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弦歌回过神,两个妙龄女子一前一后款款而来,弦歌一眼便认出后面那个是上次拦着她打听萧湛的那个丫鬟。
这么说,前面那个应该是她的主子了。
如此一来,此人来意瞬间明了。
弦歌将那女子好生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虽然这女子打扮得极为贵气,可就凭她的姿色样貌,啧啧啧……
“叶姑娘,这是王家三小姐。”那个叫翠儿的丫鬟介绍道。
“三小姐有礼了。”弦歌慢条斯理的站起来,颔首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对于弦歌的无礼,那三小姐脸上的不满一闪而过,但也并未当场发作,脸上仍是保持着笑意在旁边坐下,似模似样的和弦歌寒暄着。弦歌看在眼里面上却也不动声色,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那个,冒昧问一下,叶姑娘和萧大夫是什么关系?”
说了半天废话,终于说道主题了。
“三小姐以为呢?”弦歌踢皮球一样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这……”那三小姐愣了一下,却是不知该如何接。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啊?那这么说,是青梅竹马?”
“嗯……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和他……”
“萧大夫待我如亲妹妹。”此话一出,那三小姐瞬间喜上眉梢。
“那不知萧府在何处,待家父康复也好亲自上门致谢。”
得,变着法来打听住处了都。
“这就不用了,萧大夫不喜欢被人打扰,再则,府上已经付了诊金了。”弦歌一番话直接将那三小姐给堵死,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小脸涨的通红。
“诶,你这人怎么……”那翠儿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弦歌抬起头,面不改色的盯着她。
“哟,三妹,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声粗嘎的男声响起,弦歌循声望去,见一男子笑意盈盈的走来。
那三小姐似是做了坏事被人捉住了一般,慌忙站起来行了个万福礼:“大哥,我就是来问问这叶姑娘父亲的病情,这便走了。”说罢慌不择路的跑了。
“诶,怎么就走了。”那男子转过身冲弦歌笑道:“舍妹失礼了,叶姑娘莫要见怪。”
“无妨。”
那王家大少爷衣角一撩,在弦歌旁边坐了下来,“想来父亲那边还要费些时辰,叶姑娘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俩说说话吧。”
弦歌没应,但人却警惕起来,这个人怕是来者不善。
然后那个王家大少爷就开始喋喋不休,讲对父亲有多么担心,讲自己打理着多少铺子,讲家族里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最后竟然说想要说什么想要求一个真心人……
弦歌心里咯噔一声,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那王家大少爷说着说着竟突然一把抓住了弦歌放在腿上的手。后者本就一直对此人抱有戒心,见他有所动作慌忙站起来要躲,却没能快过对方被抓得死死的。弦歌起得猛,不想膝盖磕在石桌上,加上那王家大少爷以为她要跑手上又用力将她往回扯。
两人这般拉扯着,弦歌自然抵不过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拽得一个踉跄栽倒在那王家大少爷的怀里。
“哎呀,叶姑娘这般热情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放肆!混蛋,放开我!”弦歌面色一寒,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但却被那人截住,顺势将她双手反剪锁在怀中。
“哟,生气了!”那王家大少爷笑得愈发猥琐,一只手在弦歌脸上摸了一把,“啧啧啧,真是个美人!怎么样,跟了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自从第一日见着弦歌他便看上这个妞了,因为王家的关系还是有不少美人对他投怀送抱,苏磁镇本来就小,他何曾见过这么好看的妞?当下便起了色心。
此时美人再怀,瞬间有些情不自禁,忙腾出一只手朝她胸上模去。
可还没摸到,手腕便被人握住,伴随着清脆的“咔”骨头错位的声音,那王家大少爷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
弦歌只觉天旋地转,随后人便被人圈在怀里,熟悉的味道传来,顿时格外安心。
“王守义,你刚刚是在做什么!”随后一个微胖的女人便冲了上来,一把揪住那王家大公子的耳朵骂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才消停了几日老毛病就又犯了!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m.χIùmЬ.CǒM
“你有没有事?”头顶上传来萧湛喜怒不辩的声音,弦歌摇了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情景恰好被王家三小姐看了个清楚,顿时脸色难看得不行。
那王员外的毒已经解了,萧湛叮嘱了一番便告辞了出来找弦歌,一干女眷也别有心思的跟了出来,怎料恰好撞见那王大少爷调戏弦歌。
王大少爷的夫人自然不能忍,上手便开打。而那王守义方才被萧湛掰折了手腕,痛的无力还手只好开骂,场面怎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萧湛满脸冰霜,揽着弦歌的胳膊便转身离开。那三小姐见状,慌忙上前拦住二人去路:“萧公子,这……”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说了,想不到你们王家竟是如此来报答在下的,受教了。”说着,径自离开。
三小姐站在原地面色由红转青再转白,最后眼眶一红,捂着嘴转身跑开。
而那边王大少爷和大夫人仍旧在你追我赶的打骂成一团,旁边看戏的一干主子奴才则是格外痛快。
走出王府,弦歌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萧湛的脸色,虽然从他的脸色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弦歌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在生气。萧湛许是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偏过头看着她:“有话说?”
