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静悄悄的。
他侧过脸,发现女孩在低头画着画,灯光下的脸庞分外柔和,映着乌黑卷翘的长睫毛恍然是蝶翅,浅浅的落下微影,静谧而美好,便安安静静地垂眸为她冷敷起来。
天依然沉黑,这样的寂静里猛然炸开一声惊喊:“陆天成的儿子?!!”
林淮脑中嗡的一声,满脸不可置信,倒让余文笙颇感惊奇,问:“你知道他?”又拿起自己的水杯,就着热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
墙上的挂钟轻微作响,一声又一声敲打在他的心上,突突地跳着,林淮缓慢靠上沙发背,脸色有些难看,平日闲暇无事的时候总会看新闻,也总会看到陆天成这三个字,此刻低低的出声道:“陆天成,天盛集团的董事长,主要经营商业房地产的开发和销售,刚刚才并购了美国的奇幻影业……”
“他竟然是陆天成的儿子。”
林淮心中烦乱,比起有财有势的陆家,自己的财力太过微不足道,又该怎么给她一个更美好的环境,忽的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伯父,小青的电话号能给我吗?她都没有告诉我。”
余文笙毫不犹豫的答应:“行,现在就给你。”便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然后翻出通讯录。
林淮也拿出手机,漆黑的机身上遍布着一片细细划痕,看起来很老旧,等他将指尖按在屏幕上一划,赫然出现余青秀气的小脸,一身白蓝色校服,扎着马尾辫,笑得纯真又甜美。
这一幕恰被余文笙收进眼底,目光颤了颤,低下头去。
转眼第二天,窗前的碎花帘被细绳系在一起,被风拂得轻轻晃曳,天已经通亮,淡暖的晨光铺满房间,而浴室门前一道修美的身影,翩然挺拔,安静的浑然是一座雕像。
细碎的金光洒在他白衬衫上,粼粼的仿佛是清雪,泛出微芒,一排白纽扣整齐的直系到领口,白净的肌肤间眉眼深邃,俊美的不可思议,那浅红的薄唇抿着细软的线,沁出认真的意味。
等到门后面传来一阵哗哗的冲水声,他这才去开门。
余青刚上完厕所,一手扶住洗衣机艰难地单脚站立,摇摇欲坠的,接着身下就一轻,已经被陆璟琛横抱在怀里,转身走到床前,再将她小心地放下去,让她靠着枕头坐好,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褥。
最后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轻轻往怀里一收,脸贴住她的额角,动也不动。
她脚疼的厉害,只有坐在床上才能慢慢缓解,一双水眸微眯,细细呼吸着,突然肖寻的声音响起:“给你们带东西来了。”
只见他提着两根拐杖走进来,一直走到床边,显出身后端着餐盘的张老师,她将餐盘搁到床头柜上,骨瓷的小碗里盛着各色菜肉,还有热乎乎的米饭。
而这边,肖寻也放下拐杖,望向余青:“吃完饭后,我就要带他去诊疗室了。”
余青一愣,抬起头,便撞进那深美的眸色里,恍如夜幕里漫起潮湿的雾气,氤氲着温柔,在她的注视下,深处的暗流渐渐翻涌,渗出狂炙的热意,那样无法自制的偏执爱恋,越发深浓。
她面庞不由洇上晕潮,散发着热意,抬手摸摸他的下颚,轻声道:“听见了吗?一会跟着肖医生去诊疗室,我就在这里等你。”
话音才落,陆璟琛的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陡然抱着她更加用力,使劲揽进怀里,薄唇急切地抵上她眉心,浑身微有些绷紧,她整个脆弱的骨头便拗在他怀抱中,一阵生疼,可她顾及不了,手心往上摸向他冰冷的脸,轻柔的诱哄。xiumb.com
“我的脚都受伤了,能去哪呢?你就乖乖的跟着医生去看病,早去早回,我等着你。”
空气一刹那间陷入静默。
窗旁蓊郁的槭树舒展开一片绿意,叶片上盛着雨露,滴滴晶莹,清凉的水汽扑来,他的脸终于慢慢抬起,把额头抵住她的,眼中透着沉闷的颜色,还有些气,唇瓣绷得又细又直。
余青看着想笑,唇角便弯起甜美的弧度,露出脸颊边极浅的小涡,杏眸里更明澈照人,随即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知道他吃硬不吃软,低低说:“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陆璟琛直直地凝视着她,好半会,等到理解过来,眼皮才眨了一下,呼吸骤然急促,焦急的用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牢牢地抵住,先看了看她在被褥下受伤的脚,又看了看她,白皙的眉眼里神态强硬。
他眼神一暗,仿佛丧气般耷拉下眼皮,连头发似乎也耷拉下来,说不出的难过。
最后从喉间颤起沙哑不清的一声“嗯”,充满了不情愿。
约莫十点半,林淮怕她醒的晚,打电话刻意选在这个时间点,房间里只剩下她,肖寻和陆璟琛还在诊疗室,她百无聊赖的只有画画。
正画的专注,蓦然听得一阵响亮的铃声,惊得她一跳,不由打个愣神,连忙拉开床头抽屉拿出手机。
屏幕在闪烁着,她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喂?”
“小青,是我。”
四处都是昏昏沉沉,厚重的布帘遮掩在窗前,从帘隙里只透来一丝清亮的光线,洒在地板上,点点细碎的灰尘盘绕,外面风声沙沙,衬着耳畔越发静寂。
林淮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屏幕的亮光照着他眉眼幽邃,每一寸轮廓皆如刀刻一样的英俊分明,此刻听到她声音,才不由自主地柔软下去,蜷上丝丝温情,缓缓说:“上次太忙,没有找你要到电话号,这次特意问伯父才知道了你号码……”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树木疏疏的剪影印在墙壁上,被日光笼着,烙下细密清晰的光纹,偶尔有鸟雀鸣叫,唧唧啁啁的清脆悦耳。
她半躺在那,绵软的被褥覆着身子极暖,两颊烘得粉扑扑的,一双明亮的杏眸只瞧着画纸,听他一说,旋即就想到陆璟琛,他根本离不开她,索性敷衍道:“最近有点忙呢,林哥哥,等我有空了再和你说吧。”
那端久久沉寂了下去,仿佛很失落,嗓音低沉又轻:“好吧。”
她态度这样疏离,没过多久便挂断电话,林淮盯着电脑屏幕,黑眸微眯,上面显着网络邮件的发信页面,攥着手机的手指禁不住紧了紧,咯咯轻响,指骨凌厉粗犷,迸出一片苍白的颜色,下颚更绷着薄刃冰冷的线条。
信件的标题是:写给天盛集团陆总的几条建议。
他“砰”的把手机按在桌上,指尖用力一按鼠标,将邮件发送出去,再看向电脑右下方的时间。
这邮件虽然只能传到天盛集团人事部的邮箱里,但是他相信,陆天成绝不会忽视它。
果不其然,左右二十分钟,手机的屏幕骤亮,显出一行陌生的座机电话,他拿起手机走到窗前,刚接听便听见咬牙切齿般的质问,咬的极重,每一字汹涌着凌厉噬人的气息:“你是谁?!”
林淮一听这句话,莫名的心情好转了些,薄唇微动。
“贵公子的事情,我们还是面谈的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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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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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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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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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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