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半妖怜>第五章 逆转辉华
  沽月汐走到潇沭瑶面前,没有更多的表情。“我需要军队。我要给他最大的惩罚,比剥夺生命更加残酷的惩罚。”

  潇沭瑶怔住了。她没想到沽月汐的要求竟是如此——

  她更加美丽了,她也绝对能够再次成为人们的信仰,而且绝对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看看门口的她那两名跟随者,眼神里的分明是为沽月汐牺牲一切的成服。

  潇沭瑶知道,沽月汐是可以成为神的人。她有那种力量。她能成为信仰,能让所有人为她去死——她看到了沽月汐的强大。也看到了沽月汐的坚决。

  和以前不同。

  决然不同。

  若把她的跟随者比喻成信徒的话,曾经他们是在享受温暖,享受平和与幸福,沽月汐使他们心灵得到平静。而现在——他们在享受黑夜与寒冷,享受堕落的美丽,享受灵魂的自由放纵,享受强大的力量,主宰一切……沽月汐使他们心灵得到解脱,释放所有的邪恶。

  “军队……我需要考虑……”潇沭瑶直视着沽月汐,半晌后回道。

  她不忍,她看到她变成这样,她不忍!——

  沽月汐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并不吃惊,只是淡淡的坐下,微微笑,笑得虚无。

  “动用军队……必须得到皇帝的同意,我不能擅自做主。”

  沽月汐随意的撩着自己垂下的发,“在西婪国,皇后是有权利动用军队的,即便是皇帝不同意,皇后也可以动用一半兵力。”

  “……可是,我不能无缘无故就发兵。”

  “我没有时间给你想名号想理由,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一支军队。”沽月汐的声音平静。

  潇沭瑶沉默了,她沉思片刻,抬头看向沽月汐,——清鸾若知道她回来了……应该什么都会同意吧……

  “你要军队做什么?”

  “攻打东诸,踏平伊南莎王朝。”

  潇沭瑶咬着下唇,无法抉择。“……我不能让西婪国的士兵去送死,更不能贸然打破现在的和平。”

  “我不会让他们死。”沽月汐淡淡道,“至于和平,……他不会放过我,迟早会挑起战乱。和平,不会很久。”

  潇沭瑶拧着眉,心里犹豫。“……为什么……”

  沽月汐凝望着地板,有些无神。

  “他害死了我的母亲。”

  潇沭瑶愕然!——什么?!……她从未听说过!

  “算起来……他应该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多年了……”沽月汐望向潇沭瑶,凄然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我母亲是只狐妖,不过我想你也该猜到了……我是妖。”

  潇沭瑶轻轻颔首,她确实听得很多外界谣传。

  “那时父亲亡故,母亲妖性发狂,走火入魔……她带着我回到西婪的雪山上,我知道母亲已经快不行,她看起来那么虚弱……似乎随时可能死去,母亲奄奄一息,她对我说,千万不要做妖……”沽月汐淡淡的笑,看向潇沭瑶,“妖,是依赖灵力存活的。母亲透支了灵力,等于消耗自己的生命,我知道她是想去陪父亲。”

  潇沭瑶拧着眉,望着沽月汐,第一次……她听到她谈起自己的父母。

  “我想去找些药草,什么都好,只要能为母亲续命……回来时不见母亲踪影。”沽月汐一笑,“我以为,母亲已经走到尽头,灰飞湮灭了……我一直这么以为,我以为母亲灵力尽失而亡……离开雪山,我在山谷里修炼,岁月流逝我浑然不觉,现在,我才明白,母亲是被杀的,被杀了……”

  “被伊南莎·泷杀的?”潇沭瑶诧异问道。

  “……不,他那时,应该叫浔。伊南莎二世——伊南莎·浔,贪婪无耻的人。”沽月汐眸子里闪着寒光。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伊南莎三世-伊南莎·泷,实际上就是伊南莎·浔?……他应该已经年过七旬,外面确实有传闻说他悬帘亲政是因为容貌的变化。”

  “瑶儿,你信吗?长生不老,你信吗?”沽月汐问她。

  潇沭瑶摇头,“……不知道。”

  沽月汐笑了笑,“这世上,任何财富,都需要代价。千年银狐的血,中毒的人喝下便能解毒,无毒的人喝下,便能延年益寿,若食其血肉,甚至能长生不老——”

