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恭坊和德道坊在内城的旧曹门外,旧曹门大街直通皇城边的东华门大街,梁河从两坊间穿过,这一片在京城东边儿,华宅酒楼商铺林立,靖恭坊和德道坊接着内城,又不在内城,位置绝佳,住的泰半是小富之户,还有在城内当差的工匠伙计之流,渐渐就有这幅繁而不乱之景。
不过一场大火卷过,再繁闹的地方也碎成墟。脚夫来来往往在运建材,四处皆是土木工人,越往重灾区走,黑灰之色愈浓,那些官私仓宅因着是砖木结构,所以光景还好,只需重新搭梁打窗,那些住芦草竹板屋的就苦了,烧得只剩残木瓦骸。
皎然一行人刚迈进靖恭坊的牌坊,就听得不远处有喧闹声传来。
“赔钱!赔钱!”
“快给老子滚出来!”
循着声源走近,只见黑压压一群人围在一座破落如残庙的宅子前,嚷嚷着“赔钱”,里头闹哄哄的,还有人显然是气急了,祖宗十八代地开始问候爹娘。
皎然本是要往回走的,她对这种欠债还钱的戏码没什么兴趣,帮不了讨债人的忙,对欠债的人也提不起丁点同情心。
只是陶芝芝是爱热闹的,转眼的功夫,已经探听了一圈口风回来,兴冲冲地道:“那宅子是先承恩伯丁家的宅子。”
难怪瞧着如此像模像样的,虽然因过了火门不像门,墙不似墙,像极了破庙,但原先的豪宅气概仍能看出一二。
“但承恩伯那也是几朝前的风光了,子孙不立,无法袭爵,现在这宅子里住的是不知第几世孙,名唤丁履,成日逛花柳巷,喝酒赌博,斗鸡走狗,活生生败光了家底。前日的火正是从这宅子升起的,但丁家破败,宅中连下人都没几个,等发现时早已止不住,害得旁边两个坊的屋子都遭了殃。”陶芝芝生得两片薄薄的嘴唇,哔啵哔啵一张一合就把前因后果全倒完了。
此时的屋子多用木材建造,所以一走水,便来势汹汹,挡也没法挡。皎然听得陶芝芝一说,更加对宅子的主人没好感了,她向来瞧不起这类男人,有手有脚,偏生只会用那第三只脚,最后老天长眼了,全都叫他残废了。
不过皎然还有一事不解,寻常走水鲜有会这样讨债的,皎然不爱看热闹,但到底还未定性,听八卦的心扑通扑通的,所以皎然对陶芝芝使了个眼色,陶芝芝就凑上前来。
片刻后,陶芝芝便打探回来了,原来是这丁履人缘太差,爱赊债耍威风,平日里仗势欺人,还耍着他祖宗前辈子的威风,所以才有这一幕,旧债主新债主全都聚到一起,旧债主来讨债,新债主多是近邻趁机来出口恶气的。
于皎然而言,无论这群人有没有讨到债,或是丁履能否还债,都与她无关,但对于一夜暴富不差钱,且被凌昱掰回正轨正在铆劲的皎然来说,此地处处是机会。
皎然收回了想掉头的心,绕过人群拐了个弯,领着陶芝芝和飞月往后门走去,只是后门外上了锁,显然是街坊债主为了防止丁履从后门逃走特意从外头栓上的。
飞月拿出小刀,也不知怎么弄的,轻巧两下,皎然还没看清,就将那锁撬开了,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脚尖轻点墙面助力,便落入院内。
后门由内打开,皎然和陶芝芝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阿然,你要看什么啊?”陶芝芝不知道皎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压着声音跟她说话。
皎然朝陶芝芝比了个手势,陶芝芝就乖乖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宅子的花园里。花园里有一池小塘,草木带湿气,所以境况要比前院好不少,只是三月里刚冒出绿油油嫩芽的树木,这会儿全变得光秃秃,有些枝干显然也快被烤干了,一夜回到冬日里。
花园有一座两层高的小楼阁,大火掏光了里面的书卷,只剩一个空壳,皎然三人小心翼翼地爬上二楼,这下居高临下,便可观宅子全貌。
比皎然想象的还满意,丁宅有四季园的两倍大,三进三跨,加一个大花园,四季园统共就四个院子,而这里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九个。
看了不过片刻,皎然当下就定了决心必定要入手。看到了这里,陶芝芝和飞月也明白皎然是要作甚么打算了,“阿然,你要买下这里?”
