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能收起看戏的脸,为皎然打抱不平道:“天瑞,说到底还是要怨你,你惹公主不悦,公主不敢怪你,卫星为了逗公主,才拿皎然姑娘寻开心,可怜了皎然。”
“我和公主的私事,与旁人何干?”凌昱冷笑一声,往山下走去,落地的枝叶发出“咔咔”声,断断续续的,跟脚步一样缓慢,“不过茂挺何时如此怜香惜玉了?据我所知……”
“打住,打住。”薛能在凌昱的眼神中,知道老底又要被揭穿了,忙终止话题。
凌昱也是摸透了他的根性,如果对方不是皎然,大概薛能只会隔岸观火,屁都不会放一声。
远处的陶芝芝和皎然,正拿着一撮马草给老马压压惊。
“这马老是老了些,可真是福大命大,还能站起来。”陶芝芝啧啧称奇道。
“是啊,摔下去的时候没有伤到骨头。”皎然绕着马走了一圈,在马身上没看到伤口,“应该只是受了惊吓,等等再走吧。”一时半会也不好意思再骑它了。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对面一群人骑着马,从旁边的木桥绕道而来,其中一位,正是山坡下所遇的长平公主。
一行人来到皎然和陶芝芝身边勒马停下。
人这么多,皎然也不好装作不认得公主,跟陶芝芝一道行了礼,心想公主不会这么客气吧,还专程来道歉?
人一多,就显得很有气势,皎然和陶芝芝看着高高在上的公主,不知来者何意,也不好先开口,乖巧地立在一旁,小心脏突突直跳。。
长平公主扫了陶芝芝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几遍皎然,淡淡道:“身手还不错。”
等来这句话,皎然知道自己想多了,公主之尊怎么会跟蝼蚁抱歉,皎然微笑颔首,“公主谬赞,实不敢当,不过会几招三脚猫功夫而已。”
长平公主微微点头,并不想和皎然多说,拉了拉缰绳,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来问皎然马儿如何,还能骑否。
见长平公主要走,皎然忍不住吐了口气,这公主虽说不出抱歉,可难得有善后的心。看看,面对强者,要求总会宽泛许多。
这边还没走,那边就有一个声音传来:“那边要开始了,快走吧。”
风中传来凌涵脆生生的声音,皎然一回头,凌涵骑着马走近,才发现她,“皎然姐姐,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长平公主听得凌涵喊皎然“姐姐”,也停了下来,卫星见状,立刻上前告知皎然是何许人也。
陶芝芝看到卫星手中的弹弓,又看她如此殷勤,狠狠暗骂:“马屁精!”
凌涵也道:“前几日我同你一块儿去的酒馆,就是皎然姐姐的,你还夸那月饼好吃呢,只是那时候皎然姐姐不在。”凌涵和长平公主一道长大,便“你”呀“我”呀的,言语有些随意。
长平公主盯着皎然看了半晌,笑道:“原来是你。”
凌涵忙点头如捣蒜:“嗯嗯,正是她呢。”
但长平公主说的却不止有这一层意思,只是没人听懂。
原来长平公主和凌涵去来客酒馆时,一眼就认出了门口摆的两盆金桂。金桂并不稀奇,但得知是凌昱送的后,长平公主便觉得有些稀奇了。
这可不像凌昱那个油盐不进的大冰山会做的事儿。
其实凌昱也没少送长平公主东西,只是对方是一介平民,公主便有些不解了。地位悬殊,如斯不公。当时长平公主还在心里找了许多借口,可今日见了皎然本人,就不由得又多想些,觉得凌昱不会好这口,可皎然又确实生得好。
长平公主招手唤来身边人,那人立刻下马,将马牵到皎然手边,“姑娘,这匹老马想来一时不能骑,这马你先骑着,待会会有人来料理。”
皎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何德何能啊。眼前这马儿,和长平公主座下的俨如双生儿,只不过那匹是浑身白毛,这匹是通体黑毛。本来拖拉机开得好好的,突然送上一辆劳斯莱斯。这不奇怪吗?这很奇怪吧?
许是看出皎然的受宠若惊,长平公主微笑道:“既然是表哥请来的,来者是客,却让姑娘受惊,这马你就先骑着吧,它很温顺。”
听到长平公主以一家之主的语气在说话,皎然顾虑全消,有目的的好总比没目的的好让人容易承情,“那就谢过公主了。”
“哎呀,你们别再磨蹭了,都要开始了,快走吧。”凌涵显然是等不及了,临走前还回过头来问道:“皎然姐姐你要一道去吗?”
并肩骑行的卫星满脸嫌弃,“请她去作甚?”
皎然假装没听到,只婉拒了凌涵。
一行人走后,又只剩皎然和陶芝芝两人,陶芝芝撞了撞皎然,“那个什么星真讨厌,要是搁半年前,她看到你都得客客气气喊声姐。”手握实权的丞相可比挂虚衔的侯府有地位多了。
皎然摸了摸刚到手的黑马,还别说,这俊马手感就是不同,“你也知道是半年前啦。”
“不过那个凌涵倒是挺可爱的。”陶芝芝补充道。
皎然点头赞同,“确实可爱。”也不知道怎么会跟凌昱那人做兄妹,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兴许是大家都往马场去了,皎然和陶芝芝晃晃悠悠,一路上见不到半个人影,两人手牵着手正开心时,身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听上去像在赶路。
皎然和陶芝芝引着马靠边让道,却听得后面那马慢慢减速,等到并行时,才发现是薛能。
“薛公子。”皎然和陶芝芝齐声道。
薛能看了一眼皎然的马,问道:“怎么还在这儿?要不要一起去马场玩?”
