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
蓟和胸口巨震,好像有一辆车从他心里狠狠碾过去,带来无法忽视的剧痛,他躺在床上错愕地想,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这么剧烈而真实的感觉?
他确定自己前世没有见过鹿鸣,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前世的名字,就算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再次相见他也会有一点印象,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要靠摸索着来。
蓟和一动不动地躺着,脸上保持着一种茫然的空白,他心里一时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又从中挑了一个最符合逻辑的,顺着那条思路往下细思——
既然他现在已经逐渐可以确定鹿鸣是穿越来的,也和自己一样有一个随时发布任务指挥剧情的系统,他们前世的时候确实没有任何交集,“叶青”这个名字不可能是指之前两人之间有过什么,那么必定是和现在的剧情有关了。
……也许是系统给鹿鸣提示的某个剧情的线索?
刚刚鹿鸣问他知不知道叶青这个人,说明是和自己有关,叶青这个人……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叫“叶青”的人吗?
蓟和随手敲了敲系统:“在吗?我遇到个问题想问问你。”
【系统】:“随时为您服务。”
蓟和道:“谢谢。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世界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叫做叶青的人?”
“……”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蓟和:“怎么,很为难吗?”
【系统】:“不,我以为您会很久之后才会提到这个名字。”
蓟和愣了一下,刚想问些什么,【系统】又道:“您是怎么知道的,是有谁跟您说了什么吗?”
“……”蓟和想了想,答非所问道,“听你的意思,这似乎是个注定会出现在剧情里的人物。”
【系统】:“如果您选择现在知晓这段剧情,将会改变后续的情节发展。”
蓟和问道:“会变好还是变坏?”
【系统】:“无法预知。可以确定的是,所有情节都会加快。”
……加快?蓟和心里默默地想,所有情节……我和师尊的感情线也会加快吗,可以让他摆脱掉系统的束缚,真的喜欢上我吗?
这样想着,他又莫名地有些害臊,回过神来对【系统】道:“是的。我现在就想知道。”
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巨大的【人物介绍】
叶青:男,十七岁,绝青宗弟子,于修仙一道天赋异禀,水灵根的绝佳修炼者。百年前拜入绝青宗,与鹿鸣暗生情愫,却于仙门大劫时被魔修剥去面皮,横祸而死。
鹿鸣看着这段字,他记得之前看过的走马灯一样的记忆里,有一段是关于【穿皮术】的画面,在那场大劫中,有很多修士都是被穿透皮肤吸干精气,只剩一副空空的皮囊,而最初被剥去面皮的那个人,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是蓟和的脸。
“所以这意思是,叶青和蓟和是同一个人?”鹿鸣皱眉问道。
【系统】:“是的。”
他闭上眼,恍惚感觉耳边有微风拂过,再睁开,眼前已经不是玉简门的客房了,一处狭窄的深巷中,圆月高悬,墙角盛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拳脚踢打的动静里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哽咽。
他慢慢走过去,看清那是一群粗鲁的少年围着一个佝偻的小乞丐,喧笑踢打,口里说着不干净的话,小乞丐蜷缩着蹲在角落里,拼命地把自己往墙根儿深处藏。
鹿鸣攥紧双手,刚想走过去阻止,只听前方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双雪青色云头的软靴停在他们面前,清冷嗓音缓缓道:“让开。”
鹿鸣随那群少年一起回过头,看到一个白衣男子,面目十分冷俊,仿佛一座玉做的青山,眼里清透的光闪出来——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少年们看到男子,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同寻常的森冷的气息,互相对视几眼,没有继续找死,转身识趣地跑了。
小乞丐抱臂缩在墙角,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一道如雪般冷冽的嗓音:“抬起头来。”
小乞丐怯怯地抬起头来。
男子定定地瞧着他,月光倾洒下来,眼睛里渐渐流淌出柔软的意味:“你愿意跟我走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上圆月瞬间被阴云遮盖,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而来,鹿鸣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慢慢消散,逐渐浓缩成一幅泛黄的卷轴上的画面。
——这是“鹿鸣”与叶青初次遇见的情景,他救了他,应是一见倾心。
卷轴缓缓转动,下一个场景是一个广阔的白玉砌就的高台,皑皑白雪覆盖,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拿着扫帚在其中打扫。
天气严寒,他身上衣衫十分单薄,小脸被冻得发紫,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他扫了两下实在冷得受不了,停下动作双手举到面前哈了两口气,抬起眼,打远处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极其挺拔,走动中透露着松竹般清凛的气质,他呆呆地看着,转瞬间那人来到眼前,嗓音依然冷淡:“又在偷懒。”
他刚想说话,旁边走过几个同样身穿白衣的弟子,看到两人,纷纷道:“师兄又在教训叶青了?这是每天一训诫啊哈哈!”
