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送佛送到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不知为何,一路上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皎然以左手打右掌,给自己心理暗示,打完就消灾,这还是她在上一世养成的习惯。
何婉儿学的是七彩长袖舞,长袖舞跳起来体如游龙,袖如素虞,长袖飞舞,长裙飘曳,如梦如幻,快速转动时如烟卷起,如虹翩飞,不知是画示人,还是人入画。
当然何婉儿还没达到这个境界,也驾驭不了真正的长袖,皎然给她量身打造的是简化版,弱化了长袖,突出了长裾,月白纱薄如蝉翼,层层叠叠,裙摆绣满百蝶,随着转圈摆动,那蝴蝶就像飞起来一样,整条裙子都镶着银丝线,光彩夺目,单单是造型,就能加好多分。
沈氏看到皎然画的图样时,当即就拍板敲定,今日正是要去裁缝铺定做。
兰韵衣铺在盛京城颇有盛名,衣铺并不大,和普通裁缝铺并无多大差别,出名的地方在于总能在第一时间拿到宫中时兴式样,备受盛京城爱跟潮流的姑娘家追崇。
皎然跟着沈氏走进衣铺,正好有几位华衣妇女说说笑笑满载而归离去,不知道到底有何
魔力,竟能引来这么多贵客。
衣铺看上去平平无奇,沈氏似是熟客,铺子里的娘子见她进来,便笑着招呼她往后去,到了后屋,皎然总算窥探到此处为何那么受欢迎了。
后屋与前屋的朴实无华不同,墙边堆着许多箱笼家伙,紫檀木做的架子,江宁织造局锦绸做的布帘,架子上摆放着一件件让皎然眼睛不知道往哪放的衣裳。
纵使她活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接受过不少熏陶,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古人,城会玩!
堪堪遮住大腿根的白纱小衣,最重要三处绣着三朵逼真的牡丹花,腰间以一粉绸带束紧,古人还真懂“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艺术。
皎然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虽然她挺有兴趣的,但还是时刻谨记自己是个保守的古代黄花闺女的身份。
“姑姑,许娘子呢?”皎然挪开眼睛问沈氏,许娘子是这铺子的掌柜。
沈氏道:“我也不知,再等等吧,会有人知会的。”
有小娘子进来送茶,后屋只剩下沈氏和皎然两人,皎然总觉得,这衣铺的小娘子,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是风尘女子,又没有风尘女子的活力。
过得好一会,才有人来传话,让皎然和沈氏到后院的屋子去。
踏出后屋的门,眼前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两边种着两棵树,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有一棵都有枝干探出墙外了。
小娘子带着皎然和沈氏走进后院正屋,一位满头珠翠的妇女就坐在榻上,银盘脸,樱桃唇,生得白白净净,倒是丰腴的身材很扎眼。
许娘子很和善,笑着让皎然和沈氏下坐,皎然拿着花样给许娘子讲起来,皎然讲起来眉飞色舞,许娘子眼里无不赞赏,心想这倒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姑娘,可惜了……
又过了一小会,有人从外头进来,在沈氏耳边说了会话,沈氏示意皎然继续,她要出去一会,皎然正说得兴起也没空理她:“姑姑自去吧,一会我去外头寻你。”
“姑娘可是善舞,怎么这么懂行?还懂衣料?”许娘子收起桌上的花样问道。
“说不上善舞,只是有点兴趣。”皎然笑道。
许娘子站起身理理衣服褶子,“那姑娘坐一会,我去拿衣料来给你看看。”说完便往外去。
皎然点点头,手指敲着桌面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来。说不得这衣铺还挺赚钱的,传世的名画,大家的花瓶,就这样大喇喇摆在铺子后院,可见看不见的还有多少。
正琢磨得出神,起身准备往门外去活动活动筋骨,里屋突然冲出一个身影,从后紧紧抱住了皎然。
“小美人,可让我捉到你了,让爷疼疼。”
皎然用力挣扎,回头一看,正是前几日跟着沈氏来店里的张大官人。
“你干什么!”皎然越用力,背后的男人却抱得越紧,嘴巴还使劲往她脖子上凑,“小美人连头发都是香的,爷可想你很久了,你摸摸。”
皎然一个曲腿,往后一踩,男子臭骂一声,“你这个女表子,给你颜色真当自己是个小姐了,乖乖的,以后跟着爷吃香喝辣。”
“放开我,你做什么?”皎然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男子又说道,“你的好姑姑为了把女儿塞进宫里,家底可都快用光了,正好你来填填这个缺,你放心,跟了我,我会给你报仇的。”
皎然手肘使力,又扭又踢腿,却被男子一个顺势,把她抱起往里屋走。
这时候才意识到,女子和男子力气相比之悬殊。皎然心中绝望,想着该如何趁他脱衣服或是靠近时给他致命一击,让他的子孙庙从此轰塌。
门外却传进高亢的女声,“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呢,原来是跑来跟小妖精厮混。”
皎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从衣袖抽出手绢把脸遮住。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叉着腰进来,劈头盖脸就对着两人一通骂,趁势就对着皎然打来,要扯下她脸上的手绢。xǐυmь.℃òm
却说这女子虽是张大官人的妻子,平日对丈夫都是唯唯诺诺的,突然这样反常,也是为了拿住皎然的把柄。
原来这张大官人有一个干爹,正是皇城里的大总管,这衣铺正是有了他拿来的宫中式样,才能这样受欢迎。张大官人看着家中放债积谷,金银满箧,实则是为他人办事,吃个油水也吃得米谷成仓。
那干爹早就没了那三寸无骨头的东西,却还做着虚无的男人梦。这干儿子也是一个幌子,纳了满屋子的姬妾,连衣铺的小娘子,许娘子都是张大官人的女人,说是张大官人的女人,和干爹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张大官人也是到处集邮,就为了讨饭票的开心。
宫里伺候别人的后宫,宫外自己也做着后宫梦。沈氏正是看上这层关系,才和张大官人商议设下这个圈套。
此时的皎然自然想不到这么多,只一心想着往外跑,不然真是瓜田李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皎然捂着手绢往外狂奔,衣袖被扯裂,也顾不得那么多,真的是热了苟了!
可对方人多势众,如今一想,沈氏肯定也是同谋,但也顾不得那么多,皎然飞也似的往前院跑去,打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
转身背靠在门上,拍门也不用拍了,肯定不会有人来开门的,皎然看着夫妻俩走进。
“你这个淫、妇,跟我去见官!”中年妇女吼道。
“夫人别气,不如就收了给干爹,小美人这么放得开,干爹一定会喜欢的。”张大官人还在一唱一和道。
皎然耳边嗡嗡嗡地响,见两人越走越近,也不想去知道他们说什么,跟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一个眼疾手快飞到右侧的树下,双腿一夹,两手抱住,猴子一样往上爬,此刻皎然多么庆幸,上辈子学了爬树这个技能。
夫妻俩跑到树下想去拉皎然的脚,皎然慌乱一踢,一边飞速往上蹭,坐在了枝丫上。
“你给我下来,你以为爬出去就没事了吗!”中年妇女还在咆哮道。
皎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往墙外探出去的枝丫上搭着一个鸟巢,里头还有四五个青青白白斑斑驳驳的鸟蛋,皎然双手扶住上面的细枝干,一脚绕过鸟巢,一脚往墙上一迈,一个不稳,扑通一声往墙外倒下去。
皎然疼得吸气,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揉屁股,前院侧门的小木门就被打开,不远处两夫妻正快走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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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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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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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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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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