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齐恒,弦歌眸色微暗,过了许久,才小声说道:“皇上他,还好吗?”
“好?”听她这样说齐商差点没跳起来,“你是不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可吓人了,哪怕我并不在朝中,也只是偶尔才去带着子归进宫给太后请安,都能听见宫女太监小声议论说皇上最近脾气大的很,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事已经是屡见不鲜了。反正我是听说现在宫里的人做事都小心着呢,稍微不注意惹怒了皇上,可是逮着点错事就重罚的。”
“是么?”弦歌垂眸,声音很轻,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觉得,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自从你出现后,皇上但凡心情不好,基本上都是和你有关。”齐商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盯着弦歌。
弦歌想了想,还是将那日的事情与齐商说了,当然,包括在窗外听见萧湛逼迫裴肃说的那些话。
“额……就是说,你以为是皇上害死你爹,所以当着萧湛的面捅了皇上一刀,然后跟着萧湛走了?”齐商听完嘴里能塞进一颗鸡蛋,皇上受伤了吗?他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可若是真的如弦歌所说,那还真是不难解释皇上为何如此决绝的发了讣告直接宣布弦妃死了,甚至还主动提出和尧国联姻。
齐商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弦歌脸上的失落,却又有些不忍心,只好叹了口气:“唉,这事吧,我不好说。毕竟若是换做是我,我肯定气都气死了……不过,皇上心里有你你是知道的,想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刺杀他的事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想必是皇上压下来了,既然如此也足以证明他维护你的心。这样吧,我明日进宫替你说说,这么久了,皇上或许火也消了,指不定就原谅你呢?”
“是么?”弦歌轻叹一声,心里仍旧有些惴惴不安。
最后,弦歌还是回的张叔张婶他们守着的那座小宅子,齐商将她送到屋门口,见她被张叔欢天喜地的迎进去这才上了马车。
屋内张婶拉着弦歌高兴的问长问短,当初“弦歌”出嫁后就再没回去过,张叔到“雅舍”去问过,门房的人说小姐和姑爷成亲第二日就离开了,也没说去哪儿了,毕竟都是主子的事他们下人也不好说太多,所以也都不知道二人去向。
这厢弦歌独自出现了,张婶自然好奇姑爷哪儿去了,但弦歌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和萧湛并未成亲,此事您也不要再多问了,只当没有发生过此事吧。”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张婶和张叔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弦歌在此等了一个月,一个月里,竟是半点音信都没有。
和齐商见面第二日辛夷便来传过话,说主子进宫将她亲手写的那封信交给了皇上,想来不多时皇上许就会派人来接她了。可是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渐渐的,弦歌便有些坐不住了。
还有就是,朱砂不见了。
在等齐恒来接她的时候,弦歌去了一趟鲁直那里,给那个车夫付清了工钱,那人欢天喜地的打道回府。但是鲁直却告诉她,那日朱砂随她一同去较场后便再没回来,鲁直四处找过,却始终没有朱砂的踪迹。
为此,弦歌心中总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她却始终不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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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守在家里等消息的日子实在是难熬,弦歌终于按捺不住上街走走,总比整日的闷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好。
市集上依旧热闹,但弦歌的心却始终不大平静,看着周围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商贩和素人,弦歌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还不如就待在宅子里的好。这样人声吵杂的地方,仍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逛了一阵,实在是觉得无趣,弦歌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不想刚走了两步,却看见了熟人——不远处挺着大肚子的穆子归由她的丫鬟兰若扶着下了马车,四下看了看,闪身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
弦歌心疑,穆子归这神秘兮兮的是要去见谁?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起这个好奇心,但是只觉告诉弦歌穆子归在这个时候见的人怕是不简单,而且还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于是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弦歌自然是不能直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所以绕道巷子后面,毕竟她从小就和齐商在外面撒丫子到处跑,汴京的哪条街巷通往哪里该怎么走就跟自家后花园似的熟悉,于是不一会便摸到了穆子归进去的宅子后院。弦歌四下瞧了瞧,确定安全这才手脚并用的顺着外面的一颗老树往上爬,轻而易举的翻过院墙,落在院子里。
这院子像是荒废很久了的样子,四处都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看不出有人住过,东西也都随意的扔在地上。弦歌贴着墙角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毕竟这事若是被人逮个正着是会很尴尬的。
就在弦歌猫着腰挪到一扇虚掩着的窗户下时,却听见里面传来穆子归的声音:“你够了!不要再缠着我了好吗!”
