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您别急,别急。”穆子归的贴身丫鬟兰若在一旁安抚着。
“是么?”弦歌眉梢微挑,嘴角的弧度上扬得有些意味不明,“穆子归,我不管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但是我知道,齐商不希望你们母子有任何闪失。当年齐商的母妃因为生他而死,你以为他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没想到弦歌说出这番话,穆子归有片刻的怔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弦歌却是突然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有私心无可厚非,可是你肚子里的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真的忍心亲手杀了他吗?”话音落,穆子归彻底惊呆了。
“姑娘,银针和参片拿来了。”产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丫鬟走进来,弦歌直起身淡淡的开口:“拿过来吧,取一片让世子妃含在舌底。”
弦歌接过那丫鬟手中托盘上的银针包,铺陈开来,然后一支支的取出来扎在穆子归的肚皮上,而后者却只是咬牙瞪着她,竟也没有反抗。
施针后不久,穆子归脸色便越来越难看,慢慢的,有破碎的呻吟从嘴角溢出,弦歌算着时辰,约莫着她又开始阵痛了,问道:“药还没熬好吗?”话音刚落,兰若便端着药进来了。
兰若将药给穆子归灌下不久,药效发作,原本还勉强能够隐忍的疼痛瞬间放大了十倍,穆子归直接疼的叫出声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屋内穆子归疼的死去活来,屋外齐商听着穆子归越发凄厉的叫声紧张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最后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在外面“哐哐”凿门:“铃铛,怎么回事?子归怎么叫的越来越大声了?还是没生出来吗?”
见齐商这般没耐心的样子,弦歌哭笑不得,干脆不理他,但没得到回应的齐商更加着急了,就要踢门往里闯,不过被辛夷给拦住了:“爷,爷,爷,别急别急,这顾姑娘才进去没多久呢,没这么快。您再忍忍,再忍忍。这产房您不能进的。”
“听见了吗,穆子归,你争点气,早点把孩子生下来,听见没?”弦歌凑到穆子归耳边大声说道,后者已经疼的听不到任何声音,手胡乱的在空中一抓,直接抓住了弦歌的手。穆子归抓着弦歌,像是抓住一块救生的浮木,死死的握住,力气大得惊人,弦歌疼的小脸拧在了一块。不过弦歌也并没有将她的手掰开,而是由着她死死的抓着自己。
穆子归中途晕过去好几次,但马上又被弦歌掐人中扎银针给弄醒了,可即便这么折腾,她的宫口虽然已经全开了,可是孩子还是生不下来。
羊水已经破了很久了,若是再生不出来,只怕孩子会活活憋死在穆子归肚子里,一屋子的丫头婆子急的团团转,就连一直冷静的弦歌也有些慌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怎么办啊姑娘,世子妃若是再生不出来,只怕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啊!”稳婆急的满头大汗,胖嘟嘟的脸上泛着坨红。
“派个人出去,将世子妃的状况给世子和王院正说一下,问一下王院正可还有别的法子。”弦歌咬牙,凑到穆子归旁边问道:“此事还是要你做主,穆子归,想来你也明白,若是再生不出来,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我想问你,若是到了最后关头,你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你想保谁?”
穆子归喘着粗气,睁着迷蒙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道:“顾弦歌,我,问你,我能否,信你?”
“事到如今,我想你除了信我,别无选择。”弦歌倒是直白,直截了当的答道。
穆子归闭了眼,似是在思考什么,终于她睁开眼,开口:“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对顾姑娘说。”
“世子妃……”兰若是穆子归身边的人,虽然心里万般不愿,但碍着是穆子归的吩咐也不得不从,只好随着一干人等鱼贯而出。
屋内只剩了两人,弦歌叹了口气你,说道:“你想说什么,非得支开她们?”
