吧,姑且就信了你...”。山羊胡心思缜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插口道:“话虽如此,可你说的条件我们却不能尽数应允”。龙吟风料到会是如此,却假意惊道:“什么意思?不答应,那我绝不会说”。
山羊胡揪着胡子道:“小老弟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不迟”。龙吟风没答话,山羊胡继续道:“既然都是走江湖的,丑话儿不妨说在头里,富贵若能得,我们兄弟自然不能亏待你们,三成不是问题”。
山羊胡见龙吟风没出言反驳,顿了顿,继续道:“放你兄妹离去也不在话下,只是要先取了宝贝”。龙吟风心里早把山羊胡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却不露声色:“你若不答应,我决计不会向你透漏丝毫”。
独目汉子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短刀,一边接口道:“这恐怕由不得你”。林玥怡早已猜到龙吟风的心思,哪肯让他只身涉险,暗下决心若不能侥幸逃脱,三人便一同赴死,于是不等龙吟风再说,抢先道:“好,就依你,我们兄妹三个与你同去便了,你说什么时候动身”。山羊胡拍手赞道:“好!姑娘虽年幼,却真也不让须眉,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取宝,财宝在哪?不妨说与我知”。龙吟风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城北,登云楼”。
三人闻言相顾失色,城北的登云楼闹鬼!山羊胡迟疑道:“二位哥哥,这个...”。龙吟风忙一旁讥讽:“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独目汉子一拍桌案,荡起滚滚微尘——“走!”。
三更,城北。
淡淡的月光只勉强照亮寂静的道路,道路两侧皆尽两层的买卖铺户,天色这般时候早已关张歇了,只挂在店外的幌子还随着夜风微微摇摆,娑娑作响。白天繁华热闹的街巷夜里冷清的多少有些渗人。黄发汉子性情急躁,走在最前,独目汉子与山羊胡走在最后,断了龙吟风三人的去路。
山羊胡手握腰间刀柄,警惕的四下打量,唯恐被人发现,心中隐隐又有些窃喜,登云楼顷刻便至,财宝垂手可得,富贵就在眼前!想到得意处,竟低声哼起了京韵小调。
独目汉子听得烦闷,冷不丁在山羊胡屁股上重重一踹,山羊胡毫无防备,被踢的一个趔趄,只道是有人奇袭,一把拽出了攮子,惊道:“谁!”。独目汉子嘲讽道:“瞧你那点胆子,攥把攥把不如一粒耗子屎大,还他妈吆五喝六的要去登云楼,听好喽!那他妈闹鬼”。
山羊胡不敢还口,一个劲儿的赔笑,独目汉子不愿理睬,埋头兀自向前走着。
穿街过巷,不多时,一行六人已来至登云楼下,独目汉子打量四下无人,低声吩咐山羊胡开门,山羊胡吓得一激灵,黄发汉子横眉立姆,抡圆了便要打。山羊胡赶紧侧身避过,尴尬的一笑,随后一步一顿的来到门前。
城北登云楼闹鬼一说在京城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山羊胡听的耳朵都起了糨子,饶是平日里自奉不信鬼神,但此情此景,山羊胡还是犯起了嘀咕,最后终于将心一横——富贵险中求,前怕狼后怕后,如何能做得人上人。想到此处,一步跨到门前,手捉小刀,熟练的从门板的缝隙中塞了进去,来回一阵摇晃,将门板撬地松动,刀再向外一别,门板一歪,轻而易举便卸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店门。
黄发汉子迫不及待地帮手搭过门板,山羊胡擦了擦头上的汗,又从百宝囊中拽出一条细细的铁棍,缓缓送入铜锁锁芯,耳朵贴近铜锁仔细听着其间动静,铁棍没入一半,山羊胡突然停住,向上一抬,咔吧一声,铜锁便弹开了。山羊胡极是熟练地单手接住掉落的铜锁,另一只手轻轻推开店门,侧身而入。
黄发汉子一推龙吟风:“跟上!”。龙吟风无奈,只得缓步而入,玥怡,何柔次之。独目汉子四下环顾无人,对黄发汉子一摆手,依次进门,由内将门板虚关,这才松了口气。
刚然站定,黄发汉子迫不及待道:“财宝在哪?”。龙吟风也没了主意,胡乱说道:“在客房”。黄发汉子低声道:“小子,你前面带路,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小心你两个妹子”。屋中寒光一闪,黄发汉子已执刀在手,压在了林玥怡的脖子上。“她不是我妹妹!”,龙吟风嘟囔道。黄发汉子抬腿便是一脚:“我去你大爷的,走起吧您!”。
龙吟风被踢一个踉跄,却顾不上疼,只在心理叫苦:城北的登云楼自己来也没来过,客房在哪根本就不知道,这可如何带路。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赌运气了,只祈求老天爷的眼别真是长在上头,龙吟风略一观察楼中的情形,与城南摆设布置大体相同,猜测楼梯应该就在西南影壁后,道声随我来,已然绕过桌椅,果在影壁后面找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略一迟疑,顺楼梯就上了二楼,心里暗暗嘀咕:“都说这城北的登云楼闹鬼,可怎么连个鬼影也没见,怎么偏到了自己烧香的时候佛爷调定不说,连鬼都让路,这可如何是好”。
思量着,一不留意已走到了店房的尽头,回转过神来,目之所见,只走廊尽头一间客房,着实再无回旋余地,轻轻咳嗽一声,道:“宝贝就在床榻之下,你们只管去取”。黄发汉子一推龙吟风道:“小子,你给老子开门!”。
