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一层时,因为郎子青的境界压制,妖物们虽未露面,可妖气还是藏不住的。
可阮清人一到第九层,就发现不只是妖力,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
怪异不只是这一点。
九层的幻境中,阮清见到的是一片沙海。
在阮清的印象里,沙漠这种地带会让人想到荒凉、雨水少,还有无生命。
按郎子青所言,九婴虽然不惧水火,但大部分时间都会潜入水下,似乎是一种身体上无法抗拒的需求。
现在呢,阮清环顾一圈。
别说是江河湖海,哪怕就是跟绿洲沾边的景致,她也没瞧到一丝一毫。
这种待遇,与其说是不愿强大如斯落入仙门手中,倒更像是一种惩罚。
妖兽需要水源,有人便想尽办法让它干渴。
阮清对脑中这个猜想产生了兴致,不管怎么看,这样的待遇应该都与那位制造“鲛人泪”的妖神有关。
“哎,你们觉不觉得......”阮清转头想跟裴逸探讨一番,结果瞅了半晌,愣是没瞧到另外两位传送进来。
这是什么绝世蜗牛在爬啊?
传送阵上,两个比不上蜗牛的男人正在对峙。
裴逸意识到不好的时候,阮清已经通过传送阵一闪,没了身影。
这阵是单向传送,约莫类似历代妖王给自己家开的后门。郎子青刚才滴血启动传送的动作太快,但却让裴逸没来由产生一丝熟悉感。
这法阵的来源,似乎与殿中符箓一脉相承。
他总觉得还差一点就可以抓到事情的关键,但那一闪即逝的灵光划过之后,裴逸脑中便是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他在修习三十三重蝉时时常会有,于是放下这些疑虑,冷声开口:“朗殿下这是何意?”
郎子青脸是笑着的,姿态却十分防备:“没什么意思,按照我们的约定,送她去收服九婴。”
“朗殿下闲着也是闲着,不一起去?”
郎子青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索性摘下了刚刚一派和谐的面具:“你们是正道,我是妖,六十年前的战争凡人都没忘,我这个邪魔外道怎么敢忘?”
“殿下就不管刚刚的天地盟誓了吗?”
郎子青笑了笑,踱到一边找了块阴凉地开始睡觉。
裴逸伸手探了这法阵,大约是明白破阵也只能让自己遭受反噬,一闪身上了树梢,摸出一支骨笛。
这笛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笛管上只开了五孔,除此以外,只剩下笛身上小小的“飞琼”二字,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
裴逸就坐在树杈上,对着那传送法阵吹起了一支小曲。
这曲子悠扬婉转中带着几分愁绪,讲的是一位为国征战的少年将军战死沙场,坊间都骂他守不住城池才会让大家流离失所,却只有他的心上人在为他不平,悲恸,还由此生出怨恨,接近朝中官员报复。
摊在地上的郎子青听着听着弹了起来,一脸狐疑地盯着裴逸,直到曲子收尾,才压着嗓子道:“你怎会知道此曲?”
裴逸漫不经心:“鄙人所作,怎会不知。”
郎子青炸了:“你认识知周公?”
话是问句,却带着一种笃定。
裴逸没再理他,又吹起一首颇有异域风的小曲。
阮清自己在沙漠中打转半天,愣是没碰带一个活物。
就在她怀疑是不是传送有问题的时候,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笛声。
那笛声在广袤的沙海中并未扩散开来,反而像是在循着什么气味追踪一般,引着阮清与它一道向南探索。
这曲子她昨夜刚听裴逸吹过,连被她推了一把吹歪的几个音都一样。
阮清不疑有他,跟着这导航笛声行去。
沙子逐渐产生异动时,阮清已经有些辨不清方位。只是眼前逐渐清晰地映出一座沙土围起来的城墙,墙内是三座完全算不上豪华的宫殿。
说它算不上豪华都是夸奖,因为其中一座宫殿已有一半没了踪迹,大约是被沙海中难以捉摸的龙卷风卷了个干净。
这些宫殿都有着巨大的土柱,猛地一看,倒还有那么几分艺术上的震撼感。
走近的阮清被风一刮,满嘴都是沙子和土。她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还是决定抬脚走进去。
笛声到这里,竟突然散开为几部分,一不留神便窜没了踪影。
阮清想到郎子青的‘九婴分裂’一说,保险起见,还是掏出了诛邪枪。
从落地到九层,她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个声音附在耳边,笑她手里的左.轮对那妖物没用,并一刻未歇地阻挠她不要前进。
阮清是那种认定了便要撞南墙的鸡蛋。
于是,她便自动忽略了这没完没了的骚扰,选了其中一道最近的笛声去向,向殿中探去。
沙漠上的天阴晴不定,阮清这几步走得不快,但等到殿门外时,天已经阴沉的不像话,几乎伸手便能触碰到压顶的黑云。
视物变得有些不便,所幸殿中倒是有几方烛台。也不知是什么人点上的。
阮清未犹豫,跨进殿内,端了烛台便开始打量其中。
整个正殿倒是像模像样摆放着功德箱和香火香炉,只是供案上却不见供奉神明的雕像。殿内三面廊壁上,都用彩绘画满了各式神鬼妖兽,正对着供案的墙上,则是一副神女飞天的图案。
除了那神女表情宛如死了全家,没什么特别之处。
许是这宫殿建造得比人间和仙门都高出许多的缘故,阮清在里面愣是待出几分凉意来。修仙之人,本该不惧普通的严寒才对。
