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风澈此时整个人显得十分机械,就像是一个没有思维的机器人一样,毫无技巧的用手里的木枪在石质地面上努力的挖掘着。
雨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雨水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衣服,淋湿了他的头发眉毛眼睛,此刻的殷风澈,一张脸隐隐融入雨水之中,谁也看不清楚他是何表情。
但是无疑,不管他此时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这种挖坑的方式,无疑是在自虐。
一开始殷风澈尚且用自身的内力催动木枪,挖开那些大一点的石块,可是到了后来,却是摒除自己的优势而不用,而是用自身的蛮力在挖掘着。
随着工作量的加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白皙秀美的脸色,也渐渐变红,最为触目惊心的还是他的手,掌心的肉和粗糙的木枪在高强度的摩擦中,早就擦掉了表皮,掌心所流出来的血,几乎将整根木枪所染红。
可是殷风澈对此似乎毫无知觉,他只是像一个勤勤恳恳的农夫一般,佝偻着身体,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挖动着。
石质地面本就无比坚硬,寻常人要想在这里挖出一个洞穴来,除了必备一些精良的工具之外,也几乎要耗费半个月的时间,可是,殷风澈却是试图用自己手里的这根木棍,在这里挖出一个洞穴来,这是何等疯狂的行为。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喉咙甚至有点哽咽,因为一直在下雨的缘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流泪。
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骄傲到极致,可是今天,他却是将自身所有的脆弱和弱点,全部都暴露出来了。
他所做的一切,看似没有一丝的意义,可是,死去的那个人,是他的弟弟啊,他只是想亲手,给他挖一个安身之地罢了。
至于这种行为,看在别人眼中,是疯也好,是傻也罢,却不是他所能管的了。
挖掘的工作一直在进行,差不多到后半夜的时候,才堪堪挖出一个深约两米,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洞穴来,挖到最后的时候,他几乎是将自己给埋了进去。
看他自己,一身白衣,此时沾满了泥浆和石渣,脸上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这个时候,谁能看出,他就是那个风神秀逸的清风公子殷风澈?
特别是他的一双手掌,此时根本就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两只手手掌的皮肤全部都被磨掉了,血肉模糊。
这样的痛,换做是普通人的话,根本就无法忍受,正所谓十指连心,就算是磨掉一根手指的皮肤,就足以让人痛的死去活来了。
可是殷风澈似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痛一般,他面无表情的从洞穴里跳出来,然后,捧起赵无忌的尸体,再度跳入进去。
小心翼翼的将赵无忌放入洞穴里,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可是却是差点抽空了他身体全部的力气。
并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有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亡。
生死之事,对他来说,早就已经麻木,唯一难以释怀的,仅仅是这份亲情,更何况,赵无忌死的太冤,还是死在北斗帝的手里。
这份仇不能报,可是,这个账,又该怎么算?
殷风澈心里空荡荡的,无比迷茫,似乎在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一般,呆呆傻傻的,像一块石头。
这一刻,似乎,他也跟随着赵无忌死去。
良久,浅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从他嘴里发出,死者已矣,惟愿生者坚强,赵无忌为他做了这么多,即便,他什么都不能做,那么,也是不能自暴自弃的吧。
只是,二弟,你实在是太傻啊。
殷风澈跳出洞穴,半蹲在洞穴的边缘,手里捧着泥浆,一点一点的填塞着,速度不快,但是眼神坚定,固执。
他素来是一个理智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作为一颗种子待在星罗王朝这么多年。
短暂的疯狂之后,他也早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去做,但是,他现在,只是想,再看一眼,多看一眼,因为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可是,填塞的速度再慢,终究,还是泥土慢慢的将赵无忌的身体全部都给掩盖住,在泥土将赵无忌的脸遮住的那一刻,殷风澈的眼角,终于是不可避免的流下两行清澈的泪水。
随后,动作就快了一些,很快,一座新砌起来的坟墓,在这穷山恶水之间出现,那么的显目,那么的突兀。
殷风澈围着坟墓走了一圈,左右看了几眼,随后,走到刚才那块安放赵无忌尸体的石头前,树掌为刀,咔嚓咔嚓的,很快就将那块几吨重的石头,切出一块长方形的平面来。
他一只手抓起那块石头,走到坟墓前,竖起放下,手掌用力往下一压,那块石头很轻易就被压进去一小半,只露出外面的一部分。
殷风澈眼睛微微眯了眯,竖起一根手指,略略想了想之后,开始在石碑上面刻字,他刻意寻求简单,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刻了几个字。
二弟赵无忌之墓。
完事之后,精气神瞬间松懈下来,他浑身的力气,似是被抽空了一般,踉跄后退两步,吐出一口血来。
如果此时有酒,便是饮酒的最佳时机。
尽管没有对手,一个人喝起来极为寂寞。
这之后,他就一个人站在石碑面前,静静的伫立着,什么也没做。
一直到快要天明的时候,雨才慢慢停了下来,天边一抹曙光若隐若现,大地,渐渐生机四起。
可是,站在石碑前的殷风澈,却还是有如一个死人一般。
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悼念这份死去的亲情,他不知道是否够了,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要去解决的不是吗?
