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宅子很大,吴老爷引着七叔穿廊过户,说话间已经到吴家后宅。院内诸般事物尚未收拾,依旧破乱的摆放着。七叔围着院中转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了破碎的香案上。桌案已残,黄色的桌帷松垮的搭在其上。说是桌案,实则是一台木车。木车设计巧妙,一对推车把手翻折后可支在地上,与两条车轮配合,形成四个支点,如此一来车就变作桌子,此物妙用,居闹市可支摊算命,游街巷可推行揽客。七叔小心翼翼的将之扶正,扯下桌帷,透过破碎的桌面隐见下设一暗格,七叔沿着桌沿摸索一番,寻得机括,轻轻一按,残破的桌面“吱呀”一声弹了起来,暗格之内并无他物,只在角落里倒着一个残破的小坛子,乌黑的坛身上用朱砂写满了梵文咒语,七叔抚摸着光滑的坛身,心中已有了分晓。
吴老爷心有余悸,不敢靠近,只在远处呆呆出神。七叔趁吴老爷不备即将黑色小坛子塞进了随身的布袋里,又作势细查片刻,转身对吴老爷道:“吴老爷,恕我直言,您老让人家给蒙了”。吴老爷眉头紧锁,问道:“七叔,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七叔没搭茬,只连连叹气:“这场法式做起来本就不易,有此一节,更是难上加难”。七叔说到此处突然停住,捋着胡须怔怔出神。
“话只说三分,无事也要弄玄虚”。这行当的老规矩了,吴老爷何等老道,如何会不明白七叔的意思,招手唤过周安,低声耳语几句,周安点头,当即转身退了出去。七叔表面上假意掐指计算,暗地里却竖起耳朵偷偷听着主仆谈话,只听得眉头舒展,精神焕发。周安前脚刚走,七叔轻轻咳嗽一声,转向吴老爷:“吴老爷,说出来您也甭怕,如您所料,当日令郎上错香的确是阴差阳错的请回了吴老太爷的鬼魂,依梦中所见,定是你家祖坟有异变,若要破绽还需择日往老太爷的阴宅一观方可见分晓。而那黄半仙则是个江湖骗子,懂些歪门邪道,专搞些行骗的勾当”。七叔声音很低,语气却不容置疑:“作祟的怪物就是黄半仙带入贵府的”。吴老爷沉吟道:“他带进来的?那么大一具尸体怎么带进来?”。七叔拽着吴老爷走到案前,扣动机括,再次打开暗格:“玄机就在于此,他把事先准备好的尸体装进暗格里,随着桌案带入府中,待到做法之时,稍稍使个障眼法,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出来,继而施法将其制服,坐等收银子,这叫自己搭台,自己唱戏”。吴老爷略一思索,难懂其中奥妙,但见七叔说的煞有介事,也附和着频频点头。
正在说话间,周安去而复返,背后还跟着个半大的孩子,却是二娃。二娃没进过这么阔气的宅子,怯生生的偷眼打量着,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一间七叔便不似时才那般拘束,小跑着到七叔身边,说着笑嘻嘻的拍了拍身后背的长条包袱:“师父,家伙我都带全了,就等您一声令下话咱就做法捉妖”。七叔责备的瞧了一眼二娃,二娃方然醒悟——别人家里出了事,自己表现的如此兴奋,确有不妥,随即板起脸来,故作深沉。吴老爷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细节,满面愁容道:“七叔,家中出此祸事,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全仰仗您了”。七叔似乎有些为难:“这个……”。吴老爷见状赶紧道:“七叔,你我虽是初见,却一见如故,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缘分,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若不是家中遭此异事,也无缘与您得见,知道修道之人不爱财,但这个您务必收下,就当我给三清真人奉上的一点香火钱”。说着接过周安手中的一个小布包,递到七叔面前:“请您务必收下,待到事成之后吴某另有重谢”。七叔摆出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架势,推辞了一番,最后终于“推辞不过”,将银子揣在怀中,正色道:“吴老爷,府上之事我定当竭尽全力,不为钱财,只为交您这个朋友,我还要回去准备一些法器,晚间再来叨扰,告辞,告辞”。说着对吴老爷一抱拳,两下互道了个“请”字,欢欢喜喜的领着二娃去了,吴老爷看着七叔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问周安:“这老家伙真靠谱吗?”
七叔的房子前后两落院,前院旧房两间,仅容师徒二人居住,后院草房两座,却是摆棺停尸使用。二人返回家中,七叔打发二娃去放家伙,自己掩上房门仔细地将吴老爷的香火钱过了过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两。七叔满面欢喜,谨慎的环顾四周,见无异样,从墙边的红漆柜下挪出一个坛子,小心翼翼的将银子塞了进去,又从坛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在手中颠了颠,犹豫多时,这才将银子揣进怀里,复又将坛子推回柜子下。收拾停当,向门外喊道:“二娃......”.