“还在生气?”
萧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开口:“以后出门还是把人皮面具带上。”
弦歌当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于是忙不迭的点头,顺便赔上一个自以为灿烂无比的笑容。
“你啊。”萧湛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一脸的无可奈何。
见他脸上的乌云似乎在逐渐消散,弦歌这才放下心来,目光开始游走在各个摊位上。
今日恰逢赶集,街上格外热闹,叫卖吆喝的声音,小贩和路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孩子相互追逐时嬉闹的声音,两口子吵架的声音……若是在其他时候弦歌一定会觉得格外烦躁,然后飞快逃离。可是今天她却是一改反常,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东看看西摸摸,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喜欢?”见弦歌手里把玩着一只玉镯,色泽水头勉强算是中上,萧湛上前也顺手拿起一只看了看,“改日送你一只更好的,这些质地都不怎么样。”
弦歌摇头,将那镯子放回去,冲他瘪嘴:“别啊,好容易赚到的银子可别乱花,所谓花钱要花在刀刃上,可不带你这么败家的。”
萧湛笑:“你放心,只要我在,饿不死你的。”
“是是是,萧神医最厉害,妙手回春,没有你治不好的人。”弦歌冲他拌了个鬼脸,转身跑开。
看着她的背影,萧湛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消散。
弦歌从小便喜欢镯子,当年她还是顾家大小姐时顾相宠她至极,总喜欢到处去搜罗一些名贵的镯子送她。可即便见了那么多名贵的镯子,她却总是惦记着夫人腕上的那一只。夫人也曾许诺她等她出嫁时便送给她,可是弦歌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直到现在,每每看见弦歌摸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那枚镯子发呆,萧湛都有些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依照惯例,有银子进账,萧湛便会带着弦歌去“天香楼”吃顿好的。
两年来,这已然成为一种习惯。
玉笋蕨菜、双笋丝、椒油茭白、杏仁豆腐、三丝瓜卷、鲜蘑菜心、清蒸玉兰片,看着一桌子清一色的素,还要了两壶上好的竹叶青,两人吃得倒是自在。
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正逢晌午,恰好是“天香楼”里客人最多的时候,人声嘈杂不说,连雅间都没有了,不过索性运气好靠窗的一桌刚好吃完准备走人,这才让他们捡了个巧。不过在大堂里用餐的体验感实在不怎么样,光是周围吵死人的声音就让人心烦。
“诶诶诶,听说了嘛,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大赦天下呢!”
“对对对,而且赋税也要减一减。我有个堂兄是滁州的,说他们从下个月开始就要减了。想来再过些时候咱们这里也要减了。”
“哎哟,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不是嘛!”
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弦歌面上不动声色,但还是敛了心神仔细听着旁边一桌人的对话,突然这么做想来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了?
萧湛也在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饮,再看弦歌虽然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手上夹菜的动作却是停了,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眸光微沉,似是无意的朝邻桌的那几人瞥了一眼。
“啧啧啧,那宋家二小姐还真是有福气啊,家世样貌样样都好,现在还一步登天封了皇后,竟是把裴家大小姐都踩下去了。”
“可不是嘛!那裴栖迟是谁啊,当今丞相的掌上明珠,太后的亲侄女!虽然那宋子衿家世也不差,老子是太傅宋怀庭,还从小就和皇上是青梅竹马,但是比起裴栖也还是差了一截。想来谁都以为皇后之位非裴栖迟莫属,不想却是让宋子衿当上了皇后,啧啧啧,估计裴相现在气都气死了。”
“那可不一定,女儿好歹还是封了个贵妃,虽说是比不了皇后的尊荣,但是想来即便顾及到裴相,也不至于苛责了去。”
“那倒也是。”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皇帝命好啊,不管是宋子衿还是裴栖迟,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啊!”
“哈哈哈,王二,这种齐人之福你小子就别想啦,你家那个母老虎,啧啧啧……”
“唉……别提了。”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那边弦歌花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才把思路捋清楚,这明白过来:当今陛下大婚,一下子娶了两个,皇后是宋子衿,贵妃为裴栖迟,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消息来得有些猝不及防,让弦歌有片刻的怔忪。
“无欢?”
萧湛的声音突然响起,弦歌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冲萧湛笑了笑然后低头扒饭,这才发现碗里的米都被自己戳到桌子上了,面前一片狼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了两声。
“小二,再添碗饭来。”萧湛喊道。
“不用了,我吃好了,走吧,你不是还要去采药吗?”
萧湛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盯着她,后者被看得浑身不舒服,绞尽脑汁想脱身的法子,却听那人淡淡的开口:“走吧”。
看着萧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弦歌这才“呼”的松了一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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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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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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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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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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