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教授说:“前面就是我的实验室了,高院士,您能前来指导,真的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
陈礼话中提到了‘们’,老肖也赶紧应声点头。
肖孟昌原本话不少,毕竟这些年来被陈礼这位打电话宛如说单口相声的大佬耳濡目染,就算是一根木头,现在都能出口成章。
但他今天反常的寡言少语,主要还是担心一件事——
他跟老陈都不知道今儿高院士居然会来视察,昨儿就直接答应了乔依之来熟悉各种器械的要求。
原本想着让乔依之先自己上上手,然后等自己开完会回来再教她,哪想到开完会还附带了一尊大佛回来。
肖孟昌倒是不担心乔依之把设备玩儿坏了。
毕竟这些全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设备,没那么娇贵,随便按错几个按钮,坏不了。
最多就是数据可能不标准了。他校准半小时大概就能调整回来。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现在上面儿的院士前来视察,自己实验室里出现一个小姑娘,各种设备数据还搞的一团糟……
那他跟老陈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肖孟昌脸上带着假笑,心里虚的不行,心想,您要来视察早说啊,偏偏等会议结束说顺路过来……真的是不给人准备时间。
肖孟昌想,自己想让学生过来给乔依之捎句话都来不及。
但事到临头,自己跟老陈把高院士拦在外面也很不合适。ωωω.χΙυΜЬ.Cǒm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推开门,率先介绍道:“高院士,这是陈教授跟我的实验室,您请进。”
这种顶尖实验室,教授用的和研究生用的一般都会分隔开来。
两边的基础设备都差不多,但陈、肖两位教授这边还有些更高级的仪器。这些研究生们暂时还用不到,毕竟他们还接触不到这么高深的实验。
平时,如果教授们需要帮忙,就会把自己的博士和科研助理叫来。
最近陈礼教授还在研究新的算法,实验室暂时只有他们两位教授在用。
高院士进去的时候,乔依之正背对着门,坐在电脑前,她人瘦,遮挡不了那么大一个屏幕。
门口的三位教授都看到了她屏幕上正在跑的图形和数据。
乔依之假装这会儿才听到有人回来,站起来转过身,给进门的三人打招呼:“老师们好。”
因为她的起身,让屏幕上正在跑的数据图形完整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那是一个很完美的轨迹动态图。
肖孟昌觉得随便截图两张都可以放在文献或者教科书上的。
但、但这是乔依之小姑娘一个人做出来的?!
陈礼和肖孟昌齐齐沉默着,刚刚还没进门的担心全都转化为了震惊。
对,不是惊喜,只有惊。
高俊辉院士不知道乔依之的底细,还以为她这里的科研助理或者博士生。
因此,高院士的关注点在那个动态图上面。
这个图做出来简单,但是做得这么标准……却是需要一定基本功的。
高俊辉院士夸赞道:“不错,这图不错。陈教授、肖教授,你们的高徒真的很优秀。”
两位教授尴尬的笑着。也不敢吭声。
高院士很亲民,对乔依之说:“没事儿,同学,你继续忙,我就来看看。”
乔依之依言坐下了。
那边高院士开始参观实验室的设备,前几个磨损度很高的设备都是走马观花的看看,毕竟这些很常见,他自己的实验室也有不少。
但走到角落里那个灰扑扑设备前的时候,高院士停下了脚步。
“这个是德国产的吧?高级是高级,好用是好用,但就是不好校准,我现在都得专门聘一个助理来校准这个仪器。”
陈礼说:“是啊,这个校准好得好几个小时,我都是每次用之前给我的学生说一句,让他提前校准好。这不,前天用完后还没来得及校准。”
说着,他自己按下了启动按钮,看着那指示灯闪烁三下,屏幕亮起来。
然而,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数据和刻度,全都很、精、准的停留在0刻度线。
陈礼:“……”
高院士:“……”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还是肖孟昌反应的快:“可能是学生上次来拿资料的时候,顺便调整好了。”
陈礼依然保持着沉默。这几天他和老肖一直都在实验室,压根儿就没人校正这个设备。
但高院士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就信了。
然后大家继续参观其他的设备。
在场所有的设备温度都很正常,唯有乔依之正在用来画图的这个有些发热,但这都是正常现象。
其实乔依之也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但设备是热的,骗不了人。
所以她就挑了一个说明书上附带的简易代码,让这台仪器跑出一个最简单的运动轨迹。
不然,就跟‘妈妈下班回家看到孩子在写作业,但是一摸电视机,发现是烫的’一个效果。
这叫欲盖弥彰。
乔依之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一点,就随便跑了一个简单的代码,不然她真的没法解释机器为什么是热的。
哪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让高院士误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助理,也就没有多问其他。
不然,陈、肖两位教授还真的没法解释一个读高中的小姑娘单独留在这价值上亿的实验室里的情况。
-
高院士走后,乔依之也就不装模作样了,准备关掉软件,顺便也关掉跑了一上午的机器。
但肖孟昌快步走过来,说:“别关别关,依之,这个代码是你写的吗?”
