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推开房门,寒风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立即清醒了过来,放眼望去,柳絮满院,梨花盖舍,俨然一个粉雕玉琢的琉璃世界。
“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张冲不由地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地吟诵起这首千古佳作。“好诗,好诗。”张冲正嘿嘿笑着大发感慨,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却是邓玉娘披了一件猩红的斗篷,带着一帮子人,正急匆匆在穿院而过。
张冲觉得奇怪,急忙高声叫了起来。邓玉娘听了,转头见张冲正站在屋门口向她招手,便折了回来,未等开口,就听张冲问:“一大早的,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呢?”
邓玉娘一脸沉重地道:“昨天下午,我去寨子里转了一圈,少说有十几户人家,房子都是茅草旧屋,破败不堪,昨夜雪大,只怕会被压塌,我这心里老是担心,正要去外面看看情况。”
张冲听了心中一凛,如今自己锦衣玉食,只知赞那雪景,而那些厨中无米、灶下无柴的穷苦人家,这些碎琼乱玉,不异于杀人的快刀,心中不禁有些黯然,急忙道:“还是玉娘想的周全,咱们要想在这山庄长久住下去,理当与寨子里的村民休戚与共,你且等一等,我与你一道去。”
玉娘本以为张冲会怪自己多管闲事,正准备听他说些什么怪话,没想到他竟然会全作出如此反应,再看他一本正经的神情,全然没有以前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颇有些意外,楞了一楞,笑道:“老爷若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家里还有一大摊子正事,那些随咱们来的人,马上就要动身了,老爷还是留在家里招呼更好。”
雪如此大,山路肯定是封了,那些人如何能走?张冲笑了笑,道:“这样的天气,只怕是走不得了。”正说着,前院主事的刘富小跑着过来,请了个安,道:“回大老爷,官兵老爷和镖局的师傅吵着要下山去,小的不好作主,特来请老爷示下。”
张冲看了看邓玉娘,笑道:“又被你算准了。”转头对刘富道:“你且去对他们说,我这就过去,另外早饭可安排好了?”
“早就安排好了。”刘富回道。“我回去就让灶上将饭送过去。”www.xiumb.com
张冲的心里巴不得这些人早一点离开,两百多张嘴,光吃都能把自己吃穷了,便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下去安排吧。”
时近年关,无论官事私事都显得格外多,再加上昨天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发了笔小财,腰包鼓鼓的,谁还愿意再窝在这深山老林里。一大早,众人便经将东西都收拾利索了,只等着动身。张冲到了前院,少不了假意挽留了几句,大家再次道谢,便起身告辞,张冲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寨门。
等送走了这些人,重新回到山庄,前院里又热闹了起来。邓玉娘的担心果然成了现实,昨夜的大雪,压倒了寨子里六家村民的房子,好在没有伤着人。邓玉娘便将那些无处容身的村民全带了回来,前院为了迎接护送队伍,已经收拾过了,他们走了,正好可以安置灾民。
“大家尽管安心住下来,房子倒了,咱们可以再盖,只要有人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冲指手画脚的劝慰了大家一番,又来到灾民中间,将一个直勾勾地盯着他发呆的小娃娃抱起来,转头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关切地道:“老人家,您受惊了,现在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吧,若缺什么,就去对刘富说,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的帮你解决。”
那老头感动地热泪横流,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地道:“大善人啊,小老儿替这些乡亲们给大老爷磕头了。”其他的灾民也都跟着跪倒在地,齐齐在磕起头来。
张冲急忙将怀里的孩子放下,双手搀起那老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您老偌大年纪,给我行此大礼,这是折我的寿啊。”说着,又朝大家招了招手,道:“大家都快起来吧,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大家现在遭了灾,我们出点力,那也是份内的事,不足挂齿。”
先是走访慰问,接着又主动安置灾民,邓玉娘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刘家寨村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就在张冲陪着灾民们吃早饭的时候,刘氏家族的族长和刘家寨的村长,带着寨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走进了山庄的大门。
