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一怔,也含笑道:“是许久不见了,只是这一声师姐我却不敢当。”
鹿鸣:“……嗯?嗯嗯嗯?”
搞了半天你俩认识啊?
这剧情也真是丝滑到底了,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道士,竟然和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见过面有过联系。
鹿鸣随手敲了敲【系统】:“这个女道士是你专门设置出来给我们通关用的吗?”
【系统】:“……”
女道在几人之间逡巡一会儿,道:“你现在……入了绝青宗?”
沈棠:“只是作为外门弟子在山上修行。”
女道不屑地“哼”了一声:“迟早会成为入室弟子的。你家里不是不准你修仙吗,当年你偷偷跑到我们观里来,还吃了好一顿教训。”
沈棠道:“我……家里已经没人了。”
“……”女道一愣,“什么时候……”
沈棠低下头去,没有回答,旁边凌谢直直望着他们两人,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之前认识?沈棠,是怎么回事?”
沈棠转过脸来,好一会儿,才道:“我……其实没有来到宗门之前,我家就在张陶郡。”
凌谢道:“这么巧?”
沈棠点点头,看向鹿鸣:“这次除妖之行落在张陶郡我也没想到,更没想到宗师也会来。”
鹿鸣瞥过去一个淡淡的眼神,没有说什么,心道我要查你爹的死因,当然要来你家。
沈棠继续道:“从小父亲就不怎么管我,我做什么都很自由。十岁那年仙门大选的时候,我身边很多伙伴都去参加了,唯独我,父亲知道了我有这个想法,竟然大发雷霆,打了我一顿,把我扔在房间里锁上,不准再出去,直到大选结束。渐渐地,身边的伙伴也都不怎么找我了。”
“我才知道,他不是不管我,而是除了修仙问道一途,其他的都不管我。”
沈棠回忆起往事,眉目间隐约有阴戾之色,但他控制得很好,事情起因也是几句话带过。
女道听了不以为意嗤笑一声:“怪不得每次见你都是偷偷来,灰头土脸,还以为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鹿鸣悄悄凑过去问他:“她知道你父亲是道陵君吗?”
沈棠摇摇头。
他低声说:“……父亲越是不准我接触此道,我就越是好奇,越是想要证明什么。他整日在房里静坐,要不就是四处云游,我就趁他不注意,偷跑出来……”
女道笑问:“于是你就时常来我们道观?可惜观里都是女师父,没教给你什么有用的东西,尽是些虚无缥缈灭绝人欲的清心术罢了。”
“不,”沈棠下意识道,“我没有……”
女道眯起了眼,“没有什么?你现在入了绝青宗,想说他们比我们道观高尚许多,是不是?”她嘲讽地扬起嘴角,“殊不知,这绝青宗身为天下第一大宗,修的就是无情道,无情之人本性淡漠,无意人间冷暖,最终只会害了你。”
沈棠听到她说“无情道”三字,下意识抬头看了鹿鸣一眼,目光非常复杂,看得鹿鸣一阵心虚。
他想说不要看我少年,这也不是我定的,而且这无情道就是个笑话,修仙小说里但凡有感情线的从来没有人修成过,何况你还是个后宫文里的男主,根本不用怕。
这玩意儿除了能制造矛盾和虐点推进主角感情之外没有什么用。
凌谢定定瞧着女道:“姑娘对我宗门多有不满,满心怨怼,又岂知不是姑娘道心不净的缘故?”
“闭嘴!”女道突然变了脸色,狠戾地扫一眼,“沈棠,你过来。”
沈棠站着不动,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鹿鸣道:“我绝青宗的弟子岂能任你呼来唤去?姑娘,你观中几百人皆为你所杀,难道你没有一点愧悔之心?”
“她们的死活我才不管!”女道一甩衣袖,“就算不死在我手下,迟早也会自作孽作死自己!况且——”她突地惨淡一笑,“她们也不算死在我手下,因为我没有手。”
众人齐齐一惊。
女道抬起两只胳膊,之前她的双手都隐没在宽大的衣袖中,此时抬起来才看清那本该是双手的地方空空荡荡,腕处一团小小的肉瘤,好像是缝上去的一样。
女道晃了晃胳膊:“知道这是怎么弄的吗?”
不等众人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师父发现我动了凡心,大发雷霆,将我关在道观里不准出去。他来了,都告诉他我已变心,让他死心离去。我大哭大闹师父也不理会,恼了就将我打一顿扔在柴房里喂两口水再也不管。后来我费尽心思逃了出去,却发现……”
说到这里她猛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喉咙里哽咽了一声。
鹿鸣:“……”
说实话,他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他知道反派npc都有话多的传统习惯,当然他们也都死于话多,但是没想到她那么能说,也不管对方捧不捧场就旁若无人地剖心给对方看,不怕剖心的时候就被对方给干倒了吗?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女道也不算反派,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小姑娘,他也不希望她死。
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拼了命逃出去才发现,他……他已经娶妻了。”
“……”
所以呢?这不是最俗套的发展吗,都被你单方面说了分手了不赶紧找下家难道还等着你回心转意吗?
女道:“他娶的人……是我同门的小师妹。”
鹿鸣:“……”
卧槽这就有点渣了啊!
凌谢问道:“可是你们观中不是禁……”
“她是我师父的女儿。”
“……”
不是,你们一个追求绝情的道观,修绝情道,门内弟子谈恋爱都要囚禁起来的道观,观中师父居然还能有女儿?!