逃避,永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僵冷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他冷冷的道,“既然来了,怎么还不现身。”
话音刚落,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黑衣人,就是一起脸色大变。
他们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隐蔽,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殷风澈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绝望而阴冷的讥笑,这就是赵无忌死的意义吗?北斗帝,还真是一个好父亲呢,死了一个儿子不算,居然还小心翼翼的堤防着他?
是不是,如果他不服从命令,他的后果,也是和赵无忌一样?
可是,凭什么,他要服从他?
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吗?
可是,他配做一个父亲吗?
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身形,忽然有如空气中一抹悄然刮过的微风,几个起落,就跳入了那些早就埋伏好的黑衣人当中。
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暴虐杀气,没有一丝保留的全部激发,这些黑衣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就全部都被杀死。
……
赵无忌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星罗王朝。
星罗王朝无数子民第一时间举手称赞,毕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是朝堂之上,却是一片压抑到了极致的气息。
杜方遥几乎没有耐心听任何人的一句话,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了。
曹锟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看那些惶然的文武百官,紧紧跟上。
御书房内,曹锟将北斗王朝那边传来的消息,细细的汇报了一边,特别是提及北斗王朝三十万大军压境这样的字眼之后,饶是他老成持重,依旧眼皮子重重跳了一下。
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那三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意味着什么。
杜方遥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即便是曹锟,也没办法猜透。
杜方遥挥了挥手,示意曹锟离开,而后,他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喝了一口热茶,眼中这才迸射出一抹冷冽的杀意。
他自是知道,这场战争,不过是一个阴谋,但是,北斗帝的一系列雷霆手段却是让他再也没有一丝回避的可能。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呢?
可是,尽管这样又如何呢?
既然你要选择做我的敌人,那么,我就亲手送你去下地狱吧。
要战就战,我杜方遥,何曾怕过谁?
……
悄然之间,一则消息在星罗王朝流传开来,北斗王朝二皇子被兰息公主下毒害死,兰息公主窃取大量军事机密,返回星罗王朝。
尽管,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能够确切的知道杜兰息是不是在星罗王朝,但是这并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继北斗王朝的一干使臣死后,北斗王朝又多了一个向星罗王朝发兵的借口。
尽管,在刻意授意之下,北斗王朝军中,没有任何一人提起战争这样的字眼,只是说要杜方遥交出杜兰息。
但是,三十万大军压境,这里面的含义是什么,明眼人稍稍想一下就不言而喻。
杜方遥自是不会将杜兰息交出去,他只是头疼于北斗帝的狡猾。
姜还是老的辣,看样子,当初签下雷诺城之盟的惩罚,还是太轻了啊。
可是,这一次,既然是北斗帝亲自挑衅到他的头上,他岂有隐忍的可能?
尽管知道赵无忌死的蹊跷,但是死去的人,是不能解释和说话的,杜方遥也没有去调查赵无忌死因的兴趣。
反正,要战就战吧,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很久了。
而后很快,随同北斗王朝三十万大军消息一起传出的,就是星罗王朝的二十万大军,也是直逼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
星罗王朝都城开天城,杜方遥在安排好一切之后,轻车简行的,见了杜兰息一面。
目前两国纷争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杜兰息作为当事人,即便没有刻意去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但是只有有心,有些事情,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的。
杜方遥不想杜兰息因为此事变得极端,所以百忙之中才抽空见她一面。
房间内,杜兰息还是那个杜兰息,疯疯癫癫,满脸的麻木,老夫妻刚刚送饭给她吃,无一例外的,碗和筷子,全部都扔在了地上。
老夫妻看到杜方遥的时候,均是无比的黯然,杜方遥却是微微颔首,示意再去准备一份,然后进入了房间。
杜兰息看到他之后,马上就变得安静了不少,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比之上一次,她的气色变得更差了,人也变得更加消瘦,特别是脸上,几乎没有一块肉,在一双大大的眼睛的衬托下,看上去就像是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难民。
对杜兰息,杜方遥自小就非常疼爱,特别是发生了秣陵别院那件事情之后,意识到亲情的重要性,杜方遥更是一度将杜兰息宠上了天。
可是很多事情,物极必反,他宠溺杜兰息的后果,直接导致了杜兰息对他的依赖,甚至是难以自拔的畸形恋情。
如若说,杜兰息有错的话,那么,其实从一开始,他也错了吧。
如若,他不给她那么多的话,在失去之后,她也不会那么痛吧?
