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晋因知黄鹰旗高手如云,更兼西域头陀身怀妖术邪法,纵然龙清秋身怀绝技,奈何寡不敌众个,断无胜算,于是将龙吟风远远地安顿妥当,方才只身返回茉花村,来助龙清秋一臂之力。
憨斗良久,龙清秋逐渐摸清了头陀的路数——头陀掌飞舞,招招皆为刀招。但凡头陀手上招式一出,盘旋的弯刀也随之夹击,招式如出一辙。此一来,心里已有了计较。
且说头陀左掌齐腰斩至,龙清秋料定背后飞刀定然也是拦腰横扫,当即探出左手架住头陀一掌,右手玉箫由下而上向后反刺,“当啷”一声,玉箫准确无比的刺入刀圈中的圆孔。不等魔刀被制,西域头陀低啸一声——“开!”。
刀圈斗然而分,仍化作两柄弯刀,再次斩向龙清秋腰腹。龙清秋跃起三尺有余,双脚分别踏住双刀,欲借力再起,不料头陀双手一分,双刀旋即相向飞出,龙清秋顺势凌空横跨一字马,仍死死点住弯刀不放,继而双腿一并,硬是将双弯刀拉了回来,身子凌空而立,同时一招“苍龙出海”早将掌中玉箫激发,只见半空中一道翠色光影,摇头摆尾射向头陀。
西域头陀本已占尽先机,岂料魔刀受制,正竭力设法摆脱,不防龙清秋玉箫破空而至,扎在左肩穿肩而过,“砰”的一声插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李阳晋宝剑出鞘,剑走轻灵,如虎入羊群,在人群中一阵游走,已将十余人毙于剑下,黄鹰旗虽好手如云,但一见李阳晋出手奇绝,宝剑游走,所到之处尸骨横飞,焉能不惧,竟只有招架之心,再无还手之意。有胆小惜命者抽身就逃,有人一带头,群寇似决堤的潮水一般,作鸟兽四散。李阳晋并不追赶,收剑狂笑,声若洪钟,山鸣谷应,回声悠悠。
俄顷,落败而逃的群贼不知何故,尽数调转方向,去而复返,但闻人群中哭爹喊娘,惨呼不止。李阳晋止住笑声,定睛看时,却见人群中八个丑陋汉子一字排开,如狼入羊群,悠闲地圈赶着落荒脱逃的群寇,不管是敌是友,逢人举剑就砍,霎那间已有二十余名教丁横尸当场。
为首的汉子怪笑道:“都得死,都得死!”。不管三七二十一,又砍翻了几个脚步稍慢的教众。
李阳晋盯视八个狰狞的恶棍,已猜出八人就是恶名昭著的冥阴八煞。八煞**掳掠,无恶不作,虽臭名昭著,但个个身怀绝技,武林中人闻风丧胆,却不知历来独来独往的冥阴八煞缘何甘愿加入万圣教为鹰犬?
追风剑晓得八煞身手不凡,丝毫不敢托大,横剑于胸,只待一战。八煞觅得李阳晋,不再理会逃跑的教丁,立即抢身切近,不由分说,已然动起手来。
八煞出手凌厉,如电闪雷鸣。八柄长剑织成剑网,纵横交错,互依互补,配合之妙令人咋舌。这四煞专攻上三路,那四煞只取下三盘,长剑连环进击,四面呼应,八面玲珑,紧密无比,将李阳晋紧紧圈住。斗了数十回合,李阳晋虽无败象,却也丝毫占不得半点上风。m.χIùmЬ.CǒM
李阳晋毕竟久历江湖,经验老道,以一敌八也气定神闲,毫无惧色,好似游鱼一般穿梭于剑网之中。掌中宝剑进退趋避,挺剑进击,收剑回防,所及之处寒光凛凛,冥阴八煞剑阵虽精妙,却也受制于神剑,难以尽数施展开来。
这厢里久战未果,那厢竟有一顽童蹑手蹑脚地潜了回来,你看他机警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惊见龙清秋徒手斗头陀,竟无兵刃,当即焦躁不已,无意瞥见插在树上的玉箫,趁人不备左窜右跳来至树前,熟练的爬上树身,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玉箫拔出,玉箫在手立刻欢欣鼓舞,挥舞着喊道:“爹,给你”。
龙清秋和李阳晋闻声心头都是一凛。各自偷眼观看,果见是龙吟风手持玉箫挥舞喊叫。龙清秋稍一走神,西域头陀单掌借机急劈而下,龙清秋竭力向旁侧闪避,饶是如此,衣襟还是被掌风划破一道口子。
头陀察言观色,眼珠一转,已有了计较。稍稍卖个破绽,蓦地抽身跃走,伸手在囊中取出一支巴掌大小的黄色令旗,回首打向龙吟风,令旗速度不快,飘飘悠悠往龙吟风面门打去。
龙大侠瞧得明白,心头一颤,失声喊道:“风儿!快闪开!”,竭尽平生所能纵身去截那令旗,终于在令旗即将击中龙吟风的一霎抄住了旗杆。龙清秋微微舒了口气,忽觉手掌剧痛钻心,举手观之。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握在手中的旗杆不知何时炸裂开来,从中钻出无数米粒儿大小的冰色肉虫,肉虫刺破掌心,深入皮肉。
