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心道:“我现在是一无场地,二无资金,三无背景,就这样的三无产品,下山去开酒坊,那我是去创业啊还是去作死啊?”但知道老韩头是真心为了自己好,便假装没有听见,伸手去抢林翼的百宝囊。林翼也不管他,任他拿去在那里翻腾。
林翼的百宝囊中倒真装了不少的东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条黑色巴掌宽的牛皮腰带,上面插满了柳叶飞刀,只留了刀柄的红绸在外面。一对雪亮的峨嵋刺,一盘长绳,还有如意钩,飞抓百练索之类的小玩意,除此外就是一大堆小小的瓶瓶罐罐。
张冲顺手拿起一个小瓷瓶,凑到灯下看,林翼见了笑道:“莫要乱动,这些可是老头子我吃饭的家伙事。”张冲应道:“这个我自然是省得的。”举起手里的瓷瓶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林翼看了一眼,道:“软骨散,人吃了以后,浑身没有力气。”张冲心里一动,笑道:“送我点行不行?”林翼不以为然道:“这种东西平常的紧,你若要只管拿去好了。”张冲听了,正要往怀里揣,忽然又想起什么,停手问道:“这玩意可有解药,一并给我一些。”林翼不屑一顾地白了张冲一眼,道:“这种烂了大街的迷药,要什么屁解药,一个时辰后自然就没事了。”张冲这才将软骨散收好,又缠着林翼说些江湖上的趣事,三个人边喝边聊,直到夜半才散席,张冲自回自己的窝棚睡觉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张冲便跑到藏酒处又挖了两罐出来,将其中的一罐打开,尝了一口,果然味道稍逊,但毕竟还入得口,就掏出林翼送他的那个宝葫芦,灌满了酒,又晃了晃罐子,还有不少,索性一起拿了,直奔老韩头的住处而去。
林翼已吃罢了早饭,正在那儿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张冲进得屋来,先将已经打开的那罐酒交给老韩头,另外满满的那罐送到林翼手里。
老韩头打开塞子,尝了尝道:“果然差一点火候,略微有些酸味。”林翼听了,也过来喝了一口,道:“味道刚刚好,这酸味倒正对我的口,昨晚那坛,甜的有些发腻,这坛倒清爽一些。”说完便将自己的那坛打开倒进随身的酒袋里,将空罐子扔在一边,才伸手探进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顺手扔到张冲怀里,道:“这些银子算是酒钱。”
张冲便变了脸,有些恼怒地骂道:“你这老货,这是在打我的脸吗?孝敬你的酒,说什么钱?”老韩头在一旁笑道:“小三儿,你只管拿着好了,反正这老贼骨头钱来得容易。”张冲再三推辞,最后只得道:“这银子太扎眼,若真疼我,有零散的铜钱给我几个便好。”林翼听了,笑骂道:“你这小子倒真难伺候。”也不把银锭收回来,又从兜里拿出两串铜钱扔了过来。张冲笑道:“这也太多了些。”顺手将拿起一串,解开串钱绳,取了大约二十几个,剩下的全放到老韩的桌子上,对老韩头说:“这些东西,叮叮铛铛得,带在身上,倒是个惹祸的祖宗。你这边开销大,还是留在你这里吧。”老韩头听了,也不说话,只笑了笑,将银子和铜钱收好,便与张冲一道,将林翼送到了山寨大门口。
江湖儿女,聚少离多,分手本是件常事,自然不会絮絮叨叨做小儿女状,大家只是抱拳互道了声保重,便就此分手。
送走林翼,回到老韩的房里,老韩头又将吃剩下的酒菜,无非是些煮咸豆,猪头肉,牛下水之类的,拿油纸包了,塞给张冲。
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时间。张冲回到五队时,天色已不早了,小金等得不耐烦,见张冲过来,便没好气地说,“这么晚了才来,库房那些人又得说些话来听。”
张冲听了把眼一瞪,怒道:“库房的事自然有洒家来应付,管你这厮鸟事。”这时,周围还站了不少人,张冲这边声音一高,大家便都转了头,齐齐地看过来,小金遭了这一顿抢白,又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心中更加怨恨。
经了这事,二人间自然更加尴尬,谁也没有心情说话。那狗子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见气氛沉闷,自说自话地起了几个话头,见谁也不肯接话,也觉得无趣,便也闭了嘴,于是大家就闷了头,各人想各人的。
小金和狗子刷完了马桶,已是正午时分,张冲便带着他们往回走,路过黑松林时,张冲停住脚,道:“今日身子有些乏,我且在这里歇息,吃完东西再回去,你们愿意歇就歇,不愿意歇就先回寨去吧。”说完,也不等小金和狗子说话,自顾进了林子,找了棵大松树坐了下来,便从怀里掏出老韩头给他的酒菜,摊开油纸放在面前的地上,又解下腰间的宝葫芦,边吃边喝起来。
小金和狗子站在林子边上,狗子的眼尖,看到张冲面前的油纸上摆着猪肉、咸蛋等诸色美味,两眼发直,口水流了一地。小金厌恶地看了狗子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此时,狗子的心思全在张冲面前的油纸上,任小金如何拿话刺他,也不去理会。
见此情景,小金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扯起狗子便往前走,边走边骂道:“你个只知道吃的饭桶,那货一根骨头都不会分给你,站着看能饱?”狗子没防备,被小金扯出好远才回过神来,讪讪笑道:“便是看看也好。”听了狗子的话,小金恨得牙根发痒,见二人走得远了,这才甩开狗子,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丛中。