二娃听闻师父招呼,不敢耽搁,一边答应一边小跑着进了屋,七叔从怀中摸出那一小块银子递给二娃,二娃一把抢过,惊喜交加道:“师父,怎么寻常素日的也给压岁钱了?您不是劫了皇杠了吧”。七叔白了二娃一眼,伸手就要往回抢。二娃将手一缩,赶紧将银子揣进怀中,嬉皮笑脸的说:“别,别,师父您老人家别生气,我多嘴,该打,该打......”。说着在脸上轻掴了两下,七叔被二娃逗得一笑,二娃仔细地揣好银子,问七叔:“师父,这吴老爷家究竟什么情况?不会是真的闹鬼吧?”。七叔撇了撇嘴了对二娃说:“我说闹鬼你信吗?吴老爷家中不是闹鬼,而是妖”。
二娃不解,盯视着七叔。七叔道:“物之反常者为妖,吴家这种妖我还见过......”。七叔眼神微渺,陷入了回忆,“多年前,我在襄阳白鹤镇遇过一件异事,那几年襄阳雨水充足,但奇的是,雨下的再多,偏偏是土地干旱欲裂,庄家颗粒无收,白鹤镇人心惶惶,奔走逃难。我满腹狐疑,料想此中定有文章,便在白鹤镇多逗留了几日,想一探究竟,可一连几日却毫无线索。那时襄阳正值雨季,一日细雨绵绵,我闲来无事,就在山中乱走,忽闻激流涌动,波涛汹涌之声,犹如狂风闹海,巨浪淘沙”。七叔双手比划着,表情动作很是夸张,二娃听他说的有趣,一边往嘴里塞花生米一边咧嘴傻笑。七叔瞥了二娃一眼,继续说道:“于是我登高而望,这方圆百里之内别说大海,就连流水能超过里许的溪水也不曾有,又无山洪暴发,哪里来的如此动静。我揉了揉耳朵,确信自己绝没有听错,四下仔细搜寻声音的来源,亏得我心细如丝,终于发现这声音竟是从脚下地层深处来的,稍加推演,这才知道我脚下所踩正是白鹤镇的地脉,俯身细听,果闻地下江海翻腾之声大作。也没敢声张,从附近农户家中借了锹、镐”。
七叔正说的兴起,二娃嘟嘟囔囔道:“是借,还是偷?”。七叔不悦道:“你小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以师父的为人会去做那小偷小摸的勾当吗?”。二娃连声称错,七叔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为师掘地数尺,不出我所料,果然在泥土中找到了一个尺许的酱色肉球,哟,这不是闹海太岁嘛!一看见这玩意儿,漫天疑云全都散尽了”。七叔说着自己当年的经历,面露得意之色。
“闹海太岁,没听说过...”。二娃脱口道,七叔嘿嘿笑道:“你当然不会知道,这闹海太岁是被人以苗疆蛊术养成的太岁,太岁这东西本就邪得很,苗疆术士又以一种鲜为人知的法子将其供养,使其长于弄水,此蛊成后,将其埋于地脉之下,待到闹海太岁长成,就可将方圆百里之内的雨水吸到地下,汇拢在一处,继而降水送往地下深处汇入暗河,流向江海,从而闹的田地干旱成灾,乃一大祸害”。
“师父,您老说了半天我就没明白这闹海太岁与吴老爷家里闹的怪有什么关系”。二娃问七叔。七叔答道:“我所说的闹海太岁只是苗疆利用太岁施蛊害人的一种法子,除闹海太岁之外,还有闹地太岁,摄魂太岁等十余种”。七叔刚说到此处,二娃脑中灵光忽现,有意卖弄敏捷才思,问道:“师父,这吴老爷家中闹的妖难不成是摄魂太岁?”。七叔淡淡一笑:“不对,吴老爷家中的是嗜血太岁”。二娃讨了个没趣,悻悻的低下头。
七叔面色凝重道:“我想那黄半仙定是在尸体上施了蛊,这种蛊术手段及其残忍,闻说要将事先准备好的太岁寄入活人腹中,时间久了,太岁就会以人的肚肠、血肉为食。与此同时,还要每日给活人灌食苗疆秘药,从而使人的皮肤坚硬无比,把太岁困在人体之内。被太岁寄居的人表面上看起来犹如身怀六甲,过不了半年就被太岁蚕食成了一副皮囊,时至太岁可操纵躯体行动,此蛊就算成了”。七叔眉头紧皱道:“也该着黄半仙命中有此一劫,怎么也没想到会遭了天雷劈击,封印被破,妖蛊即成,银子没挣上,反把命赔上了”。
二娃道:“师父,如此说来那黄半仙似乎也有些手段,怎么会如此疏忽,不掐准天时就唐突做法,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七叔嘿嘿笑道:“你小子倒学会动脑子了,没错,如果当晚真有天雷,以黄半仙的本事绝对不可能毫无察觉,所以这事没那么简单,我思前想后,断定其中定有高人施法引天雷,算计了黄半仙”
二娃追问道:“谁,谁想害他?”。七叔又哪里能知道,可七叔绝不会在二娃面前承认这天地下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微微一愣神儿,突然用手指了指房顶,低声对二娃道:“房上有人,呆在屋里不要出声”。二娃闻言大惊,大气也不敢喘。只见七叔蹑足潜踪,来到后窗切近,轻轻推开窗户,蹭的一下跳了出去,翻身上房。接着只听房顶传来一阵细碎的踏瓦之声,过了片刻,七叔飘身跃至当院,恼道:“他娘的,还是给他跑了”。二娃扒着窗台问道:“师父,怎么了?谁跑了?”。七叔忖度道:“料来就是害死黄半仙的人”。二娃嘴巴张的老大,由衷赞许道:“师父,您老人家这功夫,那真是到了火候,我就没听到房上有人”。七叔没说话,心中却暗暗欢喜道:“房上就没人!”。
经七叔这么一番折腾,二娃更觉得吴老爷家中的事情深不可测,对恩师的仰慕之情陡增,没等七叔坐下又问七叔道:“师父,晚上您去吴老爷家里捉妖一定把我带上,让我也开开眼界”。七叔想也没想当即应允,二娃满心欢喜,对七叔道:“师父,您老歇着,我去给您整俩硬菜”。二娃转身要走,七叔却又把二娃叫住,高声道:“来壶酒”。二娃道:“师父,您放一百个心,这个差不了”。二娃一只脚迈出了门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七叔道:“师父,您老能不能先和我说说该如何制服嗜血太岁?”。七叔沉静地一笑,半晌方道:“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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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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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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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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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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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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