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做了个梦,梦见桃源村的大火,自己站在外面进退不得,看着火光中所有人在嘶吼在尖叫,甚至有一个浑身都着了火的人朝自己冲过来。弦歌慌忙躲开,那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那凄厉的喊声让弦歌头皮发麻,甚至头发尖尖都在跟着颤抖。
梦境的最后,是朱砂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朱砂一脸狰狞的盯着自己,问为何要害她,为何要害了全村的人。弦歌无言以对,只好反复的说着对不起。
最后,朱砂竟是流着血泪冲上来掐住弦歌的脖子和她一同跌入水中。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弦歌刚想开口呼救,却被倒灌进一口水,呛得几乎窒息过去。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将她提了上去。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弦歌这才深吸一口气,咳出一口水,终于醒过来。
原来自己竟在浴桶中睡着了……
弦歌被呛得不行,捂着胸口惊魂甫定。
“呵,头一回见到有人在浴桶中差点被洗澡水淹死,当真令人大开眼界。”齐恒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耳边响起,弦歌浑身一个凌激,彻底清醒过来。
弦歌花了好几秒来想清楚当下的情景:此时自己正一丝不挂的站在浴桶中,而自己的面前是齐恒似笑非笑的脸。
只见那人此时一只手正抓着自己的胳膊,身上也被水溅湿了不少。
“啊!”弦歌尖叫着捂住胸前慌忙将自己埋进水中,“色狼!淫贼!坏坯子!混蛋!啊啊啊啊!!!!!”
弦歌羞得满脸通红,想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如今不仅被人看光了,还被揩油揩了个一干二净……
但反观肇事者却是一副不自知的模样,慢条斯理的甩了甩手上的水,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将手上的水擦干净,又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淡淡的开口道:“横竖都一样,本就没什么好看的,紧张什么?”
话音落,弦歌彻底炸毛,羞红着脸抓起浴桶边上搭着的帕子就砸了过去:“色狼!淫贼!滚出去!”
“欢儿,你便是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要知道,若非我及时出现,方才你就被自己的洗澡水淹死了。”齐恒躲过那帕子,双手负于身后,泰然自若的盯着她。
“谁稀罕你救了!你分明,分明……”分明是占了她的便宜还卖乖!这世界上怎的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弦歌气的舌头都打结,眼中的怒火烧的愈发欢快。
“你大可再大些声,这驿站毕竟小,旁边都住了人,也让人听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齐恒那厮竟然坐到一旁,给自己及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弦歌语塞,勉强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我见你在浴桶中睡得挺好的嘛。”齐恒抿了一口凉茶,微微皱眉,满脸嫌弃,“怎么,见到救你的人不是你的麒麟,失望了?”
“关麒麟什么事?”弦歌怒目圆瞪。
“你方才你溺水,不是口口声声的喊着麒麟的名字么?”齐恒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冷道。
“那也不用你管!你还不走!”
“为何?”某人理直气壮的反问。
弦歌气的差点要跳起来,幸亏想到自己还没穿衣服这才堪堪打住。
屋内的气氛当真冰火两重天,一边弦歌怒目圆瞪,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另一边的齐恒却是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场面僵持得很是尴尬。
“阿嚏”终于,弦歌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浴桶中的水早就凉了个透,可齐恒那厮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她也没办法起来,只得这么泡着。
弦歌左边的胸口和手腕上本就有伤,经过这么一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了,弦歌看着纱布上透出来的嫣红,微微皱眉。
原本弥漫着沐浴后的香气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丝血腥味,齐恒眸色一紧,随即转头看向弦歌那边,见她仍旧泡在水里一脸警惕的瞪着自己,微微皱了皱眉,起身道:“你还准备泡多久?身上的伤都好了?”
你以为我愿意泡着?你不走,我怎么敢起来?弦歌在心中腹诽。
见弦歌不说话,齐恒竟是直接走过去将弦歌拎起来,然后一把横抱起,将她直接扔在了床上。
整个过程中,弦歌都是懵的。
他竟然……他竟然……
齐恒扯了被子直接将弦歌整个人罩住,弦歌这才回过神来。
顿时,羞耻,愤怒,还有伤口的疼痛一并袭来,弦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外面传来隐约的人声,随即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隐约听见有人说:“只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夫人……长得极好看……才住下没多久。”
弦歌心中一惊,那些人莫不是找来了!
