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那么多。”他蹲在我的脸前,两眼直直的看着我,让我第一次体会到羞涩二字的含义,但是,更多的却是感动。
莫名的,我就是相信他说的话。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三个月前,当时我站在一幅广告牌下面,神采飞扬的笑着,眼睛里透出的兴高采烈轻易的影响了他,吸引了他。此后他便常常有意无意的经过那里,希望能再看到我。而我也没有让他失望,隔三差五的就会去那里转转,他说他每次看到我之后,心情就会好起来,就会觉得连太阳都比平时耀眼了些。后来,又一次在那里看到我,我脸上的欢愉和神气再一次深深的感染了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像着了魔一样的跟着我,一直跟到那个小公园门口,才清醒过来,停下来看着我转过弯,然后消失不见了。自此,他便几乎天天来这里等着我路过。
他说的那个广告牌,在离这里不远的电影院附近,通常如果有新的影片的话,电影院就会在那个广告牌上作宣传。而我有时在下班之后会拐道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新的恐怖片出来,如果发现了我喜欢的导演又有新片,便会兴奋好多天,然后选一个不忙的周末去看。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在那里注意到我。
“这个周末你能陪我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让我心里又有了那熟悉的疼痛,每当看到他在路灯下转身而去的背影,我都会有这样的疼痛。“你是不是要加班?那就不用了。”看我没有回答,他的又急急的说,只是神色黯然。
“不,不加班,周日我们去看电影,我有两张票。”我轻轻的说,这个人,怎么能让人这么为他心疼呢?
“是最新的恐怖片《惊梦》吧?”他很开心的笑着问我。
“你有多了解我?为什么要傻傻的站在那里等我注意你呢?为什么不直接来认识我?”我有一种把他搂入怀中的冲动。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认识我,我只是想天天看看你。”他笑着说。自从我带他回来,他就一直这么笑着,看起来有点呆,还有点可爱。
我不是个没有危机意识的单纯女孩,可是,带他回来却没有一点不安全的想法,觉得这件事很自然,好像很久以前就该这样了。“我的房子设计的漂亮吗?”他一直痴痴的看着我,不知为什么,除了甜蜜和羞涩,我竟然还有点心酸,于是想把他的目光移开。
“你的房子和你的人一样充满朝气。”然而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让人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很容易感染人。”
“这是我按着的喜好自己设计的,你呢?你喜欢哪种风格?以后你买了房子我可以免费给你设计,现在我可是很少设计居室了哦!”我不断的想引他说话,想让他不要那么用让人觉得心酸的目光看我。
“我买了房子,你和我一起住好吗?”没想到,他却这样问我。
在他灼热的注视下,我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好。”
那一刻,我许下了一个承诺,很认真的。
“老天还是待我不薄的!”他喜形于色的说。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却不由的微笑着。
过了一会,他的脸色却又黯淡了下去,“我不能骗你,我告诉你一件事。”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说道:“我很可能两天后死在手术台上。”
“你、你说什么?”不仅是吃惊,更多的是心痛。怪不得他看起来那么的苍白,原来,原来,他一直被病痛折磨着!
“你后悔了吗?你要是后悔了,没关系的。”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却在不断的抖动着。没等我说话,他又继续说着,“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我被诊断出有脑瘤,而且是恶性的,那个时候我简直万念俱灰了。整天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没想到,后来,后来我竟然看到了你,你知道吗?那时我感觉好像整个世界的阳光都照在你的身上了,即使是简单的一瞥,就可以被你的活力感染,单单是看着你,就会觉得活着真好。”
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渐渐的有了微笑,好像是在回忆什么让他觉得幸福的事情,可是我的鼻子却酸酸的,眼睛也湿润了,“我每天都去那个小公园等着你,你经常加班到很晚,可是却依然是那么有活力,看到你,我就觉得我这一天没有白活,有时候头痛的来不了,便心急如焚,第二天就早早的来等着,再次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才会平静一些。”
“后来,你让我快乐的几乎忘了自己是个濒死之人了,那一次,你看到了我,嘴角有着隐隐的笑容,让我兴奋了好多天,然后,我又发现你开始注意我,我既担心又激动,担心你会发现我在看你,却又激动于你注意到这里每天都有一个人在等着你。那次,当我看到你的手里拉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绝望,可是,几乎是马上的,我听到那个小男孩叫你干妈,然后我看到你和我微笑,并且走过来和我说话,虽然只有两个字,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好,却让我受宠若惊。再后来,你天天都会和我说话,让我每天晚上都带着期望睡觉。”
“我天天看着你对我微笑,然后目送你回去,后来我甚至知道了哪间屋子是你的,看着你房间的灯亮了,我的心里就好像也点亮了一盏灯一样,很温暖。你知道吗?我多想一直这样下去啊,可以天天看着你。可是,可是,我两天后就要做手术了,医生说这是最后的期限了,虽然爸爸和大哥瞒着我,可我一直都知道,手术成功的几率还不到百分之五十,本来我是不想动手术的,哪天死就死了吧,可是看着你的笑脸,我有了赌一把的想法,如果,如果我能成功的话,就还能看到你。”
“可是,还有一多半的几率让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万一我死在手术台上,你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因为你而有了求生的意志,我不想这样,所以,那天,其实,我是想要和你告别的,可是,我看到了他,那个和你一样充满了阳光的男人,他送你到那个转弯处,你们打闹了一会儿,他走了。”
“他不是——”我急急想解释,可是喉咙早已被泪水淹没了,我竟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却没有理我,继续说着,“这让我意识到我是多么的自私,你有你的生活,你的爱人,我凭什么来打扰你呢?也许,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你永远也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才是最好的。我强迫自己不再看你,转身而走。可是,我没想到你却出声喊我了,你让我在那一瞬间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让我有一点理由相信你知道你的存在对于我的意义。可是,我还是没有停下来,因为我不想让你烦恼,如果我就这样消失不再出现的话,你的生活就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可是,这几天来,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你和那个男人相携而来,我几乎要疯了,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它时时刻刻的折磨着我,让我坐卧不宁。于是,我纵容了自己的自私,我对自己说,我只是想在动手术之前再见她一次,我不会打扰到她的生活的。就这样,今天我又迫不及待了来了,可是当我看到你像一团绚烂的火焰一样向我跑过来的时候,我什么都忘了,只想着,你是多么的美好,如果你能属于我,让我能整天整天的和你在一起,我愿意用一切代价来交换,而且,我不想等我出院之后看到你的笑容为他绽放——”wWW.ΧìǔΜЬ.CǒΜ
“你、你怎么能、能~”我泣不成声。心中又酸又甜,还带着阵阵的痛。
“你后悔了吗?要我现在离开吗?”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轻声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能这么傻呢?你看,你看,这两张电影票我准备了好多天了,是要和你一起看的,可是你一直没来!”我抓起他的手,用他的大拇指擦去我的眼泪,“还有,那天你看到人,他叫毛贝,他追着我回来是因为他喜欢我的表妹,你知道我的表妹吗?就是前段时间天天替我接你见到的那个小男孩的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紧张了,怕你赶我出去,我竟然没有听出来我害你哭了,是我不好,你骂我吧。”他突然站起来,弯倒腰七手八脚的擦着我脸上的泪,却是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别哭了,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马上走。”他居然急急的站起来要走。
“你给我站住!”我也站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你答应要陪我看电影的,笨蛋!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在做手术之前,你不许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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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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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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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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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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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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