龙吟风一个踉跄就到了门前,正犹豫不绝,吱呀一声,房门竟自己打开了。
龙吟风心中一阵骇然,顿觉得头皮发麻,额头上已然见了冷汗——自己何曾推过门呀!可身后几人却不知其中原委,只道是龙吟风自己将门打开了,黄发汉子赶紧跟上。探身便向屋中观看,一看之下,不由得笑了。
榻上珠光宝气,分明就是个聚宝盆,盆中满满当当罗列奇珍异宝,黄的是金条,白的是珍珠,绿的是翡翠,果是一笔天大的富贵。黄发汉子大喜过望,早已把闹鬼的恐惧抛至九霄云外,推开龙吟风,一步便窜入房中,径奔那聚宝盆扑去,恨不得立即将那尽数财宝揽入怀中。
黄发汉子趴在床上半晌没有动静。独目汉子等人跟步到了门口,眼中放着贼光,却不忘挖苦:“老二,瞧你那点子出息”。说着也不理龙吟风三人,不紧不慢的迈步进了房。
林玥怡与何柔吃惊的看着龙吟风,也要到屋中一探,却被山羊胡一把推开,抢身形蹿了进去,几步就到了独目汉子身后,早将攮子抄在手中,对着毫无提防的独目汉子噗噗噗,接连三刀,独目汉子气犹未绝,口中血沫子直流,惊诧的看着山羊胡:“你...!”。
山羊胡也不答话,脸上诡异的一笑,单手将独目汉子揽在怀中,又动作极小地在独目汉子胸口捅了几刀,这才轻轻将他撂在地上。龙吟风一看这阵仗再不跑那就是嫌命长了,当即轻轻扯动林玥怡、何柔两人的衣襟,何柔会意,放足欲奔,龙吟风赶紧做了噤声的手势,何柔惊慌的点着头,三人身都没敢回,高抬腿,轻落足,一步一步缓缓退身而出。
单表山羊胡放下独目汉子,快步逼近床榻,举刀就要扎,却见黄发汉子突然身子一转,山羊胡做贼心虚,只道诡计暴露,吓的“妈呀”一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已是声泪俱下,磕头好似捣蒜,口中哀求道:“二哥饶命,二哥饶命”。叩头良久,却不闻黄发汉子答言,抬头看时,直吓得他三魂出窍,气魄游离,连跪也跪不住了,一屁股便坐在地上,接着一股骚臭之气扑鼻而来。只见黄发汉子七窍流血,面泛青光,嘴角犹带笑容,那笑容当着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突然,黄发汉子面部忽然肌肉缓缓抽搐,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噗通”一声栽到山羊胡身上。山羊胡好悬没晕死过去,一动也不敢动,只觉黄发汉子身上冰凉,已绝气身亡。
山羊胡终于撑不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力,一把推开黄发汉子尸体,匆匆似丧家犬,忙忙似漏网鱼,撒丫子就跑。跑出没几步,又突然止步,仍是难以抵挡那财宝的诱惑,稳稳心神,不断给自己打气,有些神经质地嘟囔着:“死了我害怕什么,死了我怕什么”。猛地转身细细打量,黄发汉子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地,并没什么异常。
山羊胡也当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走到黄发汉子跟前,轻轻推了推,低声唤道:“二哥...二哥...”,连唤数声也毫无反应,山羊胡颤颤巍巍的探食指试了试鼻息,没气儿了,心中大石头落了地,看着二人的尸体,疯癫地得意低笑,嘟囔道:“老天有眼,该着你赵氏兄弟命短,该着我小九儿命里有这笔横财”。琇書蛧
说罢狠狠踢了黄发汉子几脚,仍是不解气,又冲着尸体啐了两口。贪婪地朝聚宝盆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那聚宝盆的光芒正缓缓消散,似乎转瞬之间就要消失殆尽。
山羊胡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想将聚宝盆抱在怀中,岂料这一抱竟抱了个空,脑袋砰的一声撞在墙上,顿感天旋地转,眼前金星四射,良久才缓过神来,使劲儿睁了睁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哪里还有什么聚宝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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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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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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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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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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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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