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不懂,萧白素死了,烈九州为何也会死?他本就是萧白素的死对头,看到萧白素死了,他本该活得更开心才是…”玉蝴蝶蹙眉道。
玄月大笑一声,道:“说实话,烈九州为何会死,我也不知…”
玉蝴蝶惊讶道:“你也不知?你怎会不知?”
玄月笑道:“我为何一定会知?”
玉蝴蝶沉默了。
玄月便又接着道:“说实话,烈九州的死,的确吓了我一大跳,他本该是证明我清白的最为有力的证人,可惜他却已死了…”
玉蝴蝶喃喃道:“我还以为烈九州的死…这本该是一箭双雕的好计…”
玄月笑道:“烈九州是自刎而亡,这一点,在场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在场的众人也都可以为我作证…不管你们愿不愿意…”
玉蝴蝶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熠熠闪着光,道:“可他究竟为何会死?”
玄月似已有些气恼,道:“我说过,我不知…”
玉蝴蝶忽然又低下了头,神色间似乎有些哀伤,道:“如果他不是自刎而死,那么,你打算如何杀死他?”
玄月摇了摇头,似乎很是得意,道:“嗯…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因为我本不想让他死,至少不想让他这么早的死…”
玉蝴蝶忽然苦笑一下,道:“可是你总有办法教他死的,对吗?”
玄月道:“没有错,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教他死,只要我想…”说罢,他似乎对自己的这句话很满意,竟又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可玉蝴蝶却没有笑,不但没有笑,他的那种表情,看起来简直是比哭还教人难受,还教人心疼。
玉蝴蝶双眼迷离,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流年往事,便也如流水般浮上心头,映入眼底……
……
……
玉蝴蝶当然不会忘记,在她最困苦,最落魄的时候,有一个人曾给了她一两银子,而她也正是凭着这一两银子,活了下去,活到了今天。
那是在玉蝴蝶九岁那年,也许每个人的九岁都会经历一场非同寻常的事,玉蝴蝶当然也不例外。
那一年,天大旱,老天爷像是要惩罚世人一般,整整半年,滴雨未落,庄稼早已枯死,道路上尘土飞扬,曝日高悬。
玉蝴蝶一家有父母兄弟姊妹,上上下下七八口人,全家栖居在本就不大的小村子里,活着已是艰难。
村中每日尸横遍野,可第二天却又不见一具尸体,每到深夜,村中却会有肉香传来。
乡绅富户人家,每日里歌舞升平,酒肉香气四溢,可在那一扇朱红大门外,便是地狱般的人间。
为了一家人不被饿死,玉蝴蝶便将自己卖到了妓院,只是为了换些粮食,教她的家人不至饿死。
而她的第一个客人,便是烈九州。
那一晚,烈九州坐在熏香萦绕的房间里,喝了一个晚上的酒,而玉蝴蝶则蜷缩着身子,蹲在床上,看着他喝了一个晚上的酒。
烈九州当然不会想到,青楼老鸨极力向她推荐的特殊服务,竟会是这么个样子,竟会是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放在床上。
他现在真是郁闷极了,也生气极了,所以,他打从坐在这里后,便一直在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烈九州虽不是个好人,可却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感兴趣,更何况,这里,本就不是一个小丫头应该来的地方。
所以,第二天天没亮,烈九州便走了,走的时候,还给熟睡中的玉蝴蝶盖上了被子,并在她的手心里放上了一两银子。
当玉蝴蝶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实际上,她是被老鸨叫醒的。
老鸨告诉她,有个客人给她赎了身,还叫她回家,好好待着。
看得出来,老鸨狠狠地宰了一笔,捞了不少好处,也是,本就是一个不赔的买卖,现在,反倒还赚了一百两银子,老鸨又怎会不开心。
玉蝴蝶回到家后,将那一两银子交给了她的父母,要知道,在那种时候,一两银子已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开支。
玉蝴蝶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幸福而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那个人,那个给自己赎身,并且给了自己一两银子的男人,可是她错了,因为,第二天,她便又回到了那家妓院。
这一次,她不是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卖到妓院,而是她的父母,将她卖到了妓院,因为,她的父母似乎看到了一条颇为容易的进财之路,妓院中不乏有钱人,更不差挥金如土的有钱人,这次玉蝴蝶能带回一两银子,下一次,说不定就会带回十两,二十两,一百两,而且,将她卖到妓院,还会换回来一笔不菲的银子,因为,那家妓院的老鸨似乎也从玉蝴蝶身上看到了一条进财之路,她还想指着玉蝴蝶再赚一笔。
可是这一次,玉蝴蝶却遇到了碧姬,那个同样改变了她的一生的人。
从此以后,她便叫玉蝴蝶,翠仙楼的玉蝴蝶。
至于玉蝴蝶再见到烈九州,已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那时的烈九州贵为一派掌门,在武林中风光无限,他当然没有认出玉蝴蝶,因为,玉蝴蝶的变化已太大。
玉蝴蝶却当然已认出了烈九州,因为,他还是如她初见时那样,一样的不爱说话,一样的爱一个人喝着闷酒。
可是,玉蝴蝶却没有前去与他相认,只是在远处看了他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他们便像是从来也没有见过一样,甚至直到现在,烈九州也依然不知道在武林中已赫赫有名的翠仙楼玉蝴蝶便是当年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
……
……
玉蝴蝶忽然抬起了头,盯着玄月,道:“我发现你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真地不应该出家做道士,你应该去经商,或许你现在早已是一个富可敌国的人…”
玄月闻言忽然笑了,那是种发自内心的笑,“你怎知我孩提时的志向不是成为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只可惜…”
“可惜什么?”玉蝴蝶不禁问道。
“只可惜我后来发现,当道士一样可以富甲一方,而且,还可以有做商人永远也不能拥有的东西…”
“那是什么?”