  “竟真有这种事……”潇沭瑶惊讶。

  沽月汐却摇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银狐的血,是剧毒。中毒的人喝下,银狐的血毒被体内原有的毒化解,而后可滋养身体,帮助痊愈,寻常人若食用了,确实会恢复年轻,……并无惧病魔伤痛,银狐的血毒使他看起来健康,充满力量,……但是,血毒会曼延他全身,最终支配他本身的血,那时毒性便会发作。”

  “……毒性发作,会怎样?”潇沭瑶问。

  “长生不老本是有违伦常,毒性发作后,他的身体会与自然生长逆行,急剧的变得年轻,幼小……然后,急剧的变得衰老,从脚开始,慢慢向上,膝盖,腿,腰腹,手,胳膊——”

  沽月汐说到这里时,冲潇沭瑶微微一笑,“等他的头发全白时,便是他死去的时候。而这个期间,他会深陷在衰老的痛苦折磨中。”

  潇沭瑶愣愣望着沽月汐,不知该如何言语。——妖,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种给予残忍的生物?是不是,注定会受到残忍的对待,然后将这种残忍还回去的生物?

  “但是这样还不够。”沽月汐的笑容淡去,“身体被食的话,魂魄是无法轮回的……所以这种惩罚对他还太轻。我的母亲不是人间的食物,不是餐桌上的美味——”

  “所以——你要摧毁他最珍贵的东西,是吗?”潇沭瑶似乎能明白一些了。这一点上,沽月汐与潇沭清鸾是一样的。她跟随潇沭清鸾的时候,潇沭清鸾曾对她说过,战场上,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就给予致命一击;对敌时,要么静观其变,要么伤其要害。伤害敌人本身,不如伤害他最重视的东西——

  “伊南莎王朝是他毕生心血,你不直接杀他,你想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建立的王朝衰败,直至毁灭——是不是?”潇沭瑶继续追问着,“你要军队,明目张胆的挑衅他在东诸的权威,你要将他逼到末路——我说的对吗?”

  沽月汐轻轻笑起来,“呵呵呵呵……”

  潇沭瑶有些无力,她坐在椅上,呆呆的望着轻笑不止的沽月汐——可是……你回来了,这本是件多好的事,为什么要将自己重生后的意义限定得如此残忍……除了复仇,再没有别的了吗?难道……你不能好好爱自己吗……

  止了笑,沽月汐笑望着潇沭瑶,“瑶儿还是这么聪明,清鸾娶你是对的,只有你才能给他安定幸福。”

  “他心里的人不是我,你知道的。”

  “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也知道的。”

  两人静默。

  许久后,潇沭瑶叹了口气,缓缓道:“军队,……给我一些时间安排,我必须给那些大臣们一个妥善交代,你也不希望清鸾怀疑吧?”

  清鸾……

  沽月汐别过头去,黯然说道:“他不该再怀念一个死人,愚蠢的行为。”

  “愚蠢的,又何止他一人。”

  沽月汐挑起眉,“我与那个人,已无瓜葛。”

  暗指的,是林逸之吧……

  潇沭瑶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需要我为你安排住处吗?”

  沽月汐摇了摇头,幽幽从椅上站起来,“以后若要找你,我会让九霄传信给你,这些时日,别束缚了它便是。”

  潇沭瑶轻轻颔首。

  “我走了。若你可以调用军队了,为我多备一些船只,我还需要几名值得信赖的将士。”

  潇沭瑶再次轻轻颔首。“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把他们带回来。”

  沽月汐笑了笑,“我只会让他看见毁灭,不会让你看见死亡。”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这么强大,你有毁灭的力量,你也有拯救的力量,你亦正亦邪,你非善非恶,可是……你不要故意忽视自己的悲伤,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你看起来坚强无所畏惧,但是,我知道你一直独自忍受着寂寞……你逞强的模样,叫人怜惜……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与你成为朋友。帮你的时候,不再是为恩情,而是为你本身,你是我的朋友,我帮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潇沭瑶还是敬佩她。——为沽月汐的决绝。一个可以对自己狠心的人,绝不会是个无情人……相反,潇沭瑶只记得她的娴柔情肠,以及广漠的胸怀。

  如果她是皇后,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皇后。一定是。

  可惜,天意弄人……

  杉儿与怜秀在屋前屋后打理着,沽月汐不喜欢吵闹,每次的住处,都是隐蔽静谧的地方。这里三面环山,屋后不远处便是瀑布倾泉,屋前是广袤森林。

  蔚小海与蔚小雨回来,怜秀向后张望了一番,问:“小姐呢?”