“……”
真的吗?谁玩谁?皎然果断拒绝,“多谢薛公子的好意,我们便不去了。”
薛能也没再强求,说了几句话便拍马而去。
“阿然,我怎么觉着这薛公子对你不一般哪?”陶芝芝问。
“哪有,别乱说。”
装傻?陶芝芝不吃这一套,“那他怎么不问我,只问你呢?”
咳咳,这皎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她不是木头,也能感受到薛能待她不同,可那又如何。
见皎然不语,陶芝芝盯着皎然的脑袋:“最近头顶桃花正茂啊,我看那位管家待你也不一般。”
皎然泄气,“你看出来了啊。”
陶芝芝摆摆手,一副看破的样子,“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字里行间都在说自己和妻子感情不睦,居心不要太明显。”
皎然也很愤怒,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盼今日早些过去,结了账从此不见,那管家都能当她爹了,虽说这个时代,老夫少妻真不少,但皎然光想想就冒火。
“桃花多有什么用,都不安好心。”皎然叹息。
陶芝芝表示赞同,“都不是好人,只想让你做小的。”
皎然懊恼,难道她就长着一张做小的脸吗。
“这些朱门大户就这德行,门当户对做正妻,妖娆娇嫩纳做妾,专挑矮墙浅院小门小户的姑娘,想攀高好拿捏,你可别被骗了。”陶芝芝平日时常三不挂五瞧着不靠谱,其实门儿清,否则也不会喜欢石敬泽了。
“可不是,玩够了便撂一边,顶多一顶小轿抬进门,压根儿不用负责,这才看上我。”皎然和陶芝芝是说到一处去了,“不过你放一百八十个心,我不会做小的。”
皎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画面,恶心了一阵道:“你想想,枯藤老树缠娇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人道了,到时候红杏出墙就不好看了。”
“枯藤老树缠娇花!”陶芝芝哈哈大笑,“阿然,你脸皮真厚。”
这有什么的,皎然还有更香艳的没好意思说呢,都怪上辈子懂了太多,差点忘了这会儿她还云英未嫁呢,皎然一时想起,摸摸自己的脸蛋,想假装害羞,但好像没装出来。
两人一齐笑着,前方正是一个转角处,皎然一抬眼,就看见着一身束袖红棕胡服的凌昱,骑着马串了出来。
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大概在凌昱面前露馅过太多次,这会儿皎然也没在担心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凌昱听去。
只有见到老板的恭敬和恭维,皎然嫣然一笑:“凌公子好。”
大约是凌昱气场太足,陶芝芝立马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问了声好,以至于皎然一脸纳闷地看向乖得跟孙子一样的陶芝芝。ωωω.χΙυΜЬ.Cǒm
好在凌昱本来话就少,也没多留,等到远处只余一个红棕色的点,皎然才恨铁不成钢地问陶芝芝:“你怎么看见凌昱就怂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他就有点害怕。”
这皎然还真是没办法,两人打着马继续往前。
马场分外热闹,马球赛还没开始,长平公主见凌昱打马而来,丢开团扇就跑了下去,跟在凌昱身旁问,“凌昱哥哥,你等会上不上场?”
凌昱扫了一眼穿骑服的公子贵女,点了点头,“嗯。”
薛能忍不住站出来质问:“天瑞,你上场了,我们还玩什么啊?”
长平公主不服道:“你们技不如人,还不让人上场了?”
薛能冤枉,“不是,天瑞一人顶一队,不如看他一个人打好了。”话是这么说了,薛能却转身招呼仆人多加一套球具。
凌昱要加入,长平公主自然也不会错过,“那我也要上场。”
这下难办了,可对方是公主,也没人能说不,“如此一来,便成单数,怎么分队?”薛能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只能有人退出了,正想着该抓阄还是怎么地,长平公主看到远处的人马,“我有办法了。”
那边皎然正和陶芝芝商量该往哪里去,却听哨声传来,座下的黑马就跟灵魂归位一样,哒哒哒往马场奔去。
“快跟上来。”皎然不明就里,只能让陶芝芝赶紧跟上。
到了马场,皎然才知道长平公主给她开了多大的玩笑。
“公主,小女不行的。”皎然拒绝道。
长平公主拉住皎然的手腕,“别谦虚,我们刚刚都目睹了姑娘的身手,姑娘的马术可比我好上百倍。”为了让皎然上场,长平公主也是有些夸张。
听到长平公主的话,刚才在场的贵女赶忙出来作证。
皎然无语。
“你不上场,我们都开不了赛。”长平公主道。
但是你们可以抽掉一人啊。可这话皎然不敢说,在这么多贵人面前,强权让她沉默。
见皎然无话,长平公主默认她是同意了,指了指远处的箭靶子道,“那便射箭分队吧。”马术靠的是体力和技术,也考验眼力,而射箭也靠眼力,以环数中和来分队,颇为公允。
皎然一听,大喜,总算有一个她不太会的了,一脸遗憾道:“可我不会射箭。”
正暗喜等着下场,凌昱却轻飘飘地道:“无妨,我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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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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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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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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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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