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
“穆子归,我们好歹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心里的人,你难道会不知道?”终于,齐商挑眉问了出来。
果不其然,穆子归脸色血色尽失,嘴唇也隐隐有些颤抖:“你,你是说,顾弦歌。”穆子归一字一顿的将后面三个字念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没错。就是她。”齐商也不避讳,直接认了。
“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穆子归眼中已经蓄了泪,那样咬着嘴唇死死忍住的样子,竟让人心生怜惜。
没来由的,齐商心中竟然升起些许不忍。
其实对这个穆子归,他自问自己对她也不是真的恨到咬牙切齿,之所以总是对她恶语相向,不过是想借此让她知难而退。谁成想这个丫头不但没有半点退缩,反倒越挫越勇,这些年穆子归对他死缠烂打他烦不胜烦,可是终究无可奈何。虽说当年她鼓励顾弦歌去追太子,也说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她一心一意哪怕太子是石头做的也能被她给焐热了,但是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却始终不是那么回事。
诚然,齐商自己也并不是石头做的,这些年穆子归对他做的这些事他都看在眼里,若说没有半点动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每每一想到她爹穆远做的那些事,他便说服不了自己。m.χIùmЬ.CǒM
穆远在朝中兴风作浪便罢了,还处处针对他恭亲王府,当然齐商也知道穆远针对恭亲王府是为自己女儿报复他,可齐商哪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别人越是针对,他便越是要反抗,于是恶性循环。再则,当年害的顾家家破人亡,让铃铛孤苦无依的人,这穆远也是跑不掉的。如此清算,他又怎么可能会对穆子归有所改观?
齐商这边没说话,穆子归却是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的问道:“难道说,她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齐商有些烦乱的开口。
“有人告诉我,那叶无欢,便是顾弦歌。”穆子归死死的盯着齐商,生怕错过了他一丁点表情的变化。
“哈哈,是吗?那我怎么会不知道?”齐商笑得张狂,“这话是谁告诉你的?穆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一点没变,仍旧是任人摆布?”说到最后,齐商的脸上戾气横生,那样的表情,将穆子归吓得不敢作声。
“穆小姐,我言尽于此,你听或者不听,都随你。不过你要知道,纵然你我成了亲,也不会改变什么。”齐商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你这么对我,是不是就因为当年弹劾顾羡之的的人中,有我爹。”穆子归对着齐商的背影大喊,声音带着哭腔。
“穆小姐觉得,就凭着你爹这些年在朝中的所作所为,不足以让我对你穆家心有忌惮吗?”
“可是”穆子归咬牙,“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出生我根本没得选,凭什么要把这些强加与我?”
“出身,谁都没得选,你没有,我同样没有。”齐商说这话时,语气中竟是带了些许的落寞。
是啊,谁又能选择自己的身世呢?
齐商身为恭亲王府的世子,看似身份尊贵,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可是身在这样的高门大户有太多的条条框框用来约束自身,美其名曰修身养德约束自我,但只有身在其中的自己才会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无可奈何。不说别的,就连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他都没得选。
这样的光鲜要来又有何用?
齐商轻叹一声,正准备走,不想身后却传来穆子归的尖叫声:“小心!”随后一声闷哼,穆子归整个人撞在了他的身上。
齐商下意识的转过身抓住穆子归,这才发现她胸口插着一只羽箭,当即脸色一变,“喂”才说了一个字,又有羽箭破空袭来。齐商慌忙将穆子归横抱起来,纵身一跃,躲过那只羽箭。
“主子小心。”辛夷大喝一声,拔剑冲过来替齐商挡住了那支箭。
随即,不知道从哪里跳出四个黑衣蒙面人,提刀便向齐商砍来。
齐商抱着穆子归,一边要躲那人的袭击,一边要护着穆子归,哪怕有辛夷拼死相护,仍旧有些应接不暇。
“齐商,你,你放开我。”穆子归拽着齐商的衣领,咬牙道。
“你闭嘴。”齐商恶狠狠的开口,但穆子归胸前的那片血红,却是让他有些心慌。
“放开我你快逃吧,这人要杀你。”
“我说了你给我闭嘴!”齐商将她放下来,一手搂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应付着那人。
黑衣人看出齐商在护着怀中的穆子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提刀袭向穆子归,齐商心中一惊,抱着穆子归一个侧身躲过,但那人的刀却刚好擦过齐商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齐商!”穆子归大惊。
齐商也不理她,反手捉住那人的手腕狠狠一掰,竟是直接将那人的手腕掰断,后者吃痛,手中的刀掉在地上。齐商飞快的足尖一勾,将那刀踢起来抓在手中死命砍在那人身上。
一系列动作,不过转瞬之间,那人负伤且见自己并不是齐商两人的对手,低吼一声“风不对,撤!”,于是纵身一跃逃走了。其余三人也纷纷四散开来。
齐商抱着穆子归,也知道不宜再追,于是将那刀扔掉,抱着穆子归紧声问道:“你没事吧?”