  “我们护送到雪山脚下,小姐便让我们先回来……说想一个人呆会儿。”

  杉儿正好出来,听见小海这么说道。怜秀没有再言语,转回身子继续忙活起来,杉儿也跟了去。

  每个人都知道,沽月汐心里有这么一处地方,没有人能触得到……

  那伤痕,该是怎样的触目惊心呢……

  他们不敢想象。

  沽月汐又回到了雪山上。

  雪还是如当年一样没有停息,它日日夜夜封寒这座山,像是在守护。

  这样的白,这样的凉。白衣的她立在雪地中,像株莲花。

  雪花飞吹到衣袖上,不得融化。因为她的身子与这雪一样冰寒——六角纯白的雪花,小小的,轻盈的,这么可爱,却是凉的。

  风吹雪飞,沽月汐轻轻呼吸。冰凉的空气,清醒了头脑。她怀念她的母亲。母亲把最好的一切全给了她——甚至用全部灵气助她复生。

  醒来时,她问:“娘的灵气还在,她怎么会死?怎么会?”

  白须回答她:“汐儿,你应该知道。使她残存灵气却无法复生或轮回,只有一个可能。”

  她知道。如果身体被蚕食,血肉入了别人的身体,魂魄再无寄托,轮回不得正向。

  她竟然不知道。半妖的她,听不见母亲在雪山上日夜的哀鸣——是她复生的那一刻,感应到了她的母亲。

  娘,你已经悲伤了太久……

  娘,你把灵气全给了我,你再也无力向我传达任何信息了……

  娘,我已成妖,可是我还是听不见你的声音……

  沽月汐知道,母亲的魂魄就在这里。但是失去了力量等于失去一切。孤寂的亡魂……

  第一次,感觉到生与死的距离。

  就在这里了,已经在这里了,可是,见不了面,听不见声,感觉不到任何微弱气息……

  沽月汐苦笑。她仍是哭不出来,纵使心里已经千疮百孔。m.χIùmЬ.CǒM

  既然来了雪山——娘,我来见你了。

  沽月汐跪下,双膝落进雪里,她叩拜。

  然后,她想起母亲牵着她的手,在父亲的尸首前叩拜。那时,母亲的脸白得像雪花一样……

  “汐儿,你要变得强大。我不许你向任何人下跪,行礼,甚至低头,我不许,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娘……我什么都知道……

  除了父母,我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哪怕是天神,哪怕是佛祖——娘,我来见你了。

  沽月汐叩拜,又拜,再拜……

  ——不能原谅,不能原谅!我要你忏悔!伊南莎·泷!我要你下跪忏悔!!!终有一天,我要你在我此刻跪下的位置,向我母亲忏悔!!!——我恨你!我恨你们!我要你们偿还!!!

  沽月汐无声无息的站起来,身体微颤,尽管心中怒气汹涌,她仍是面无表情。

  放伊南莎·泷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做饵。她在拿自己做饵。

  伊南莎·泷需要她的血延续他的生命,他需要。

  而她,就在这里等着。

  沽月汐转身正欲离去,瞥眼却见一处突兀——茫茫雪白中,不远处有一抹突兀的暗灰色。

  是什么?

  像是残破的衣衫。

  什么人,会来这雪山?雪山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以性命为赌注?

  愚蠢的人,被风雪覆盖倒也干净。

  她停下步子,有些犹豫。沽月汐望向那处,她很奇怪,究竟是什么人?

  沽月汐终于走了过去,轻拨开雪,衣衫下露出半截孩童的胳膊。

  ——心底猛地怔住!竟是个孩子?!!!