龙清秋竭力一甩,怎料旗子却如同在手上生了根,接连甩动数次竟始终不能得脱,反贴的更紧。西域头陀奸计得逞,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着了我嗜血虫的道,就是大罗神仙也得死”。
看客所料不假,头陀飞旗偷袭龙吟风是假,鬼计算计龙清秋是真,那令旗旗杆之中暗藏嗜血魔虫,此虫生于天山冰雪之中,遇热而醒,遇寒而昏。昏睡之时魔虫聚拢一处坚如磐石。一旦遇热转醒即觅血而嗜,并迅速繁殖,直至嗜尽血肉,方化水而亡。此刻魔虫被龙清秋掌温唤醒,龙大侠对此等妖物见所未见,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西域头陀趁热打铁,借机突袭,龙清秋左手抢过龙吟风手中玉箫招架,连发狠招将西域头陀逼退,得此空当,夹爱子夹于腋下,纵身便退。
李阳晋遥见变生突然,情急之下,剑招骤变,身形飞转,剑随身动,连刺八剑,八朵剑**得冥阴八煞慌忙倒退。李阳晋看准时机,冒险向上窜出突围,眼看就要摆脱八煞的纠缠,可八煞绝非等闲之辈,竟同时跃起直追,身形后发而先至。
八人以上势下,压宝剑猛向下劈。“当当”一阵脆响,李阳晋仰仗宝剑锋刃,竟飞身破了剑阵。八煞折了兵刃,手握残剑,相顾而怔。
李阳晋抢身来至龙清秋近前,正逢西域头陀突袭而至,二人刀来剑往,战在一处。话分两边,龙大侠右臂疼痛难耐,扯掉衣袖查看伤势,竟见整条手臂已枯如树皮,隐见皮下百余只米粒大的白色肉虫迅速蠕动,向肩膀蔓延。当下由地上胡乱摸了一柄单刀,挥刀将右臂齐肩斩下,鲜血登时喷涌如柱。
龙清秋忍痛封了周身几处大穴,暂止涌血,额头上的冷汗早已走珠般的滚落。不想片刻之后,前胸处竟也剧痛不止,龙清秋心知不妙,颤手扯开衣襟,胸口皮肤上下起伏蠕动,显是那嗜血妖虫已随着血液走至胸口。
龙清秋正自绝望,忽闻脑后恶风袭来,赶紧探掌将龙吟风送出,随即身形侧倒,接着一招“就地十八滚”,逃开三丈有余,鱼跃而起,侧目观之,方知施手偷袭的乃是冥阴八煞。未得喘息,八煞飞身追至切近,龙清秋没奈何,只得强忍重创与八人斗厮杀。但此时的龙清秋饱受断臂之痛与嗜血虫的折磨,已是强弩之末。只求速战,急将手中玉箫掷出,玉箫横划一道弧线,依次打向欺身而至的八煞,只逼的八人依次退身闪避,龙清秋借此空当,腾出左手扣住一把柳叶镖,想也不想便散了出去,八煞刚刚站定身形,见险象又生,忙挥残剑拨打飞镖。
不待八人喘息,龙清秋一把飞蝗石铺天盖地而出,只听冥阴八煞一阵闷哼,身上大穴尽数被封,登时动弹不得,手法拿捏的令人匪夷所思。
龙清秋破釜沉舟一搏过后,真力耗尽,瘫倒在地,奄奄一息。龙吟风先还痴茫茫地看着,后来终于回过神来起身奔向龙清秋。龙清秋喝止道:“风儿,不要过来!快走!”。
龙吟风“哇”地哭出了声:“我不走,爹,我听你话了......咱们回家”。说着往龙清秋近前缓缓凑去,龙清秋嘴唇微微动了动,想对龙吟风说些什么,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顿觉天旋地转,浑身瑟缩。数丈外,李阳晋激斗之时被头陀连击数掌,身子画了道弧飞出丈外,重重摔在地上。
龙清秋挣扎着坐了起来,眼中闪着鬼火一样的光,口中发出嘶哑狼嚎一样的笑声,龙吟风从未见过他如此狰狞可怖的面容,竟不由自主的停步栗栗颤抖。龙清秋踉跄着起身向前奔出数步,倏然将断膀对准西域头陀,真气送到断肢,旋即射出,一条腾蛇般的血柱,嘶鸣着飞向头陀面门。
那头陀连胜两阵,正自得意洋洋,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龙清秋会有这么绝户的一手,只觉后脖颈一凉,接着一阵灼痛钻心,血柱中的噬血妖虫刺破头陀脖颈皮肉,深入肌肤。头陀惨叫一声,仓皇逃窜,行至八煞切近,顺手解了八人被封的穴道,一行九人慌忙败走。
李阳晋仗剑一脚高一脚低的来到龙清秋近前,迟钝地将龙清秋负在肩上,向前就走。龙吟风仿佛刚做过一场噩梦,怔怔道:“叔叔,你要到哪去?”。
李阳晋也不答话,自顾自的向前走着,龙吟风不敢再问,麻木的跟在其后,在漫无人烟的柳林中穿行,穿过一段乱葬岗,绕到一处长满芦苇的池塘切近,忽闻背后蒿草错乱地响动,紧接着李阳晋身子一抖,再也动弹不得。龙吟风在一旁看的明白——冥引八煞的老大文丑不知何时悄声追至,趁李阳晋不备,一把扣住其后心。
李阳晋只觉心烦意乱,体内真力似乎不断外流。龙清秋浑身一颤,也觉内力返流,更加眩晕难止。