玄月突然低下了头,“嘿嘿”地冷笑了两声,道:“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教谁生谁便生,教谁死谁便死的权力…”
玉蝴蝶忍不住道:“可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也同样可以拥有这种权力,只要你是真地出得起钱…”
玄月又将头仰起,道:“不,那不一样,拿钱教人杀人,和自己亲手杀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玉蝴蝶微仰起头,出神道:“没错,那种热血喷薄,溅到肌肤上的感觉,尤其是要滚烫的血液,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浇在身上,脸上,那种感觉,的确让人心驰神往,这也确实是拿着钱教人杀人的人永远所不能体会的…”
玄月笑道:“你若不是一个女人,就必定会是一个魔头,一个杀人不眨眼、教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玉蝴蝶也笑了,道:“我是个女人,可我一样可以是个魔头,又有谁规定,一个女人就不能是一个魔头的?”
玄月道:“这也没错,只是可惜,你这个女魔头,今天却要死在这里…”
玉蝴蝶忽然变得风情万种,媚眼如丝,道:“可我不想死…”
玄月也好像忽然变成谦谦君子般,道:“其实,我也并不想教你死…”
玉蝴蝶看着玄月,用一种近乎妖媚的声音说道:“那,你会救我出去吗?”那种语调,再配合上她那楚楚可怜的容颜,便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估计都没法拒绝。
可玄月注定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因为,他是出家人,出家之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早已不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我不会救你出去…”玄月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无奈。
“为何?我不漂亮吗?”
“漂亮。”
“我不妩媚吗?”
“妩媚。”
“那你为何不救我?”
“因为我还不想死?”
“救我你会死?”
“会。”
“为何?我又不能吃了你…”
“可我还是怕…”这样一句话竟然从玄月的嘴里说出来,倒真是吓到了他身旁的黑衣人,可他们也只得面面相觑。
“那,如果我跟了你,你会救我吗?”
“不会。”
“可你方才明明说…”
“方才是方才,现在,我却不想了…”
“为何?”
“因为我怕…”
玉蝴蝶闻言却沉默了,良久,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一定是一个很不受人喜欢的人,也一定是一个长相极其凶恶的人,不然,别人又怎会怕我?”
玄月笑道:“你是一个很受人喜欢的人,也是一个长得极为美艳的人,可是我还是怕你,因为,你是一个女魔头…”
玉蝴蝶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忽然笑道:“的确,一个女魔头,确实很教人害怕…”wWW.ΧìǔΜЬ.CǒΜ
玄月微一沉吟,又道:“不过,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玉蝴蝶又一愣,道:“改变主意了?什么意思?”
玄月笑道:“就是我突然又想要你跟我了…”
玉蝴蝶狡黠一笑,道:“你不怕我了?”
玄月道:“怕,可还是想,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东西是这样,人们对它们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忍不住地趋之若鹜,而你,恰恰便是我很怕却还是忍不住趋之若鹜的东西…”
玉蝴蝶道:“可我却不想了…”
这回玄月反倒一愣,道:“为何?你方才不是说…”
玉蝴蝶笑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我却不想了…莫忘记你是个出家人…”
玄月哈哈大笑,道:“我本就该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跟了我?”
玉蝴蝶凄然一笑,道:“看来,我们今日,是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玄月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玉蝴蝶又道:“可我又很好奇,樊天猛究竟是怎么死的?”
玄月冷冷道:“你的问题实在太多,我已没有太多时间…”
玉蝴蝶道:“我已是将死之人,你难道就忍心教我死不瞑目吗?”
玄月闻言便又沉默了,他的确不忍心,不是不忍心教她死不瞑目,而是不忍心教她死。
“好,这是最后一次…”
“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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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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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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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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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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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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