  杉儿与怜秀不无诧异的望着沽月汐抱回来的孩子,她们惊愕的看着。

  那样脏……那样瘦小的孩子,被圣洁如雪的沽月汐抱在怀中,那样的不协调——

  “小姐……这是……”

  沽月汐的表情有些僵硬,更带了些茫然,她站在杉儿面前,看看杉儿,又看看自己怀里昏睡的孩子……

  “杉儿——”几乎是强行推出似的,沽月汐将孩子往杉儿手中一放!杉儿惶然接住,不明所以的看向沽月汐——

  沽月汐显得有些呆,又似乎有些烦躁,她看着杉儿怀里的孩子,想了想,说道:“……照顾他。”

  怜秀探过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孩子的身子,面色不佳,“身子好冰……”

  杉儿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的体温,的确非常冰凉。

  “小姐……这孩子……”

  “……在雪山上发现的,……我看还有救,就带回来了。”沽月汐说。

  怜秀摸了摸孩子的脉搏,点点头,“是还有救,——杉儿,快抱进屋,多烧些柴,我去准备热水。”

  杉儿匆忙抱进屋内,沽月汐跟上前去。

  沽月汐显得呆呆的,她没照顾过孩子,……她只是看着怜秀与杉儿忙前忙后,乱作一团——

  床上的孩子肤色已被冻得青紫,手脚都是僵硬的,怜秀用热水一遍一遍的敷,一遍一遍洗,杉儿不停的换下污水,再端进来新烧好的热水。隔着两人忙碌的背影,沽月汐愣愣看着那个瘦弱的孩子——七八岁的模样,衣衫单薄简陋,脸与四肢都粘满污泥,看不清样貌……

  沽月汐看着怜秀擦着孩子的小脸,一点一点,露出本来的面貌。肤白眉细……小鼻微翘,嘴唇紧闭着……竟是个这样漂亮的孩子啊……

  怜秀似乎也有些惊讶,不过她仍不敢松懈,一边用热毛巾拭着孩子的身体,一边拿捏着穴位——

  当怜秀擦到孩子细白的小手,沽月汐愣愣看着,不禁低头看自己的手……

  ——好小……小孩子的手好小……而且,还能一点点变大。生命真奇妙……

  只是,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感慨这些呢……

  屋外传来熟悉的打闹声,小海与小雨买好了生活用品已经回来,进到屋内,看这副情景也吃了一惊。

  “哪来的小孩?”小海问道。

  杉儿一面低着头帮怜秀,一面回他,“小姐从雪山上救回来的。”

  蔚小雨窜来窜去,打量小孩的样子,“哟……怪漂亮的呢。”

  “男孩女孩?”蔚小海也张望着问道。

  怜秀已经利索的为孩子换上干净的衣裳,并未搭理小海,只是专注的给孩子盖上厚厚的棉被——

  蔚小海又向前好奇的望了望,“他身上那件衣服怎么那么眼熟……”

  他这一向前,险些撞上杉儿手中的水盆——

  怜秀没好气的狠拍一下他的肩,“因为那件衣服就是你的!”

  蔚小海一脸委屈模样,“不公平,这里这么多衣服,干嘛非得用我的……”

  杉儿端着水无奈的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这里只有你才穿男装啊!”

  蔚小海这才恍然大悟,“哦……………”

  小雨见他吃蹩,在一旁偷笑起来。

  怜秀给孩子盖上棉被,又加了层毛毯,理了理孩子的乱发,这才放心的转过身子,对沽月汐道:“小姐,是个小男孩,我想应该睡一觉就能醒来……”

  沽月汐表情淡然,只是略略点了头,再不看那床上的孩子,起身离去了。

  杉儿望着沽月汐离去的背影,有些黯然。她扭头看向床上的孩子,眉头轻拧,——这样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一个孩子……这,……这究竟是福是祸?

  瞥眼看见怜秀一脸沉思,两人相视一眼。她们心里是不是都生了同样的顾虑?

  蔚小雨和蔚小海似乎没有多加注意,他们将今天采购的物品一一搬进屋内,同时也不忘向床上瞟上几眼。他们很好奇,这个孩子是什么人?