“潜移物换!”。李阳晋心中一凛,缓缓转头,怒目而视。文丑也不避讳,嬉皮笑脸一副怪相:“李大侠、龙大侠临死也做点善事,多积点阴德,把内力留了给我,我一定好好发送了你们”。
话说潜移物换乃冥府八煞独门绝技,是一门“吸彼家之内力,为吾身之所用”的邪门功夫。八煞习武历来重形轻气,细究其内力所来,大多仰仗此邪术所夺。龙、李二人为当世绝顶高手,内功修为深不可测,若得之十一,已属幸事,如能尽数占为己有,日后平步武林自然不在话下。念及此处,文丑焉有不垂涎之理。
龙吟风虽不知何谓“潜移物换”,但见父亲与李阳晋被制,终是不能善罢。也不言声,从草丛中摸索出一块带尖的石头,猫腰来至切近,举石猛砸文丑后腰,石头尖锐锋利,噗地一声刺入文丑后背两寸有余,登时鲜血四溅。
文丑正自偷功,不防被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算计,经脉错乱,半边身子一麻,四肢已不听使唤。
这一砸之下,不料龙吟风的手竟似被文丑吸住一般,无论如何奋力挣扎,竟丝毫动弹不得,他哪里晓得潜移物换的奥妙,竟误打误撞一石砸在文丑的罩门之上,如此一来,李阳晋、龙清秋及文丑三人的内力同时反向龙吟风体内流转。
三股气流由手臂不断涌入,龙吟风顿感五脏胀痛,几欲爆炸,四肢如焚,如临丹炉,屡屡水汽自天庭而出,罩的四下影影绰绰。良久,龙吟风忽感手上一松,口中吐出一阵白烟,僵直的跌在地上,顺着湖前的陡坡滚入了水中。
龙清秋内力尽失,已是气若游丝,目光浑浊地盯着李阳晋,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对李阳晋说道:“想......我.....龙清秋一生......光......明磊落,不愿死于......贼人......手下做鬼,求兄弟送......我......一程”。说罢便大口呕血。李阳晋深知龙清秋毒气归心,无望再生,多活一刻,便要多受一刻折磨。纵是如此又如何下的了手,沉默良久,低头不语。
黑沉沉的乌云峥嵘而起,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李阳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呼”地斗然起身,目中泛着青幽幽的光,与龙清秋相视而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狂。他手中的长剑凭空癫狂地挥舞着,似乎要与天地一搏。
笑声,刺穿翻江倒海的雷声,搅得天地一片混沌。李阳晋笑声倏止,一道明闪,好像要将天际撕成两半。龙清秋双目微闭,安然而去,嘴角犹存一丝浅浅的笑意。
黄豆大的雨点零星滴落,打的苇丛沙沙作响,李阳晋如发了疯一般仰天狂笑,满眼是泪,却滚动着不肯落下,笑声倏止,宝剑向喉咙一抹,仍以剑仗地,死而不倒。
青光一闪,电照长空,滂沱的大雨终于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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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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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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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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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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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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