“他可是鹿师兄亲自带回来的,却因为天资不高只能留在宗门当个洒扫弟子,师兄生气也是应该的。”
“师兄莫动怒,为了一个外室弟子不值得啊,何况还是个小乞丐,趁早别管他了!”
无论这几人说什么,“鹿鸣”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脸,没有任何情绪,不颔首也不反驳,只是一双淡如琉璃的眸子盯着他们,几人被他看得如坠冰窟,自讨了个没趣,识相地走开了。
等到几人走远了,他才转过身来,面对叶青站着,然后伸出双臂,轻轻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手。
叶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挣开,但是源源不断的热流通过鹿鸣的掌心传递过来,他微微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动。
鹿鸣看着他,再开口声音柔和了许多:“辛苦你了。”搓了搓他红通通的手背,“雪后严寒,怎么穿得这样少?”
叶青摇摇头:“仙君说我资质平平,若要有所改变,必得从经受苦楚开始。”
“……”
鹿鸣手中动作停了停,他垂下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然后他靠近了叶青的脸:“你放心,我会求师尊让他收你为徒。”他将脸抵上他的额头,“我们一定会成为师兄弟的。”
此后种种,画面破碎而凌乱,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大概成为师兄弟的企愿并没有实现,知道这个,是因为鹿鸣在画面之外,看到不远处的檐角上站立着一个人影,他紧紧盯着高台上相拥的两人,面色平淡而冷凝。
随着故事的发展,卷轴也越来越黯淡昏黄,边缘甚至有干涸的水迹,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鹿鸣站在彼端,看着画面轮转,突然猛地一顿,停在了一个厢房的场景中。
窗外又是黑夜,桌上一盏摇晃的烛火,之前那个站在房檐上的人此刻就坐在床前,他的面容深刻,已经显现出了被岁月磨砺的痕迹,眼角也有细纹,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沉稳而坚硬,推断应该是“鹿鸣”的师尊,绝青宗上一任宗主应仍清。
他面前站着个单薄的身影,虽然侧脸白皙如玉,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手指在微微发抖,应该就是叶青了。
应仍清打量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事到如今,你仍是想入我门下,做绝青宗亲传弟子?”
叶青静了半晌,点了点头。
应仍清换了个姿势,靠在旁边的床柱上,懒懒道:“那便让我看看这段时间你的改变。”
叶青抿了抿唇,他抬起右手,似是不确定般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又转回头看向床上坐着的人,应仍清点点头:“可以。”
叶青缓缓突出一口气,他右手掌心向上摊开,在半空里凝聚了一团小小的灵气,然后手腕翻转朝向榻边,小榻的案几上有一只茶盏,他握了下五指,茶盏里的水竟被他凭空取了出来,嘴里低语一句咒语:“凝结。”
下一刻水流冲着蜡烛直直飞去,翻滚着将烛火包裹起来,火遇水本应熄灭,但是在叶青的操纵下,外面的茶水竟慢慢结了冰,火团被包裹在里面纹丝未动,乍一看仿佛晶莹的琥珀。
应仍清半倚在床柱边,抬起眼好像慵懒的雄狮般用犀利的目光看了那火团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淡淡道:“……水系术法。这就是你在白玉台扫了三个月的雪得来的变化?”