而且,如若不是因为个人的私心将杜兰息下嫁给赵无忌的话,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吧。
有些心酸的,他一把将杜兰息抱入怀抱中,轻轻的摩挲着她干燥杂乱的头发。
不知道为何,心硬如他,此刻居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缓缓的,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道,“兰息,是二哥错了,二哥对不起你。”
这句话,一直想说,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勇气说,此时说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是,他的话刚刚落音,就感觉胸前一片湿润,几乎是不用去看,就知道是杜兰息流泪了。
他长叹一声,抬起杜兰息的脑袋,问道,“不装了吗?”
“不装了,再也不装了。”杜兰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使劲的摇头,她极力想压抑自己的哭声,可是越压抑,眼泪就越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杜方遥的这句话,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惶恐,同时,又是那么的痛。
她知道,她给他带来麻烦了,不然,以杜方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杜兰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一个劲的在哭,哭的歇斯底里,声音哽咽。
杜方遥也没说什么话,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没有一丝旖念的,看着杜兰息哭泣。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但是这一刻,哪怕是这一刻,他想要去做一个合格的兄长,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合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够了,杜兰息这才缓缓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沉声道,“二哥,你把我交出去吧。”
杜方遥苦笑着一声轻叹,“你都知道了?”
杜兰息点了点头。
杜方遥又道,“你怕不怕死?”
杜兰息道,“不怕。”
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杜方遥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而且刚好还不笨,最近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她虽然只听到了一点,但是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这场由北斗帝亲手布局的阴谋中,占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位。
杜方遥听了她的话之后,薄唇紧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刚好这个时候,老夫妇送了饭菜来。
杜方遥亲手将饭菜接过,从地上扶起一张桌子,将饭菜放在上面,对杜兰息道,“吃吧。”
杜兰息点了点头,此时她看上去虽然极为落拓,但是表情却是乖巧的很。
那一对老夫妇几乎是忍不住的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东西,他们在做梦吗?
是梦吗?兰息公主不是精神失常了吗?为何此时会这么的正常。
杜方遥没有解释,挥手让他们退去,而杜兰息则是文静的坐在桌边,这一刻,她不再疯癫,不再叛逆,而是那个接受了多年宫廷礼仪的尊贵而高傲的女人。
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卓然的身份,不只是一种象征,更加是成长道路上的资本。
文静的杜兰息,很优雅,她是天生的贵族,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毫无娇柔做作。
如若,杜方遥不是她的兄长的话,一定会发现杜兰息是一个天生媚骨的女人,事实上,在宫中,由于各种复杂关系压抑的缘故,违背伦常的事情本也不少。
但是一来,杜方遥一直都将杜兰息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二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所以,他看着杜兰息的时候,虽然极为柔怜,但是,那不过是一个兄长的爱而已,别无其他。
杜兰息小口小口的吃着饭,事实上,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今天一天都滴水未进,她很饿,但是,她不敢吃的太快,因为她害怕这是最后的一顿饭。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出牺牲,但是一想起将要永远离开杜方遥,她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
她或许不怕死,但是她怕离开杜方遥,这看似矛盾,其实又不矛盾。
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她都幻想着这样子和杜方遥坐在一起,杜方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金童玉女,是不是很像是夫妻呢?