于是抓住被子,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满脸惊惶的盯着齐恒。
齐恒原本就盯着床上那缩成的一团,那人倏然探出头,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以及脸脸颊上还挂着的泪珠,眉头微蹙。
“哐哐哐”敲门声响起,弦歌心中一紧,死死的抓着被子,身子抖得厉害。
现下这种状况,她可是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若是那些杀手冲进来,无异于瓮中捉鳖,难道天要亡她,她竟然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弦歌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那双水漉漉的眸子中全是惊慌和恐惧,看的让人有些心疼。
“客官可睡下了?”门外传来询问声。
“何事?”齐恒淡淡的应了一声。
“有位公子说要找你,好像”那人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兄长,是我。”
齐商!
弦歌感觉脑中的弦突然松了,整个人瘫坐着靠在墙上,险些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此。经历了这般的大起大落,弦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后背湿漉漉的,竟不知是方才的水没擦干,还是惊出的冷汗。
齐恒看着她松了一口气,不觉有些好笑,然后上前将门打开。
齐商看见齐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兄长无事便好,吓死我了。”说着便要往里钻,但齐恒一直扶着门框,齐商进不来,想了想还是先对旁边引路的小二道了声谢,然后吩咐辛夷去打点一下,定几间客房。
“对了,无欢呢?她可还好?住的哪一间?”齐商问道。
“无事。”
“诶,不对啊。”齐商狗鼻子似的嗅了嗅,“兄长在洗澡?怎么会用这么香的胰子。”说着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暧昧,“莫不是兄长房里,还藏了别人?”说着便要往里钻。
“别闹了,出去说。”齐恒将他推开,然后扔下一句,“还不把衣服穿上。”然后出门将门带上。
“哈哈哈,我就知道肯定有姑娘。兄长不错啊,被人追杀的时候都不忘美人在怀,小弟佩服佩服!”齐商的的声音渐行渐远,弦歌却是心烦意乱。
那人是什么意思?
瞧他方才的样子,分明是知道来人定然不是杀手。
那他最后刻意交代让她穿衣服又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关心她?
弦歌在那里想了半天,仍未想出什么头绪。
最后还是爬起来穿衣服,眼神却不经意的瞥到了方才齐恒坐的地方,旁边的案桌上赫然有两只天青色的瓷瓶,弦歌上前拿起来看了看,一瓶是金疮药,另一瓶,竟是千金难得的祛疤膏。弦歌拿着这两只瓶子,脸上表情格外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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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出发前往汴京。
马车里只坐着齐恒与弦歌两个人,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弦歌瞪着那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样子的齐恒,咬牙道:“你昨日,为何那样做?”
闻言,齐恒终于掀了掀眼皮,眉梢微挑:“哦?那般?哪般?”
“故意说那些话,让齐商误会。”
“何以见得?”
“你!”弦歌气结,竟是无话反驳。
昨日她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穿好衣服也推门出去。
齐商几人正坐在一楼大堂中吃饭,见弦歌下来,齐商忙不迭的向她招手示:“身上的伤势如何了?可要紧?”ωωω.χΙυΜЬ.Cǒm
弦歌摇头:“无事,你呢?”
“爷是谁?能有事?”齐商笑得狷狂,见弦歌头发湿漉漉的,像是才沐浴后的样子,随口一问:“你用的香胰子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
“嗯?”弦歌不解。
齐商想了想,随即脸色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恼怒变了好几变,皱着眉头将齐商和弦歌统统打量一遍,咬牙道:“你们两个。”
没来由的,弦歌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兄长,方才你房中的女子,便是她?”齐商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弦歌心中一惊,知道他误会了,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是”
“是又如何?”齐恒淡淡的打断弦歌的话,云淡风轻的扫了齐商一眼,仿佛他说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齐商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脸上各种表情变来变去格外好看,最后将桌子一掀,愤然拂袖而去。
留下莫白和辛夷尴尬到死恨不得马上变成透明的,而齐恒则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坐在那里。
弦歌想要追上去解释,但哪儿还有齐商半个人影?
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弦歌却也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明日再跟齐商解释一下就行了。以前两人吵架拌嘴也是常有的事,但只要弦歌割点肉投其所好贿赂一下,或者死缠烂打的扭着齐商说一阵软话,那厮再大的气也会消了的。
但弦歌没想到,这人是长大了怎么度量反倒是越来越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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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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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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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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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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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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