“我腹中孩儿的身世,你,何时知道的?”穆子归的眼中虽然仍有探究,可是却不复以往的敌意。
“不久前,你和穆秦川的谈话,我听见了。”弦歌也不欲隐瞒,开诚布公的和她坦白了。
“是么?”出乎意料的,穆子归并没有勃然大怒,相反,她很平静,平静得几乎让弦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些并非事实,亦或者说,穆子归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沉默,两个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打破这该死的沉默,可是又都彼此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
过了许久,穆子归终于缓缓开口:“无论如何,救我的孩子。”
弦歌垂了眼眸,“嗯”了一声,看不清她的表情。
“顾弦歌,我从小就羡慕你,你什么都比我好,身世、样貌、才气,我哪一样都比不过你。我曾经想过,若是我是你,那该多好。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我才觉得,若是我成了你,或许也会不快乐。或许这个结局不是我想要的,可我也算求仁得仁,至少我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齐商,至少我曾幸福过……”还没说完,穆子归倒吸了一口凉气,下腹的阵痛让她说出刚才的话已经是用尽全力了,如今疼痛袭来,她几乎要痛得晕过去。
“人之一世,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一个道理罢了。”弦歌叹了口气,又往穆子归嘴里塞了一片参片。
“若我,没,能熬过去,请你,请你帮我,照顾好,阿商。”穆子归疼的已经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弦歌知道已经不能再拖,直接掰开穆子归一直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自己的左手已经被她抓破了皮,手掌泛着青紫。弦歌飞快的在穆子归身上扎针,同时用手推着她的肚子助她生产。
“啊!”穆子归的声音愈发凄厉,“顾弦歌,救,救孩子……”她在痛苦之余,仍旧不忘喊着这句话。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屋内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屋外的人终于松了口气,欢喜的向齐商道喜。齐商愣了许久,终于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回过神来,讷讷的道:“生,生了?”
“对呀!世子妃生啦!”辛夷欢天喜地的笑道。
“生了……生了……”齐商的表情格外精彩,从呆滞到欢喜再到不敢相信,最后转为长长松了一口气的释然,“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对呀!恭喜世子!您当爹啦!”辛夷带头说着吉祥话,齐商高兴得一个劲傻笑。
又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弦歌脸色惨白的的出现在门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样子。齐商慌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
弦歌摇了摇头:“无事,恭喜你啊商商,是个儿子呢,你去看看她吧。”
“儿子?”齐商的嘴几乎咧到耳后,此时他完全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也并未注意别的,听弦歌说无事便吩咐辛夷将弦歌带下去歇息,便急吼吼的冲进了产房。
此时外面一干奴才才反应过来,这生过孩子的屋子不吉利,世子爷怎能就这么往里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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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虽然弦歌为了透气将角落的窗户打开了一点,但一时半会这血腥味还是无法消散。穆子归毕竟才生产完不能吹风,弦歌将屏风拖了过去挡住了风口,屋内地龙烧的旺,倒也不觉得冷。
穆子归虚弱的靠坐在绣床上,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里的小婴儿,一脸惨白,甚至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而她看着怀中皱皱巴巴的小娃儿,表情却是似悲似喜。
齐商进屋,见到穆子归坐着,忙走上前:“怎么就坐起来了?你现在该躺着好生歇息才是。”
“阿商。”穆子归扯了扯嘴角,冲他笑了笑。
“这是,我,我儿子吗?”齐商的角度只能勉强看到个红色的脑袋和上面稀疏的头发,有些急切又有些不知所措的伸着脖子想看清穆子归怀里的孩子。穆子归见他眼睛都在闪光,眸色暗了暗,还是将小家伙递到他面前:“你要,抱抱他吗?”
“可,可以吗”齐商却是愣了,呆呆的看着穆子归怀中的小东西,皱眉:“他怎么这么丑?”
齐商孩子气的话却是将穆子归逗笑了:“听说小孩子生下来大多都是这样皱巴巴的,等过几个月长开了就白白嫩嫩了。”
“是么。”听到穆子归的话,齐商这才松了口气,突然高兴起来,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小小的一只襁褓接了过来。小东西触手软软的,齐商就这么将他放在掌心端着,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他,又怕万一自己没端稳将他摔在地上了,总之动作表情格外僵硬。
也不知道是屋内太热,还是太紧张,齐商的背心都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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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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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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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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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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