  ——华葛国。

  林逸之在校场上看着士兵们演练。他身穿素雅的便服,静默无声的坐在高台上。下面是震耳的操练呼呵声。

  涂龙坐在林逸之下方,他抬头看了林逸之一眼,然后视线又回到校场。

  自从李烨死后,林逸之的心情一直不佳。

  演练完最后的阵式,涂龙站起来,高声道:“停!——”

  士兵们停下来,列队站好。

  涂龙转过身,低身对林逸之道:“陛下,已经演练完毕。”

  林逸之略略颔首,脸上仍是没有表情。然后,他说道:“安排他们这些日子多加操练,入夏后整军出发。”

  涂龙低着头,“属下遵命。”

  林逸之站起身,走下几步,站在高台边沿处,让每个士兵都能清楚的看见他。

  他站在这里,高声道:“——我要把你们送往东诸!他们杀人如麻,你们怕不怕!——”

  众将士齐呼:“不怕!!!——”

  “东诸国君为了长生不老贪食婴童!他们在我华葛国残杀多少婴孩!甚至逼疯了皇后!我们该不该忍!!!——”

  “不该!!!——”

  “我们不用怕他们!我们也不用忍他们!我把你们训练成强大的军队!就是为了此次东行——定要血踏东诸!!!——”

  “血踏东诸!!!——血踏东诸!!!——血踏东诸!!!——血踏东诸!!!——血踏东诸!!!……”

  声音高昂,震耳鸣响,千万个豪迈健儿的声音回荡于这天地之间——

  涂龙看着林逸之。……终于,要开始了。开始战争……开始杀戮……民愤与众怒都已激起,发兵只是迟早的问题。

  谁也拦不住,谁也拦不了……

  亲卫队中的一名侍卫走来,低身行礼。“陛下。”

  林逸之看他一眼,淡然道:“什么事?”

  “北岑国新君冠冕,特送来厚礼,希望北岑华葛两国永世太平。”

  林逸之挑起眉,“哦?……”

  “前些日子以及收到书函,说礼物已经在来的路上,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涂龙一旁玩味的搭话说道。

  侍卫低着身子,继续说着,“陛下,北岑使者已经在大殿等候了,请您即刻回宫。”

  “知道了。”林逸之看向涂龙,“北岑向华葛送来的贡品很多,倒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隆重。”

  会是什么礼物呢?——

  随意笑了笑,林逸之拂袖离去,涂龙随之跟上。

  大殿里群臣们面面相觑,纷纷低声议论着。

  只因这次的礼物,实在太过特殊——

  北岑的使者不卑不吭的站在大殿中央,安静的等待华葛皇帝的驾临。

  林逸之来了。

  一身便服,却不少威仪。

  北岑使者恭敬的跪下,群臣也跪下——

  “北岑国皇帝,诺帝·艾斯,向贵国皇帝献出此礼,希望两国永世安好。”

  下面的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只有一个人,醒目的艳红,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林逸之在校场呆了一天,已有些疲乏,他微合着眸,问道:“为何有人不行礼?……藐视我华葛国吗?”

  使者答道:“皇帝陛下,请息怒。她就是我国呈献给您的礼物——她并非常人,乃是莲花生出,不懂礼数望陛下见谅。”

  “莲花生出?”林逸之好笑的挑起眉,“妖怪还是神仙?”

  “陛下,是莲花……”北岑使者沉着答道,“这是我国皇帝献给您的莲花,她除了有人的身形之外,只是一株花。……我们怎敢把妖怪呈献给贵国呢……”

  林逸之这才向那处看去,——确实绝艳。并且,……怎么说呢……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林逸之从宝座上站起,走了过去——

  静谧?……

  可能是这个感觉吧。

  虽然是红色,却不燥热,反倒使人觉得清凉……眼神里,很宁静,惊不起一丝涟漪……她整个,都很静。

  确实像花,像株莲花——幽静洁净。

  “有名字么?”林逸之细细看着她的面庞,问道。

  使者答:“有的,她名叫槐芗。”

  “如何饲养?”

  “只需每隔数日置于水池中便可。”

  “下去令赏吧。”林逸之淡然道。

  “谢陛下恩典。”使者被带了下去。

  林逸之看着槐芗,——真是个安静的女人啊……看起来,像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花而已吗?……

  又一个惊人心魂的女子——

  “你叫槐芗?……”

  槐芗有些茫然的望着林逸之,她听见了——这是第二个叫她名字的人。声音好轻柔啊……和主人有些像,……不,又不太像……

  槐芗笑起来,像莲花绽放,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花一样的女子,现在,此刻,在他眼前笑得纯洁美好。

  槐芗……槐芗…………

  只要你轻轻笑,他便会为你失了心魂儿……

  槐芗……只要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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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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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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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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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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