穆子归的丫鬟已经带着马车跑过来,看着穆子归身上的箭和胸前的血,吓得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小姐。”
齐商将穆子归抱上马车,一路朝城里飞奔。穆子归靠在齐商怀里,疼的小脸皱成一团:“疼”。
“你再忍忍,一会便到穆府了。”齐商脸色不大好,看着她胸口的殷红,心里像是绕城一团的麻绳,尽是疙瘩。
“齐商。”穆子归死死抓住齐商的衣襟,勉强睁着迷蒙的双眼,虚弱的开口,“不要离开我,好,好不好?”
齐商抓着她的手,沉声安抚:“嗯,我在。”手臂稍微动了动,让她靠近自己,舒服一些。
“齐商,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不要胡说,你会没事的。”齐商皱眉,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顾弦歌死了,你记了她这么多年,至今都没有忘。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会,也会,记我这么久?”穆子归疼的小脸发白,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死死抓着齐商,想要知道答案。
齐商愈发心烦,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子归不甘心,又说:“我可以不要这么久的,你记了顾弦歌八年,我不要八年,你能记我一年就行,一年,好,不好?”
“子归你不要说话,你会没事的。”齐商声音有些紧,却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便是一年,也不行吗?”穆子归有些失望的闭了眼,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
穆子归受的那一箭直插心口,齐商怕她情绪激动伤了心脉,忙安抚道:“我说你会没事,你便会没事,子归,你拼死相救这份恩情,我齐商至死都不敢忘的。”
听到他似是保证的话,穆子归突然睁开了眼,原本涣散的眼神也突然有了神采:“当真?”
“自是当真。”
听到他的保证,穆子归这才松了一口气。
“齐商”过了好一阵,穆子归的声音传来,隐隐有些虚弱,但还是依稀能听见她在说什么,“你曾说过喜欢我的,可是为什么后面却变了呢……”穆子归小脸惨白,泪如雨下,可齐商却是愣住,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的话?
“齐商……齐商……我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顾弦歌,可是你能不能……分……哪怕一丁点的……喜欢……在……我身上……”穆子归断断续续的说着,却是手突然垂下去,没了声音。
“小姐!”穆子归的丫鬟嚎啕大哭。
齐商忙将手指放在穆子归鼻翼下试探了一下,还好,还活着。
没来由的,齐商心中竟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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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太医和医女进屋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但穆府上下却是一片肃穆。
穆夫人在外院花厅中走来走去,眼睛肿得跟水桃子似的,焦虑的盯着房门,念叨着:“这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哎呀你坐一会儿,这走来走去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穆远出声低喝,穆夫人眼眶又是一红,赌气的坐到旁边抹眼泪,“归归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娘,您又在说什么呢。”穆秦川脸色铁青,但还是站在母亲身边好言相劝。
“妇道人家,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成何体统。”
穆夫人哀怨的看了穆远一眼,不再还嘴,低头默默地掉眼泪。
“老夫出去透透气。”终于穆远坐不住了,起身出了花厅。
“母亲放心,妹妹洪福齐天,自然会没事的。”穆秦川安慰道。
至始至终,齐商都坐在一旁一声不吭,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甚至唇边有一大块淤青,嘴角破了血迹已经凝结成块,这是将穆子归送回来时,穆秦川一怒之下揍的。出奇的,齐商并没有躲,任由穆秦川那几乎是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自己脸上。最后还是穆远出声喝住,穆秦川这才住了手。
当时的穆秦川看上去像一只濒临暴走边缘的狮子,眼中遍布血丝,凶狠的样子让齐商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拔剑将自己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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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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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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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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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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