可是,今日,那个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她却是如此的心痛,心痛的难以呼吸。
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脆弱,可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她一边吃饭一边伸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可是怎么也擦拭不干净,最后干脆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背影耸动,嚎啕大哭起来。
她连哭泣的样子,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就像是一根针刺进心头一样,让杜方遥感觉是那么的疼。
他很努力的想要假装不在乎,但是,根本就办不到。
最后,如坐针毡一般的,他猛的站起来,一把将杜兰息抱入怀里,咆哮一般的道,“兰息,放心吧,我已经伤害过你一次,怎么可能伤害你第二次,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将你交出去。”
“我……”杜兰息被吓到了。
杜方遥皱眉道,“你不相信我。”
“我……我相信二哥。”杜兰息喜极而泣,她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吻。
可是,吻在杜方遥的嘴唇上,却是发现杜方遥的嘴唇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
北斗王朝和星罗王朝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人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对于几乎与世隔绝的叶染和李穆来说,却是可以说的上是一个例外。
两个人在三日之前,就进入了一座不知名的山谷之中。
这座山谷很大,或者说,以他们现在的感官来说,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大,两个人在山谷里面走了三天,却还是没能走出去。
而且,最为让人抓狂的是,以他们两个的经验,根本就看不出这座山谷有什么不同。
因为这座山谷实在是太平常了,就跟他们来的路上所越过的那些山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同,没有任何的特殊的地标,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
可是,走了三天三夜,观察了三天三夜,一直往前走,从来没有走过一条重复的路,按照脚程来算,差不多走了一两百公里了,可是看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绵延不绝的山谷。
如此一来,再寻常的地方,都透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了。
此时是晚上,天上没有星星,夜幕深沉,好似被人泼了一层浓墨一般。
山谷的背风处,点燃着一堆火,火光照亮了火堆旁的一男一女,叶染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如若不是宁默远时日无多的话,她或许还有兴趣探索这座山谷的秘密,只是一想起宁默远那逐渐萎缩的身体,以及那不断白化的皮肤,她的心就犹如被刀子割了一般,狠狠的疼。
虽然,两个人的话向来不多,但是,从叶染的一系列表现来看,李穆还是看的出来叶染很着急。
这一趟出行,就他们两个人,或许他此时有足够的立场来安慰叶染,但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叶染的坚韧和固执,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之中,最为突出的,没有之一。
这样的一个女人,无论哪一方面都堪称完美,那些安慰的话,看似出于一片好心,但是是不是,其实也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呢?
这般想着,李穆虽然忧心忡忡,心思百转,但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染拿起一根木柴,挑了挑火焰,刺啦一声,火苗猛的跳动了一下,火势变得更大了。火光照亮了她那张脸。m.χIùmЬ.CǒM
长时间的旅途跋涉,虽然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一丝都没有损害她的美丽,而且,最为出奇的是,那一丝不容易看出来的憔悴,反而使得她多了几分柔弱,那是,让男人无比心动的气息。
只是,此刻的叶染,哪里还会有心情管自己怎么样,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走出这座该死的山谷,要知道,前面就是玉林谷地了啊,总不能就此放弃吧?
可是,任凭绞尽脑汁,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那愁眉紧锁的样子,看得李穆心疼极了。
这时,叶染伸出舌头舔了舔略嫌干燥的嘴唇,忽然问道,“李穆,这一路走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没有……”李穆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太安静了。”
叶染认同的道,“是啊,的确是太安静了。”
偌大的一个山谷,空荡荡的,没有飞禽,没有走兽,甚至连爬虫都很少,河水里面,也没有鱼,这样子,太不寻常了啊。
叶染想了想道,“你说,我们这一路走来,会不会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的感觉非常的敏锐,事实上,在进入山谷之后,她一直都感觉有人在偷窥,但是,真正去寻找的时候,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李穆这方面不及叶染,虽然有过几次被叶染提醒的经历,但是往往循着叶染的视线去看的时候,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忧心的道,“小染,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啊。”
叶染苦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感觉这回事很难说,解释也解释不清,她道,“或许吧。”当然,内心深处,还是非常的不安。
李穆又问道,“我们明天还是继续往前面走吗?”
叶染点了点头,“继续走吧,总比在原地等待好。”虽然明知道就算是往前面走,可能也没什么结果,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错过。
李穆悄然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姿势,躺了下去。
尽管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太平,但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所要面临的会是什么,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对未知的事物,人的内心总是会产生恐惧的心理,李穆虽然不恐惧,但是,最起码的戒备心还是有的。
更何况,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叶染,就算是他不管自己死活,他还是要保护叶染的安全的,那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责任。
叶染看他如此模样,笑了笑,忽然感觉到有几分亲情的温馨。
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尽管在认祖归宗之后,她看似有了归宿,但是父母双亡,那里,也并不是她的家,所以,她才会选择再度离开。
可是,这段时间和李穆相处以来,尽管从未去点破彼此的关系,但是,李穆却是越来越胜任哥哥的那个角色了,而这也是叶染愿意看到的。
李穆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过的实在是太苦太苦了,她希望李穆幸福,尽管那幸福,不是她所能给的。
呢喃着,她叫了一句,“哥哥……”
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又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她伸出冰凉的双手捂了捂脸,也是躺了下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哥哥这两个字,在李穆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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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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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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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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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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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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