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对面传来咳嗽声,皎然立刻惊讶地微张开嘴,“你染上风寒了?”虽是惊讶,但嘴角往上翘的弧度却收都收不住,“那你可得好好给自己开副药。”
皎然从蒲团“蹬蹬蹬”爬到凌昱身边跪坐着,也不管凌昱还在用膳了,抓住他的手放到案上,学着凌昱给她问诊的样子,三指切脉,歪头斜脑听了几跳,“果真是风寒。”皎然一脸沉痛,“都是我的不是,昨日那碗粉害得你进不来屋,只能在外头受冻,实乃罪过。”
被凌昱架着脖子管东管西这么多日,皎然总算找到翻身的机会,这会儿拿着鸡毛当令箭,扮上瘾了,也不等凌昱说话,又咋咋呼呼嘘寒问暖道:“依我看,这几日你就别大鱼大肉了,饮食该清淡些,温泉汤也要多泡泡,但不好过长,会适得其反。”
这可就是得寸进尺公报私仇了,凌昱瞧了一眼正照猫画虎的皎然,挑眉道:“我替你诊脉时,可没有你这般歪头斜脑的。”凌昱收回手腕接着用早膳,“一看就是半桶水。”
凌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平常没有的漂浮感,皎然在凌昱的注视下,端正了自己的脑袋,笑嘻嘻道,“我这是关心你嘛!”
凌昱“嗬”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按照凌昱那个体格,皎然心想大概躺两日就好了,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所以午睡醒来时,皎然难得在大白日里,在这间屋子见到凌昱的身影。
此刻凌昱就躺在她身旁,什么地铺也不打了,皎然揉揉眼睛,都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自从到山庄养病,一是为的养身子,二是实在没那么多事可做,皎然重拾了午睡的习惯,醒过来迷迷糊糊间看到旁边躺了一个人,差点吓了一跳。
好在旋即她就淡定下来,她还活的好好的,没有被杀没有被劫,除了凌昱还能有谁?
这还是皎然第一回比凌昱醒得早,睡梦中的凌昱安稳得很,和她爱在床上打架不同,睡得端端正正,瞧着比醒着的凌昱可爱多了。皎然单手支着脑袋,趴在凌昱身侧,拿手指轻轻点过他的鼻尖,玩得兴起时,又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最后拿手背贴在他额间,又拿回来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倒没什么不同。
“晚膳我要吃粥。”凌昱捉住了皎然又要往他脸颊上戳的手。琇書網
病中也这么警醒?皎然当然应是,说不得晨间一番幸灾乐祸之后,心里油然而生些许内疚之感,午间在小厨房摊煎饼时,皎然想起昨夜凌昱好像只着一件薄薄的寝衣,发梢还湿着,就跟没穿没什么差别,在屋外呆了几个时辰,夜里山上还夹着雨雪,神仙都要被冻伤。
皎然蹑手蹑脚地从床尾爬下床,自去捣鼓熬粥,要熬的是菜粥,连让老胡送食盒都省了,花棚里有新的青菜冒出来,嫩绿嫩绿的,刚摘下来,还透着一股泥土味。
屋外雨水声滴答滴答,厨房里粥汤咕噜咕噜,越发显得四下寂静,皎然袖口挽起,掇来张小矮凳,也没用大灶,就坐在门边用一个小风炉小陶罐熬粥,时而拿小扇扇火,时而拿木勺慢悠悠搅着菜粥,悠哉悠哉,坐在这里能看到屋内的动静,虽然皎然觉得,凌昱无需她照顾。
果然如此,这人虽在病中,但耳朵丝毫不受影响,一罐粥刚端进屋内,刚在矮几上放下,凌昱就披着外衣走过来了。
凌昱何曾见过皎然有这般照顾人的殷勤,先是替他拍了拍蒲团,又舀碗粥不断拿手扇风吹凉。
皎然岂能看不懂凌昱眼里的揶揄,十分好脾气地道:“病人为重,你先前也是这般照顾我的,做人要知恩图报,如今便换我来照顾你就是了。”
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枝蜡梅,是皎然在院里摘下的,皎然将花瓶先挪到矮几边,“昨日是我对不住你。”皎然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粥,在凌昱面前掂了掂吸引他的目光,“你看,你吃粥,我也吃粥,昨日没法倒退,就只能同甘共苦来聊表歉意。”
“巧言令色。”凌昱的声音依旧低沉。
皎然竖起眉头以示反驳,但不管凌昱怎么想,满满一罐粥,两人吃得一粒米都不剩,不知是不是错觉,两人吃一罐粥,好像比前几日楚河汉界各吃各的远远要香得多。
这次用完晚膳,凌昱还真撩开手不管了,他放下碗勺,留下一句“那我便去泡汤了”离开了饭桌。
皎然在背后吐了吐舌头,臭记性,这人还记着她晨间给他诊脉的仇呢。
夜里轮到皎然从净室出来,就见凌昱依然躺在她床上呢,没办法,病人为大,她也做不出将他踢下床这等子事儿。
凌昱的脸颊泛着些红,皎然拿手贴了贴,居然开始发热了,这可不妙。
原本准备躺下,这下一模,皎然又跳下床榻,取了条棉布巾叠成方块,浸水拧干,找了个木盆放在屋外冰了一盏茶的时间。
放到额间时,凌昱显然感受到温度的落差,睁开了眼。
“给你降温用的。”皎然一边脱下大氅,一边钻到床榻里坐下,可还没翻开被褥呢,就被凌昱一把抱住腰,压到被褥上。
怎么生病力气还这么大呢?皎然又推又抓凌昱强势的手,却被他单手抓住按在右侧,“别动。”
皎然是想动也动不了,但嘴巴还是能动的,结果还没开口问他要做什么,凌昱三两下推开她的寝衣和里衣,将脑袋枕到她肚子上,“舒服。”
皎然顶了顶肚子,真沉,肚子再凉,能有冰镇过的棉布巾凉快吗?