皎然笑着点点头,脑海里已经将此地夷平,檐角展翅,楼阁花树拔地而起。
“那可真是快呀,银子还没捂热乎呢,就要使出去了。”陶芝芝替皎然心疼了一下。Χiυmъ.cοΜ
从楼阁下来,一行三人走走停停逛遍了别人的家如入无人之境,还真别说,这丁履可够败家的,一路走下来,连一个下人的影儿都没见着,可见再多的家底都不敌一个挥霍无能的子孙啊。
皎然心想,破落成这样,还能被相信因果报应的世人街坊落井下石,丁履的品行确实堪忧。
皎然三人是在正院书房找到丁履的,出乎皎然的意料,丁履比猜测的年青不少,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华服洗得有点白,眯缝眼,悬胆鼻,眼下肿胀,不知是哭的还是醉的,书房里早就没书了,屋梁成灰,四处黑漆漆的被烤焦了一样,丁履就颓丧地坐在门边的石阶上,手边还放着一个小酒坛子。
皎然以手掩嘴,在陶芝芝耳边说了几句话,陶芝芝立即点头往回走,皎然这才带着飞月往书房走去。
在皎然向丁履走去的时候,丁履也看到了向他走来的两位女子,起初他还以为是早就抬着嫁妆回娘家的妻子,定睛一看,才发觉不是,那个老虔婆哪有这样窈窕的身姿,这样文雅的举止。
如果是以往的丁履,定会扑上去一搂美人香的,在勾栏青丨楼里,哪个姐儿不是任他摸个够的,但正因来人举手投足过于文雅,隐隐间透露着一股睥睨人的高贵,丁履不得不怕错打玉瓶,也怕伤及老鼠。
“你们是谁啊,是不是天上的仙姑,来让爷疼来了。”丁履朝皎然招招手,声音听上去有些醉醺醺的迷蒙。
破败如斯还不忘在嘴上轻薄于人,皎然在心中冷笑,一点都不愿搭理这种话,甚至连一口唾沫都不想施舍,只扫过去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皎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起,到底耳濡目染学到了凌昱待人的精髓。
“嘴巴放干净点!”倒是飞月,时刻不忘保护皎然这个主子。
丁履嘴里含糊不清地像在说什么酒言酒语。
但鬼才会信这是一个醉人呢。皎然就是做这行当的,焉能不知这酒有多醉人,此时的酒多半更像后世的酒味饮料,这一小坛,便是皓哥儿也喝不醉,且丁履这光景上街估计人人喊打,哪敢又哪有钱去打酒,这小酒坛子里,还不知是酒是水。
皎然向前走了一步,“今日来此,是诚心想请问先生,是否有意卖出这宅子。”
皎然站得笔直,说话也娇声细气,丁履一听就觉得这是一个闺秀,但寻常闺秀哪会上街跟人谈生意,只怕是某些官人商贾的女人,这种别有风骨的女子,在勾栏往往最受追捧,不易尝的一点朱唇,能压垮这样的柳腰,才最是得趣。
不过可惜啊,有没有趣都不干他的事,一来不知背后是何方大佬,丁履得罪不起,二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丁履现在确实需要银子周转,修葺这宅子是痴人说梦,如何还债才是燃眉之急。
“一万两。”丁履狮子大开口道。
呵呵,若是在初承伯爵时,或许还值这个价钱,皎然不理会丁履脸上对她的轻浮之色,径直取了地上一块烧成炭的木枝,走到丁履跟前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如今京城贵人所居,最贵的当属翘山国公府,值二十万两,这是京中四大华宅之最,另外三宅次之。南静王的王府连亘数坊,市值十万贯,也就是十万两,于太傅的宅子乃圣人所赐,值三万两,内城一座两进宅院,值五百两,三进的宅子值数千贯。”
皎然顿了顿环顾四周,接着道,“先生的祖宅初建时当得上万贯,若是完整之躯,此时售卖也在万两之上,但如今尽成墟土草灰,若是易主,还要拔土重修,与其说卖宅子,不如说是卖地皮,依我之见,堪值二千两。”
从一万两到二千两,可谓是一落千丈了。丁履当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差跳起来骂爹,“你当路边捡条狗呢,打的什么算盘,不卖了不卖了。”丁履越说越气,“出来卖的□□还敢跟爷讨价还价,我还嫌你的钱脏呢。”
皎然拍拍手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朝飞月轻轻挥手,抱手站立的飞月当即就跨步上前,揪着丁履的衣领“啪啪”甩了两巴掌:“收好你的臭嘴!”
丁履本待要反抗的,哪能叫一个臭娘们站到他头上撒尿去,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像被点了穴一样无法动弹。
诚然飞月是没点穴的,只是飞月的功夫,对付丁履这么一个除了嘴巴硬,哪里都不硬的男人,实在是太省力气了。
看着丁履愣愣的眼神,还有脸上的红印,皎然笑道:“先生勿恼,只是我是来谈生意了,可不是糟耳朵的。”
丁履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第一次发现无法奈何一个女子,飞月的劲和手上的刀子,都叫他噤了嘴,旋即又呐呐道:“那五千两,就五千两!”
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果然是硬碰硬比较好使,飞月的功夫果然将他震慑得服服帖帖,眼里对飞月都是防备,皎然心中一笑,又跟凌昱学了一招。
买方卖方,确实应该讨价还价一番,这是市场常态。不过皎然并不打算松口,也不想同他还价,一旦松了口,就会给人一种还能再谈的印象,碰上得寸进尺的人便是没完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穿到盛京开酒吧更新,第 151 章 第一五一回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