他的声音里不含喜怒,尾音却微微一扬,叶青心里顿时颤了一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应仍清却静静看他半晌,语气平静地道:“三个月……瘦了不少。”
叶青愣了愣,抬起头来,只见应仍清以手支颐,意味不明道:“难道鹿鸣没去看你吗?他跟我求了不少次,想让我收你为徒。”
叶青低声道:“鹿师兄对我很好,是弟子自己没用。”
应仍清仍是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微微的笑意:“你就这么想入我门下?”
叶青道:“是。”
应仍清道:“这三个月确实是有进步,”他坐正了身体,冲叶青招招手,“站得太远,过来,让我看看你究竟瘦了多少。”
叶青面上一抖,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站在距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应仍清仰头看他,道:“蹲下来。”
叶青垂头在他身侧蹲了下来,把身体弯曲成一个合适的弧度,屋内烛火不再跳动,光线只聚集在桌边那一小块地方,唯有月色照映进来,为他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
应仍清嘴角含笑,眼底原本铺满了因为不在意而懒散淡漠的情绪,此时看到这副情景,眼角微微变暗,他居高临下看对方一眼,道:“你天生资质平平,只有刚才那小小术法还看得过眼,但绝青宗从未收过水灵根的弟子,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叶青道,“弟子愿付出一切代价。”
应仍清缓缓伸出了手,放在他冰凉细腻的下颌上,然后轻轻摩挲起来:“就为了鹿鸣那小子?”
叶青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没出声。
应仍清仿佛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笑道:“鹿鸣是土灵根,在五行中,土是克水的,你知道吗?”
“……”叶青嗓音极低,“……弟子知道。”
应仍清没再问,静静地看他一会儿,手顺着他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探进了衣领中,叶青忍不住喘息了一声,道:“但……但弟子甘愿承受。”
应仍清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好再拒绝了。但是你天生比其他弟子修为要低,水灵根又少见,日后需勤加修炼,多来为师房里,让我好好教导你。”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叶青心里却一寸寸往下沉,身体里被那只手放肆地抚摸过,引起让人惊颤的战栗,他的胸口的衣服被微微剥开,露出里面平滑而白皙的皮肤来。xiumb.com
应仍清脸上笑意更甚,他倾身向前,将脸贴在叶青耳边,嗓音和蔼道:“不要让你鹿师兄知道,水灵根是他的命里的劫,知道吗?”
“……是,师尊。”
……
鹿鸣没有再看下去,他转过身从面前荒诞的场景中抽身而出,闭了闭眼,重新睁开,蓟和仍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后悔问出刚才那句话。
蓟和睁着眼睛问道:“叶青……是师尊曾经的某个弟子吗?”
“……”鹿鸣心里几乎是狠狠抖了一下,才道,“可以这样说。不过为师已经不太记得他了。”
“为什么?”蓟和眨了眨眼,“既然不记得了,又是曾经的弟子,师尊为什么要问我呢?”
鹿鸣有一瞬间的沉默,他低头望着蓟和的眼睛,好一会儿,道:“叶青与我师尊曾经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关系,而且也是水灵根。你对付那邪祟时的两句咒语,与他修习的水系术法一模一样。”
“……啊?”蓟和明显怔了怔。
他脑子里有点混乱,自动忽略了后一句话,经过刚才与系统的一番问答,他知道了叶青就是他自己,而且在百年前就与鹿鸣情愫暗生,怎么现在又说他和鹿鸣的师尊……是什么情况?
蓟和敲系统:“我又有一个问题,据说叶青之前曾经和上一任宗主关系模糊,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什么?”【系统】大惊,“这件事至今为止除了我们主神系统没人知道,包括故事里的人,你是听谁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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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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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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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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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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