“张老爷大仁大义、张夫人菩萨心肠,贤伉俪降临我寨,实在是我等之幸啊,请受小老儿一拜。”老族长颤颤微微地给张冲行了一礼。
张冲急忙还礼道:“老族长岁高德重,理当我去拜望您才对,您老屈尊下架,亲临敝庄,在下已经是惶恐至极,怎敢受此大礼。老族长还请里面说话。”说着,上前搀着老族长的胳膊,恭恭敬敬地请他请进了正堂,让到上座坐了,大家也都依次落了座。
老族长叹了口气,道:“这山庄乃先祖知寨老大人亲手创建,我等子孙不肖,守不住祖宗的基业,心中不胜恓惶,难免有失礼之处,还望张老爷海涵。”
“老族长言过了。”张冲正色道:“这山庄是御史刘大人让与我的不假,但并不是他守不住祖宗的基业,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老族长和各位长者不要误会刘大人。”
刘御史之前给寨里来过一封书信,信中只说是要卖掉山庄,至于其中的原因,并没有太多的说明,而且口气强硬,态度坚决。山庄在刘家寨村民的心里,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农庄,而是他们家族传承的象征。但即便如此,山庄却是刘御史的私产,他定了要卖,谁也不能拦着,可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是非常的痛苦和悲伤。山庄易主,他们的精神一下子失去了依托,谁的心里都空落落的。
张冲的话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让大家感到一点点欣慰。刘御史从高中进士起,就一直是寨子里的骄傲,大家心中再有气,却也不愿意看到这座偶象轰然崩蹋。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刘大人的襟怀,确实令人景仰。”张冲长叹一声,拍案而起,道:“如今天下看似太平,但内忧外患,已有愈演愈烈之势,有识之士无不痛心疾首。刘大人甘冒大下之大不韪,变卖祖产,顶着不孝的罪名,心中全是为了咱们南汉国社稷的安危,只想劝谏万岁能重拾太祖武威,驱除北蛮,收复失地,这次进京,更是抱了必死之信念,如此大义凛然,真可谓惊天地而泣鬼神。我一介草民,出身商贾,文无安帮之才,武无定国之力,所能做的,不过是助刘大人一臂之力罢了。”
众人见张冲说得慷慨激昂,忍不住一阵唏嘘。张冲见形势一片大好,心中窃喜,暗道:“我须再烧一把火才好。”便坐下来,接着道:“老族长,我听刘大人说起过,咱们寨子里的将军庙供奉的便是刘知寨刘大人,上次来时,就想前往拜祭,奈何此庙乃为贵族家庙,不得入内,心中一直深以为憾,不知老族长能否开恩,让在下去为刘老英雄进一柱香。”
将军庙只是村人的俗称,其实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庙,而是刘家的祠堂,除了年节祭祀祖先外,也就是各房子孙办理婚丧寿喜等大事时才开启。若是答应让张冲进去拜祭,名不正,言不顺。这件事真不好答复,老族长没有作声,只拿眼去看周围的族人。
“我唐突了。”张冲讪讪地笑道:“只是听刘大人说起祖上的丰功伟绩,心中景仰得很,所以才冒昧地问一声,若是不便,那就算了。”
张冲的表情十分的谦恭,姿态放得很低,这让刘家人的心里既骄傲又舒服,目光中自然流露出赞许之意,老族长看了,心中便有了底,干咳一声,道:“既然张老爷如此有诚意,那我今日就作一回主,请张老爷前去一观。”
将军庙在刘家寨的正中心,规模不大,三间屋大小,正中供奉的便是刘家寨的创始人刘知寨。神座之上的刘知寨仰首而立,相貌庄严,红脸膛,丹凤眼卧蚕眉,五络长髯飘洒胸前,身着大红袍,内衬黄金甲,腰扎玉束带。左右各有一个泥塑,俱是亲兵打扮,左边的手执帅印,右边的手中持着刘知寨的蟠龙银枪。
张冲一见,肃然起敬。老族长上前递过三柱高香,张冲接了,奉到塑像前的香炉内,这才回身来到蒲团前,恭恭敬敬在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口中祝道:“知寨大人在上,后辈张冲在驾下起誓,自今日起,某即为刘家寨之一分子,定当尽心竭力,保村寨安全,为村寨谋福祉,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说完,又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从将军庙出来,大家就在庙门分手。各自散了,张冲回到盛唐山庄的门口,抬头看着刘御史亲题的门匾,心中叹道:“刘家寨,从现在起,这儿就是张家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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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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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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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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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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