女道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算是我师父的私生女。师父早年也是有过一段情伤,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建了这个道观,禁止所有弟子动凡心。他是在我被囚禁的时候来找我才认识小师妹的,师父不让他见我,每次都是小师妹去通传,小师妹美丽温柔……”
她终于说不下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鹿鸣轻轻叹了口气。
“我冲到他们成亲的地方,狠狠扇了小师妹两巴掌,她凤冠上的金珠流苏被带过去,划伤了脸,几乎破相……师父得知将我带回观中,怒急攻心便砍了我双手……”
真是恶俗又狗血的一出大戏,他表示可以同情三秒。但这也不是你可以杀人的理由,可以给那个负心汉和小三一些教训,废了他们都不为过,可杀了观中所有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女道冷笑道:“现在你们知道我有多恨了吧?不杀光他们无法平我心中之气。”
凌谢道:“因个人爱恨而迁怒观中所有人,你这恨有点伤及无辜啊。”
女道怒道:“我才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所有阻碍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她目光凌厉看向沈棠,“我再说一遍,你过来。”
凌谢挡在沈棠面前:“你休想。”
女道额间突然燃起一簇火焰,她聚拢双臂,凭空抽出一截长鞭,她狠狠瞪着凌谢:“你让开。看在我们也算有缘分的分上,你长得有些像他……”
所以你才绑架了他是吗?你这缘分有点牵强啊少女!
她话没有说完凌谢便提剑迎了上去,两剑相击发出铮然一声响。
凌谢这孩子平时是有些大弟子的温和稳重在的,可他毕竟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遇事还是会冲动、不平,像个傻子一样大呼小叫,有时鹿鸣看着他都觉得人设有些混乱。
那边两人斗得很紧,几乎不分上下。刚要转身,背后突然一阵凌厉的鞭风扫来,鹿鸣忙闪电挪移,堪堪避过,抬眼一看,那女道士迅疾向他袭来,见一击未中,手腕一抖长鞭回旋,再次卷向鹿鸣。
鹿鸣回转身形,把沈棠牢牢护在身后,与此同时,凌谢的长剑横扫过去,截住了女道的攻势。
女道感觉一股很强的劲力涌来,忙卸去招式,凌谢却毫不停顿,长剑一抽,以剑尖刺向她的胸口,女道大惊,回转长鞭卷住了剑身,用力往旁侧一拉,躲过了凌谢的剑锋。
后退一步,持鞭而立,女道冷哼一声:“好剑法。只是……你为何不用仙法?”
凌谢道:“我若是用了,你就不能站在这跟我好好说话了。”
“……你!”女道横眉怒目,“你藐视我?别忘了是谁被我绑架捆在道观中半点动弹不得的。”
凌谢怒道:“你那是偷袭!”
“凌谢。”鹿鸣向前走了几步,“你退后。”
凌谢愣了一下,然后依言后退,女道警惕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鹿鸣道:“姑娘,我是看你是个女儿家才叫你一声姑娘。你所作所为都已背离我道门仙规,手上几百条杀孽犹不悔改,是以……”
女道:“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所作所为!”
鹿鸣反手一掌,一股凌厉的气流划过,女道被冲击得站立不住连连后退,他抬起右手做半握状,隔空掐住了女道的脖子。
女道脸都涨红了,她用手使劲掰着脖颈,挣扎得越狠越呼吸困难,额头渐渐凸起条条青筋。wWW.ΧìǔΜЬ.CǒΜ
鹿鸣道:“认错。”
女道摇摇头,语气微弱:“不……”
鹿鸣右手往上微微一抬,女道更加痛苦,眼珠几乎要凸起来,他重复了一遍:“认错。”
女道仍然挣扎着不肯低头。
鹿鸣骤然抬臂,沈棠他要掐死那女道,下意识想阻止,鹿鸣却直接挥手往旁边一甩,女道被带着摔向一旁的空地上,头微微晃了两下,不动了。
凌谢惊讶道:“师尊,你……杀了她?”
鹿鸣收回手背到身后,瞥了一眼:“晕过去了。”
不知怎么,听了这话凌谢莫名松了口气,想要问些什么,鹿鸣转过身去:“回客栈。凌谢,你带着她,回绝青宗。”
“……嗯?”凌谢愣了一下,“我把她带回宗门?师尊,你不一起回去吗?”
鹿鸣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把她交给耿茗仙君,他自会处理。”
凌谢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没再多问,默默走过去背起女道,御剑回绝青宗了。
鹿鸣和沈棠回到了客栈,还没到中午,大堂里人不多,小二懒懒地坐在一边。
二人穿过排排桌椅,走到楼梯前,鹿鸣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蓟和了,抬脚就要上楼,这时,一路沉默的沈棠突然叫住了他:“宗师。”
鹿鸣转过身来:“何事?”
沈棠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刚才那女道说,绝青宗修绝情道,断绝情爱,可是……我初次入宗门,见到您与蓟和……”他顿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鹿鸣:“……”
他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怪不得一路上都不说话,眼神躲闪避忌,这个问题迟早得说,不如就趁现在断了他的猜想吧。
“我与蓟和之间什么都没有,”他缓缓开口,声音淡淡的,“就算有什么,也当不得真。”
突然身后清脆的“咔嚓”一声,两人同时转脸向上看去。
蓟和一脸苍白,神情冷漠地站在楼梯拐角处,右手紧紧握着栏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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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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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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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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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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