乔依之沉默了一下,拿出旁边的使用说明书。
翻到九十六页,说:“这里是代码。”
但说实在的,同样的代码,跑不同的数据库,也会得出不一样的结果。更甚至有时候跑同一个数据库,就因为数据库一直在更新,结果都会有微弱的差别。
而乔依之能跑出这么标准的图案,肯定是试了不少源数据库的。
肖孟昌最开始听到乔依之说这里有代码的时候,松了口气。
心想,原来代码是现成的,难怪了。
但陈礼的话就让他再次窒息,陈礼说:“你能看得懂这些?”纯英文的说明。
肖孟昌反应过来后,脸都要绿了。
是哦,这些说明都是纯英文的。他一个四十多岁,去国外开过讲座的教授,平时看文献都喜欢翻译成母语再看。
而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看到了说明书第九十六页?!
乔依之看向两位教授的眼神中写满了迷惑,陈礼感觉自己智商收到了蔑视。
接下来,他们就听到了乔依之的解释:“我先看了目录,第九十四页开始是使用教程,我就跟着教程试了一下。”
就算是英语母语者,恐怕都不能在两小时内看九十多页吧。
陈礼和肖孟昌:“……”就算是这样,也很强了。
毕竟,假如世界上每个人都像乔依之一样,看着使用说明就明白怎么操作、怎么改进了,那大家就都不需要老师了。
她这份学习能力,真的强到让人惊叹。
-
乔依之走后,陈礼没忍住,给他的第三个博士打了电话,把人直接叫过来。
让他看乔依之早上写的那串代码。
这位博士有个很江湖风的名字,武仞。
但其实他长得一点也不粗犷,微微有些病态、略显虚弱的脸上带着黑框眼镜,看到他时就觉得学霸气息扑面而来。
只有熟悉的人知道,这人很毒舌。
武仞皱了皱眉:“最基础的代码,师父,你就让我看这个?”
肖孟昌在旁边听着,深切的感受到了天才们的倨傲。
早上乔依之看到他和老陈惊讶,也是这副微微疑惑的表情——这个有什么好惊讶的?
陈礼把乔依之的情况说了一下,强调道:“十六岁,还在读高一,就能调试出这么完美的轨迹。”
说完他等着武仞跟自己一起惊讶。
结果武仞说:“您恐怕没仔细看那个说明书,每一步该做什么都写的明明白白,她能做成这样做,只能说明她英语好。跟科研能力,关系不大。”
顿了顿,他补充,“如果对照着实验步骤还做不出来的话,那么我觉得可以去检测一下智商。”
陈礼和肖孟昌:“……”
武仞继续说:“你们十年前编撰教科书的时候,仪器还没现在这么先进,做出这个轨迹确实需要一遍遍调试。但现在,这个仪器已经自动过滤了误差数据,基本上都能一遍上手。”
就跟傻瓜相机一样,可以自动聚焦什么的。
只是两位教授好久不接触这些基础动态轨迹,所以惊讶过头了。
听了武仞一席话,两位教授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乔依之英语好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她之前写的那些分析,也都是纯英文的。
那么以此类推,看懂这个标注了1,2,3的步骤说明应该也不难。
说完这些,武仞又来了一句很中肯的评价:“师父,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这些是一个十六岁、读高一的学生编出来的,那天分确实很强。你想收她当小五,我没意见。”
这就代表了他也认可乔依之的天赋。
武仞是陈礼教授的第四个学生,那么接下来一个,就是小五了。
肖教授想,这个排序的称呼……他们三师兄可能会有点尴尬。
武仞自己天赋也极强,高中时候拿了不知道多少计算机、机器人比赛的冠军。
要不是最后被老陈收了,指不定他还想研究航模去。
而且,随着时代的进步,通讯不再落后,在科研领域大放异彩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米国还有个十五岁的黑客,直接攻破了其**方几十道防火墙。多少大佬拿他没辙。
国内也有十五岁的小姑娘发现新型算法,受邀参加国际科学研讨会。
甚至还有七岁的小男孩说他以后要改进高等数学。
武仞不像陈教授一样,一心只扑在自己领域的科学研究上。
他跟其他同龄人一样,会刷微博看实事。
在得知世界上还有更小更厉害的天才后,就不觉得乔依之的学神光环有那么明显了。
武仞甚至还有些疑惑,十六岁的小姑娘会一点编程语言,就很厉害吗?
那他自己当年不到十六岁,拿了全国青少年计算机比赛第一名,这岂不是得厉害到上天了?
有了武仞这番话,两位教授也就不再惊讶代码这件事。
转而把目光投放在那个莫名其妙就校准了的仪器上。
这、这个肯定是乔依之做的吧!
这下,就连武仞也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说:“师父,你什么时候收小五?我一百个赞成。”
短短十几分钟,他的态度就从‘我没意见’变成了‘我一百个赞成’。
之后武仞还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她可能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
乔依之并不知道她走后发生在实验室的谈话,她自己在回家路上还在想自己该怎么给两位教授解释,那个简单的轨迹代码不是她编的。
那就跟系统白给的一样。
真的不代表她有多聪明。
不过乔依之又觉得,教授们在她走后应该去看看那个册子,代码什么的全在上面。
他们应该能知道自己就是把代码敲上去而已,根本没动脑子。
司机把车往家里开,说:“小姐,下午还去上课吗?今天是礼拜五,不去的话就等于有两天半的时间休息。”
乔依之本来想利用下午时间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黑科技。
但一听到司机的话,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礼拜五。
如果不去的话,就得等下周才能见到各科老师,还有……李闻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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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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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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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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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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