果然在这里!
“子归,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好不好。”随即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弦歌愣了一下,这声音,是穆秦川?
穆秦川和穆子归他们既然是兄妹,见面为何会选在这么个荒废的院子?
“穆秦川,我已经成亲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可好?你知不知道我都快疯掉了!”穆子归歇斯底里的吼道,眼眶红红的,全是血丝,那样的她看上去有些骇人。
穆秦川低下头,表情有些颓丧,过了片刻才讷讷的道:“子归,你始终还是恨我,对么?”
“是!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穆子归狠狠的瞪着穆秦川,笼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竟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子归,你不要动怒。”穆秦川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可是她却飞快的躲开,后退两步一脸警惕的盯着他怒道,“你不要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穆秦川慌忙收回手,“你不要动气,当心动了胎气。”
此话不说则已,一说更是触碰到了穆子归的逆鳞,整个人像是炸毛的公鸡,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怒目圆睁:“如果可以,我真宁愿我肚子里没有这个孽种!”琇書蛧
看着穆子归歇斯底里的样子,穆秦川满肚子告欠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对不起,那日,我,喝多了……”
“够了!穆秦川,不要摆出那副假仁假义的样子,你其实就是为了报复对吧!报复我爹当年为了抢战功害死你爹,还强娶了你娘,这才生了我这个孽种对吧!所以你恨我爹,也恨我!那日才故意装作喝醉了酒闯进我房里对不对!”
“不,不是的,子归。”穆秦川脸上尽是慌乱,“我虽然恨你爹,可是我从来都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看的,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你放屁!”穆子归怒极之下,竟是连粗口都爆出来了,“谁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一直抱着龌龊的想法?穆秦川,我以前还一直觉得虽然你并非爹的儿子,但是你至少是拿我当亲妹妹的,至少你是护着我的,可谁知,你竟然……”说到这里,穆子归突然泪如雨下,脸上尽是绝望和悔恨。
穆子归嫁给齐商后,原以为从小到大的梦想终于得偿所愿,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被穆秦川生生打碎。
那日,母亲派人传话说父亲身子不大好,让她回家看看,恰好齐商出门谈生意要两日后才会回来,她便独自一人回了穆府。
好在父亲的病并无大碍,穆子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她是准备回恭亲王府的,可是母亲说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就在家里歇一晚再走吧,她想了想便答应了。
女儿回府,穆远自然高兴,连带着病也好了大半,让厨子做了一桌子穆子归爱吃的菜,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顿晚膳。
晚上穆子归洗漱完毕准备睡了时,穆秦川却来敲门,她当时对他并没有设防,于是将醉醺醺的穆秦川迎了进来,一边替他倒水一边埋怨:“兄长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平日都不大喝酒的。”
穆秦川就这穆子归的手喝了一大杯水,打了个酒嗝,笑道:“这不是,你回来,我高兴,高兴嘛!”
“再怎么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酒,除去在晚膳上喝的酒,你自己怕是也喝了不少吧?”穆子归拧了湿帕子替他擦脸。
穆秦川一把抓住穆子归的手,睁着迷蒙的双眼定定的盯着眼前的人,后者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慌忙要挣脱但却被他反手扣得死死的,穆子归这才觉得有些不妙。
“子归啊。”穆秦川终于开口,打破了这该死的尴尬和沉默。
“啊,啊?”穆子归讷讷的应了一声,将视线移向别处。
“子归啊,为何我的心意,你总是不明白呢?”穆秦川含糊不清的开口,而穆子归却是愣在了那里。
见穆子归不说话,穆秦川继续开口道:“子归,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的替你拿来,可是你始终将我当做哥哥,但你可知道,我并不想做你的哥哥。子归,你为什么要嫁给齐商?他到底有哪里好了,值得你为她付出这么多?你可知,每当看见你被他伤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
穆子归被他这一番抢白惊得话都说不出口,她一直知道兄长对自己好,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暗地里竟是对自己藏了这样的想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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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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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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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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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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