狗子见小金坐下来,忽然想起来,道:“看你走得恁急,车还没拉哩。”转身便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小金在身后冷笑道:“肉没一块吃,活倒没忘了干,真是一条好狗。”狗子一向笨嘴拙舌,听了小金的揶揄,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偏偏一时却找不出话来应付,只停下身来,恨恨地拿脚去踢路上的沙石出气。
“如今我倒有个法子,让你吃肉,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吃?”小金见狗子如此,知道狗子已经着了道,便站起身来,凑到狗子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哦。”听到有肉吃,狗子眼睛一亮,“你且说来听听。”小金道:“你过去,一棒将张冲那厮放倒,好酒好肉还不尽着你享用?”狗子一听,神色立刻暗淡了下来,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小子只会说笑。”小金道:“我哪里说笑来着?”狗子道:“你让我去打老张的黑棍,不是说笑是什么,那老张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头,如何打得?”
小金听了,故作惊讶地退了一步,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给狗子行了个大礼,道:“真没想到狗子兄弟如此讲礼数,平日里我倒真的简慢了,恕罪恕罪!”
“你这又是做什么?”狗子让小金的行为给搞得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怔怔得问道。小金却不回答,继续正色道:“我现在真有条正路,不知你想不想听?”狗子道:“什么正路,你说说。”小金道:“你现在便下山,左转上官道,一路直走,就到京城了。”狗子越听越迷糊,道:“好端端地,我去京城做甚?”小金笑道:“当然去做丞相,你这般有礼,便是三公也做得。”狗子这才知道小金是在拿他打趣,笑道:“就知你没什么好屁。”
小金接着说:“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土匪一个,一个土匪,干的就是强盗的勾当,如今却在这里讲礼数,我都替你臊得慌。再说了,那张冲算得上什么头,是当家的封的,还是弟兄们推举的?不过是沈寄那老狗随口一说,你便拿他当爷爷供着。”狗子让小金一说,心里也动了,便道:“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你再说说,我们怎么该怎么做?”
“这个容易。”小金知道狗子已经让自己说动,心中大喜,道:“我在前面的草窠里藏了一根木棍,一会,我们悄悄地摸上去,一棍将这货打倒,那酒肉我们一人一半。”狗子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好,都是我出的力,你只在一边,却要分去一半,那我就不划算了。”小金让狗子气得笑了,说:“你这狗才,倒也算得细帐,只要打倒了那厮,东西全由着你,你看着分,如何?”狗子又摇头,说,“还是不好,等他醒过来,岂肯罢休,为了这么点酒肉惹上麻烦,也是不值。”小金想了想,阴下脸,咬牙道:“那就干脆结果了那厮。”狗子惊得脸色大变,跳着脚直摆手道:“这如何使得,人命头天,为这点东西便害人性命,怕是要遭天谴的。”小金冷笑道:“这点事你便怕了,当日又何必上山为匪,我只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才与你商议此事,谁知道你却是个蹲着撒尿的娘们。罢了,我也不指望你了,我自己做好了。”说完扭头便走。Χiυmъ.cοΜ
狗子见小金将自己看成怂包软蛋,心中那一点豪气就被激了起来,紧走几步,跟在小金后面高声说道,“小金哥慢走,我倒不是害怕,只是结果他容易,但回去以后又要如何交待?”
小金冷冷地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张冲在山寨里是个没根基的,我们将他的尸首一埋,回去只说张冲那厮反下山去了,谁还会去理会。”狗子听了,这才点头说,“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小金想打铁还是要趁热,便拉着狗子,到了藏棍子的地方,果然找出一根虎口粗细的槐木棒子。狗子拿起来掂了掂,倒也顺手,朝着小金点了点头,二人便轻手轻脚地往黑松林摸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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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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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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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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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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