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就是这样,身体脆弱了,心理也跟着脆弱,整个人都变得幼稚起来。
他喜欢看林芷为他牵动情绪的模样,一颦一笑,都只是为了他一个人。
感冒药里加了些催睡的药物,宴笙吃完药没多久,就感到一阵昏沉的困意袭来,他毫不抵抗的接受,盖着被子,在温暖的空调房里睡去。
这一觉睡到天色渐晚,宴笙出了一身汗,烧不知道退了多少,但至少他的头没有那么疼,额头摸上去也没有那么烫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离吃晚饭还早着。
想了一阵儿以后,宴笙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地往阳台走。
外头的雨经过一个下午的沉淀,毫不收敛,反而愈发嚣张,豆大的雨珠接二连三地落在透明的窗玻璃上,‘嘚嘚’的声音让人清楚这力道绝对不小。
宴笙像是毫无察觉一般,拉开窗户,把手支在栏杆上,清瘦削长的身子有些慵懒地往窗外探了探,生怕这雨水落不到他身上。
雨点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击打,很快就把宴笙的衣服濡湿一大片,凉意丝丝的雨水在他的衣服上四处扩张领地,他原本温暖的指尖也慢慢变凉。琇書蛧
林国兰房子四周,长着各式各样昂贵又脆弱的花卉,它们经不住风吹雨打,叶片花瓣落了一地,带着股狼狈又凄厉的美感。
宴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们,他发了会儿呆,半晌,才收回视线。
他本以为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脆弱又不堪击打的性子,但是仔细一想,他们又不太一样。
这些花,没人搭理,但他有。
想到这儿,宴笙把窗户关上。
他床边被林芷放了换洗的衣物,也许她是知道他醒后会出汗,所以才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把衣服送过来的。
宴笙捞起衣服,边往浴室走,边扯着自己湿透了的上衣,他不能让林芷发现破绽。
所以他得洗个澡,再吹干头发。
当然,肯定是冷水澡。
*
别墅里定点会来保姆做家务,中午林芷给宴笙煮完粥,林国兰的请的保姆就来了。
保姆给她和妞妞做了不少可口的饭菜,但是当时宴笙睡得很香,林芷就没叫他。
这会儿听见楼上的动静以后,林芷就发了个信息,喊宴笙下楼:
‘醒了没,醒了就下来吃饭,姑姑请的保姆做好饭了。’
宴笙正在输入的提示持续了好一阵,才发出一句有气没力的话:‘我好难受。’
骗人。
这是林芷的第一反应,她给宴笙吃的退烧药又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吃了以后就算不痊愈也会大大好转。
冲着宴笙睡之前做的那些‘无耻举动’,林芷在心里已经给他打了一个‘坏人’的标签了。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她故作凶狠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没骗你,不信你来看看。’
林芷‘啪’的一下把手机关机倒扣在桌上,这股动劲把保姆吓了一下跳,手里的碗都差点端不稳。
“小姐,发生什么了吗?”她有些惴惴不安地问。
“没事没事,你把妞妞抱过来吃饭吧,我们不等宴笙了。”
这人就不能惯着,一惯着,他就要翻天!
保姆抱来了妞妞以后,就一勺子饭菜一勺子米饭喂着,妞妞吃的津津有味。
林芷心思却不在吃饭上,她吃一口,就要趁人不注意偷偷瞄两眼楼梯口,看那里有没有某个人的影子。
但是一直到这顿饭结束,宴笙都没出现。
这顿饭,林芷吃的不是滋味,她打开手机想看宴笙的回复,却也只看到他的话停留在那句不信你来看。
难道,他真的不舒服了?
可是不应该吧,他都吃了药了,怎么可能还不好......
林芷想了好久,最后才愤愤地抓了抓脑袋,有些无可奈何地朝宴笙的房间走。
这次,别让她发现他是装的。
要是他还装,那她就......
算了,暂时想不出来,反正不能放过他!
林芷半信半疑地推开宴笙的门,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宴笙,你真不舒服啊?”
床上拱着的那个身影没有回答,甚至动都没动。
林芷走到床边,掀开了点被子,才发现宴笙的烧不退反增。
刚刚他的脸还只是浅淡的粉红色,现在脸就红的像整个人随时要燃烧起来了似的,鼻息也很重,仿佛下一秒就喘不上气。
林芷现在总算相信他没有说谎了,她慌里慌张地倒了杯温水,把床头的药片又掰了几片下来,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往宴笙嘴边塞。
但他人还没醒,怎么可能张嘴。
况且林芷就算掰开他的嘴,他人现在没意识,这药也咽不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
林芷捏着药,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电视剧里那些男主生病的时候,女主不都是用嘴渡药让他们喝下去的吗?
那她是不是能试试?
林芷低头看着宴笙依旧昏迷的模样,他褪去了平日的冷厉的锋芒,没有半点攻击性,温润又无害。
她只要想,就能......
林芷的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薄唇上,丰润饱满,应该很好亲。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林芷就立马把它掐了回去,她这是在干嘛??
人家宴笙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她居然想着占他便宜,她还是人吗?!
林芷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一股脑收了回去,她含了一口水,打算先试试能不能喂他喝水。
她把两只手撑在宴笙的枕头上,腰慢慢弯下去,凑近他。
离得近了,她可以看得清他纤长柔软的睫毛,还有不带瑕疵的肌肤,以及感受到那滚烫的体温。
林芷看准了宴笙的唇瓣,低头。
然而就在这一秒,刚刚那个睡的昏天黑地的人,却是张开眼,很懵懂迷糊地‘嗯?’了一声。
宴笙人还没清醒,眼睛睁了一会儿才聚焦,看清了俯身靠近他的这个人:“林小姐,想做什么啊?”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撩人的引诱。
林芷和他对视着,愣了两秒以后,‘咕咚’一声,把自己嘴里的温水给咽了下去。
因着两人距离过近,这本来很小的咽水声,也丝毫不差地进了宴笙的耳朵。
“我就是......想用额头探探你的体温......嗯,对,就是这样。”林芷努力想了一个,不那么奇怪的理由。
“哦,这样啊,”宴笙拉长尾音,意有所指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垂涎我的美色,想趁我睡着,欲图不轨。”
“我又不是你。”林芷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怎么?”宴笙反问。
“没什么。”林芷收回手,想起身。
宴笙却抬手,抱住了她的腰。
“你干嘛?”她问。
“你不是说要测体温,你还没测。”
宴笙的手一点一点上移,按住了她脆弱的后脖颈,朝着自己一按。
林芷看着他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在最后一刻,转了脖子,趴在了宴笙颈边,而她整个人也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别闹。”她有些不习惯这样过度的亲密。
宴笙仿若没有听到般,侧脸蹭了蹭林芷柔软的墨发,哑声说道:“那你乖一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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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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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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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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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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