软绵绵的肚子,确实只能凉快一会儿,很快凌昱就得寸进尺地往上挪,像有攀登雪山之势。
皎然半撑起手肘,曲起腿碰了碰凌昱,红着脸道,“只有肚子凉。”
凌昱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低声笑道,“我又没有发热,我是受寒。”
什么玩意儿,那刚刚枕着她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儿?皎然好像知道了什么叫自作多情,一把撑住凌昱的脑袋,不让他向上,另一只手拿去阻挡他的大掌,谁知两只手根本不够防,凌昱大掌往上一推,浅绿色的肚兜堆成一团,只衬得底下更是一片欺霜赛雪。
还真是来取暖的?凌昱一动不动,如同枕的不是别物,只是软绵绵的枕头一般。
凌昱越是淡定,皎然就越是难以淡定,万籁俱寂里,让皎然愈加手足无措,他倒是舒服了享受着,她这不上不下的哪里还睡得着啊。
皎然想将他扯开,又怕触碰到这只濒临发威的猛兽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皎然想翻动身子,发现凌昱这厮太沉了,只能微微动了动,朝凌昱小声抱怨道,“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凌昱恋恋不舍地撑起手肘,看了看皎然的脸色,满面绯红,眸中潋滟,一脸好似被欺负的委屈样,偏生又窘得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放,躲躲闪闪的带着祈求的神态,但这样情景下的祈求,是最没用的。
就在皎然以为终于解放时,湿热的吻落了下来,皎然脸早就红成猴屁股了,扭着身子,两手齐齐去推凌昱,被他一把拉开,“我惦念着许久了。”
凌昱倾起身对上皎然的唇,叫她把所有抱怨都吃到肚子里,待到两手识趣地不再动弹,这才慢慢往下,用唇齿一寸寸地丈量……
皎然咬唇,害怕溢出叫人没脸的声音,身上好似有羽毛在轻抚,每一个吻落下,都是在和她作对,凌昱的动作越来越温柔,但密密麻麻的,让皎然终究溢出了丁点破碎声。
凌昱回到皎然唇边,轻轻点过她的眉眼后,轻笑道,“不会让你难受的。”
皎然还没弄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凌昱这又埋了下去,一路急切地向下移动。
皎然感到不妙,果然腿被架开,皎然不安分的手又卷土重来,这次被凌昱牢牢抓住,十指相扣放在她肚皮上。
皎然无处使力,只能在手上用劲,攥紧凌昱的大掌,松开又攥紧,松开又攥紧,仿佛只能依靠他来减轻这种无助感。
墙边的灯树闪闪烁烁,皎然睫毛轻颤,盯着不远处的烛火,如同浪中行舟满眼迷茫,方向不被自己掌控。
香甜多汁的桃儿榨出满满的汁,羞人的声音落下,凌昱嘴上终于没了动作。
皎然发着抖,瞥下眼一看,见他的脑袋正一动不动的,恼羞成怒地挣开他的手,拉过旁边的薄被就身上盖去。
凌昱眼前陷入了黑暗,皎然也眼不见为净,但却能感受到他呵出来的热气,这家伙一定是在笑。
热气喷着一路往上,皎然又抓了一条手帕盖住脸,果然,很快薄被下就钻出一个人,拿走了她脸上的手帕,笑着去找她的樱唇。
皎然原本装睡的眼皮,立马就掀开了,撇开头去躲他的嘴,看他眼里闪着光,心道不妙,应该把耳朵也塞住的,凌昱果然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自己的,你都嫌弃。”
明明屋内只有二人,但这话却轻悄悄地只在皎然耳边说,这种说悄悄话的羞耻感,让皎然脸上的热浪不禁又朝四肢涌去,真是脸皮厚。
薄被罩着两人,凌昱一动,就挤出满被还没散去的旖旎味,皎然难为情,除了因为凌昱动不动耍流氓,也因为感受到他的跃跃欲试。
没想到病中也能……真的能行吗?皎然不由疑惑,但凌昱脸上确实是难受的,额间闪着汗珠子,看上去是正难受地忍耐着。
皎然抬手为他轻轻揩去,她想她这意思也够直白了,凌昱应当能明了的,她不会拒绝他。
凌昱确实也快忍不住了,刚埋下脑袋,又抬头问,“今日是何月何日?”
皎然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迷乱间还要算日子,“正月廿九日。”
凌昱叹口气,翻了个身抱着皎然趴在他身上,“今日可不成。”
难道这还要挑良辰吉日?皎然除了在心中使劲翻白眼,还能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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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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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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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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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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