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摘了许多天桃子,如今桃林里的果实已大不如前,张冲站在桃树下,想着前些日子这果子还挂在枝头之上,红红的让人怜爱,只过了这几日,有的果子便已经落了,面目狰狞地躺在地上,散发出一股酸臭的怪味。心中不禁感慨,真是韶华易逝,人生苦短,今日还是神采飞扬,雄心万丈,到明日却是烟消云散,化成一抔黄土,还不如得过且过,及时行乐。张冲睹物伤怀,忽然想起唐伯虎的桃花歌来,开口唱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牛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唱罢了歌,刚要伸手摘果,却听后面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张冲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姑娘正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一棵桃树下,远远地望着他。虽然张冲和张三在女人缘这方面,没有太大不同,但张冲毕竟生活在现代,没结交过美女,跑来跑去的美女却真见过不少,眼前这人,眉目秀艳,体态绰约,张冲只看了这一眼,整个人便不觉痴了。
姑娘见他痴痴傻傻的样子,掩口而笑,张冲更觉神荡魂摇,不能自己。正楞着,那个女孩子竟走过来,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问道:“这位小哥,刚才可是你唱的歌子吗?”幸福来得太突然,张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耳热脸烧,颤声道:“在下刚才偶有所感,情不自禁,放歌一曲,没想到竟惊扰了姑娘,真是该死该死。”那女孩子扑哧一笑,道:“真是个呆子,我没有那么胆小,倒是你的歌真的很好听,是你自己做的吗?”
“惭愧,惭愧!”张冲装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随便唱唱,不堪入耳,姑娘过奖了。”
“真的不是过奖,这是我听过的歌中最好听的。”姑娘很认真的说。张冲暗道:“我当然知道不是过奖,若这个真不好听,那是老唐的事情,管我鸟事。”
那姑娘看了看张冲,又道:“你一定是个读书人吧,怎么会在这里?”
张冲微笑道:“姑娘却是错了,我虽识得几个字,但算不上是读书之人。现在在这鸡头山的山寨里作生活,不知姑娘也是寨子里的吗?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姑娘却不回答,只一笑道:“看你的样子也算斯文,好好的上山做什么?”
张冲叹了口气道:“只因我家中贫寒,难以度日,大当家的可怜我,就收了我上山。其实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有的吃,有的住,不比在山下风餐露宿,挨饿受冻强?”张冲不知那女孩子的底细,心道还是多说些好话保险点。
那姑娘听了,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你倒也是个苦命的人。”张冲以前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说过这么多的话,只觉得这姑娘一喜一忧,一笑一颦都是那样风情万种,沁人心脾,一时却又不知应如何表达,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怪异,那姑娘见了,嗔道:“你这小子,好端端地怪笑什么?”
张冲却不回答,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裳,郑郑重重给那姑娘行了一个大礼,姑娘吓了一跳,惊道:“你这又是做什么?”张冲正色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就不要再掩饰了。”那姑娘吃了一惊,道:“你知道我是谁?”张冲道:“你自然是神仙。”
姑娘听了,呵呵娇笑起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冲笑道:“我来这山上也有些年头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山寨里凭空多出一个人的话,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我断定你不是山寨的人。”
姑娘笑道:“不是山寨的人便不能在这儿吗?实话对你说吧,我是附近的山民,只因为走迷了路才来到这儿的!”
张冲道:“这话就更没道理了,这儿是山寨的腹地,若要进来,就算能躲得过这漫山遍野的机关陷井,也难逃角角落落里明岗暗哨的眼睛,迷了路都能进来,那我们鸡头山不知道已经被人灭了多少次了。”
“难道能进到这里来的,只有神仙吗?”那姑娘见张冲对鸡头山的防务如此自傲,心中便有些不服气,冷笑道:“就你们这儿的鸡零狗碎,只唬得了那些山民村夫,除了神仙,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人,能够高来高去,莫说到这儿,就算进到你们寨子的聚义大厅里,也只当走平地一般。”
张冲大笑道:“你说是飞侠之流吧。这种人我还真认识那么几个,平日里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们自然可以进来,但你却不是。”
“为什么?”姑娘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非也,非也。”张冲故作文雅地摆了摆手,轻声道:“你来看。”说着,从一棵树枝上采下一个桃子来,递给姑娘,那姑娘缩着手道:“我可不要吃桃。”张冲笑道:“不是请你吃桃,而是请你看一看,这是一个野桃,与我们平常的家桃有什么区别?”那姑娘这才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道:“若不是看着你摘的,真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这就对了,”张冲笑道:“请姑娘尝一口。”那姑娘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嘴苦涩,当即便吐了出来,怪道:“你这人好生无理,肯定知道这桃子苦涩难当,还故意赚我吃。”张冲急忙解下腰间的葫芦,递过去与那姑娘漱口,又道:“姑娘错怪我了,我只是在讲一个道理而已。神仙和飞侠,就如同仙桃和野桃一般,单就高来高去,外表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但是若真的论起来,却是从根子上就不同的。寻常飞侠无非是习练了些轻身提纵之术,看似轻巧,但实际上是四爪并用,狼狈不堪。再看姑娘的一举一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哪里是那提纵之术可以比其万一的呢?”
那姑娘笑道:“道理都要被你讲完了,可我真的不是神仙。”张冲听了又往前走近了一步,死死盯着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姑娘见状有些生气,道:“你不可无理,哪有这样盯着人家看的?”张冲自言自语地道:“定是神仙,鉴定完毕。”
“什么鉴定?”那姑娘抬手轻轻打了张冲一下,娇嗔道:“人家又不是古董。”张冲挨了这一记粉拳,浑身都酥了,笑道:“神仙修练少说都是上千年,便是那些古董也比上的。”
姑娘笑道:“说不过你,你就那么确定我是神仙?”张冲点了点头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有没有镜子?”姑娘笑道:“那些东西,我是不带的。”张冲猛得一拍手,道:“那就对了。”姑娘怪道:“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倒吓了我一跳。”张冲笑道:“你平常不照镜子,所以不知道你与常人的区别,若是你经常和尘世的人比较一下,就会知道,若想让人认不出来,就应该把自己变得丑一点,这么漂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神仙来。”
姑娘听了,脸一红,小声道:“尽胡说,我哪有那么漂亮。”张冲道:“你又何必如此过谦,相逢便是缘分,我又不求你点化于我,今日能够见到你,我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更何况还能与你说这么久的话。”
姑娘听了,楞了一下,象忽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们说了那么久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与你说那么久的话,真的是太久了,我真的应该回去了。”
张冲听了有些遗憾,急忙道:“你回哪儿去,要不要我送你。”
姑娘笑道:“你不是说我是神仙吗?神仙住的地方你自然去不了的。”张冲正要开口,那姑娘却用手一指张冲的身后,道:“你看那是谁?”
张冲猛一回头,后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再回过头来,却再也不见那姑娘的影子,空气中只留下缕缕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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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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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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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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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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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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