阮清皱眉看向那香炉中一闪一闪的红星,伴随着丝缕烟雾从香炉口冒出,竟通过这烟雾隐隐看到一个人影。
她伸手一抓,烟散了。
于是人影也蓦地消失。
供案上依然整整齐齐摆放着贡品,没有什么雕像,更别谈什么人影。
阮清有些烦躁地在殿内借着烛火又转了一圈,除了这满墙的人和兽,似乎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而这壁画她看得实在头痛,忍不住想要是带了裴逸进来,没准能酸出点结论来。
她嘴里正嘟囔着,便听到正殿的门吱吱呀呀地响了。
年久失修,这声响仿佛随时都要报废一样,吸引了阮清全部的注意力过去。
借着门外劈过的一道过路闪电,阮清看到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钻进了正殿,转瞬又消失了。
门外的大雨倾盆而下,那雨水似乎并不干净,重重砸在地上,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也一起掉落,没过几秒,便自己蠕动着往殿里爬。
门被风吹着掀开又合上,反复几次之后,啪地拍在一起黏住了。
好像是被上了什么锁一般。
阮清手中的烛台在这一番折腾之后,果断熄灭了。
她怔怔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叹气心道:流年不利,标准的鬼片便当出场啊。
她还没做出行动,便感觉到黑暗中那东西已经摸到了她身边。
那东西伸出不知道算不算手的玩意拍了拍她的胳膊,张口轻声问道:“你是来供奉我家主人的吗?”
声音虽轻,听上去却好像个女童。
阮清想了想,冷静回到:“你家主人?哪位?”
那小东西似乎也没有被阮清的话惹怒,而是认真地琢磨了半天,才恼怒道:“我不记得了。”
“......”
那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呢。
小东西也只是为此困扰了一下,便将一只手挂上了阮清左肩,再一眨眼,身子已经缠了阮清一圈,这会儿正将脸搭在她右肩膀上,对着耳朵嘻嘻笑着。
阮清头皮发麻,倒不是吓得,而是觉得有点恶心。
这玩意打死她她也不会当成个小孩来看。再一对比陈仓城里会喊“仙女姐姐”的萝萝,简直就是两个物种。
于是,这位暴脾气二话不说,捏着肩膀上的脑袋使劲一提,便随手丢了出去。
丢的方向还是那供案,似乎故意报复这恶心的小东西。
这玩意倒是灵活的很,顺着阮清的力便缠在了殿内的大柱子上绕了一圈,随后恶毒地盯着她半晌。Χiυmъ.cοΜ
“离近看你,你果然很像她啊......正好这里缺一尊雕像,我就扒下你的皮,融了骨灰去重塑一个......没错,等他们回来一定会气死。”小玩意说着咯咯地笑起来,似乎自己讲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
阮清可不觉得好笑,她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九婴的化身之一,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这个词。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小玩意似乎觉得她和什么人长得像。
这可不是个好事,能让九婴记住的人,阮清满脑子都指向那个制造鲛人泪的妖。
是妖,也是魔。
还被这两界尊称为神。
正道人士阮清觉得自己得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和这种大佬长得像。
她放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冲那恶心玩意扬起笑脸道:“照你这么说,我要是扒了你的皮,将你的骨灰练成雕塑,岂不是要逗得他们乐开了怀?”
“......”
小东西说不过,一脸阴毒地便从那柱子上扑向阮清。她柔韧性很好,硬是在空中绕了几圈,表演了一番三百六十度转体。
然后,扎在了阮清那杆诛邪枪上。
阮清:“......”
妹妹你是不是也太弱了一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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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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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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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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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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