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镜总觉得她在趁机报复,却又没有证据。思来想去,只好点头:“等你哥的婚礼结束,我下凡历劫就是了。”
看他整个神蔫蔫的,姜灵祈心情大好,“叫上二师兄一起,他手握玄镜,不会不知道将来。逃避是没有用的,不如早去早回。”
背地里暗暗搓手,终于轮到她发挥了,什么命运截然不同的双生子,兄弟相亲,兄友弟恭,为爱反目,阴谋诡计,艰难险阻的情节通通安排上,历经世间所有困难,然后长命百岁,就这样。
越想越激动,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回屋打草稿,“大师兄,你好生劝劝二师兄。到人间走一回又没什么,就当做了一场梦。”姜灵祈说完,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睡得太久,功力修为恢复的姜灵祈,夜里兴奋得睡不着觉,大笔一挥,在竹简上写了一篇长达五万字的跌宕起伏的故事。
王翊来敲门,通知她准备用早点时,她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放下笔。她也算体会到玄镜写到高潮脱离整体框架的心情,幸好,只是草稿。
把书简放回百宝袋里,跟着一块儿用早点。饭桌上见到消失许久的玄镜,也许被明镜劝服了,现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二师兄,好久不见了。”姜灵祈心情颇好的招呼道。
玄镜故作淡然地道:“人间两千年,是挺久了,最近可好?”明镜的身份是王翊的师傅,玄镜便是师叔,两位长辈来参加徒弟师侄的婚礼,整个咸阳城都对上将军的师傅师叔崇拜不已。
“闭关九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姜灵祈笑回道。
婚礼定在黄昏酉时末,不过上午将军府一开始热闹了,武安侯夫妻是王翊的长辈,很早便过来主持府中事宜,一干亲友和好兄弟也提前到场。
但宫中来人说,王上突发心疾不来参加婚礼,“王上已服了药不碍事,将军请放心。王上还说,请将军明日带一壶喜酒进宫。”
“我记下了,明日一定和施儿带上最好的酒进宫请王上喝。”王翊说完,眼睛却看向姜灵祈。
姜灵祈耸耸肩,表示和自己无关。她最不想,也最不愿和那位扯上关系,虽然他们有仇,也曾经互捅刀子,但她很大度不计前嫌。
“当真?”王翊不信。
“我以我的清誉发誓,我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来。”她忙着清理上一世留下的烂摊子,没功夫理那谁。
“我发誓,我保证。”姜灵祈赶忙举手发誓以证清白。
王翊这才放过她,却见玄镜心虚的看向天空。他这才想起,秦业此生命运框架已定,其中细节由玄镜填充,十有八九,是眼前的黑衣司命在搞鬼。
算了,错过了就错过了吧。
到下午未时,陆陆续续有宾客前来,姜灵祈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低调一点儿,模糊了自己的面容,不让那些大臣认出来,让王翊和秦施顺顺利利的完婚。
虽然武安侯和张夫人狐疑的盯着她来回看了数次,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酉时初迎亲,姜灵祈作为新郎的亲属,跟着一起去驷车庶长府。
一身红衣的王翊今日格外耀眼,精心装扮过的他,仿佛又变成那个高不可攀的冷峻上神,不过上神今日高兴,高岭之花变成人间的富贵花,喜气洋洋,贵气逼人。
姜灵祈也开心,自己掏了几箩筐刀币,让随行的仆人撒向围观的道路两侧贺喜。
老百姓们高高兴兴的捡着刀币,抱拳恭贺年轻的上将军新婚大喜,一路走来气氛热烈。
她见气氛正好,又给了青羽一箩筐玫瑰花瓣,让她飞到半空撒花助兴。
青羽见自家主子这般傻了,只好隐去身形飞到半空帮着撒花,觉得不够又施法让整个咸阳城下起红色的花雨。
“下雨了。”宫中宫人看到飘飘洒洒落下来的影子,连忙跑到屋檐下躲雨。等黑影落下,才知是红色花瓣,还带有馥郁的香气,又纷纷走出来看热闹。有年纪小的宫女活泼好动,提着衣裙在花雨里翩翩起舞。
宣室殿内的宫人见了也觉新奇,李兴啧啧感叹几声后,回内殿将此情景禀告给秦业。
秦业因为突发心急而脸色苍白,服过药后病情缓解,只是仍在冒冷汗,这时批了件大氅半靠在靠椅上看奏章。李兴说的花雨,让他想起九年前花雨,夹杂着宿命的悲伤和凄切……
“王上,您看。”李兴将接来的红色花瓣交给秦业看。
和两年前细长微卷的红花不同,这种花圆圆扁扁的,看起来很喜庆,还有好闻却甜腻的香气。
秦业放下书简坐起身来,披上盖身上的大氅走到殿外。
花雨还在下,飘飘荡荡的悠然落下,向天上看去,不知源头在哪里。
秦泰和陈霈急着将秦施嫁出去,加上灵致的金子开路,很顺利的进了新娘家的门。
拦门的少年只觉跟在师傅身边起哄说笑的人很是眼熟,挠挠头又放弃了那个念头,转头去给姑姑报信。
王翊先和接亲的众人去拜见秦泰和陈霈,二老一身暗红色喜服端坐在上,接受女婿的跪拜大礼。姜灵祈感念二老上一世的照顾,上前说了许多恭贺的好话。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二老收下。”姜灵祈又从她的百宝袋里取出一个一尺大小的木匣来,交送到陈霈手上。
陈霈只觉得此人眼熟,思忖着在哪里见过之时,就被接连送上的礼物砸晕了。木匣虽小,但接连送了九个,每个都沉甸甸的。
“这是延年益寿的丹药,祝二老永葆青春,长寿平安。”姜灵祈送上最后一个木匣,里面是各种丹丸,总之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
“使不得,使不得。”陈霈推辞着。
姜灵祈把礼物推回去,让陈霈和秦泰安心收下,“使得使得,二老这些年来辛苦了。”
她将木匣推回去时,王翊牵着秦施过来拜别父母了,便趁机走开。
女儿出嫁,秦泰和陈霈又喜又忧,含笑扶起一对新人后,亲自送他们出门。
一身大红喜服的秦施被王翊搀扶上车驾,众人簇拥着新人离开。
姜灵祈骑上马背,回头笑着朝二老招了招手,跟着一起回上将军府。
不舍的送走儿女,府里只剩冷寂。陈霈双手合十的祈祷,这一回婚礼一定要顺顺利利,莫要再出事才好。
夫妻二人唠唠叨叨的回到厅堂,这才打开那十个木匣,五个木匣里装满黄澄澄的金子,其余四个是玉石玛瑙,剩下那个便是丹丸。
“送礼的小兄弟是谁,以前怎未见过?”秦泰冷静下来问道,出手这般阔绰,想来非富即贵。
陈霈拿起一个瓷瓶,上面写着延年益寿几个字,“我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听她这么说,秦泰也觉得眼熟,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对妻子说道:“会不会是那位?”
陈霈不解,换了一瓶丹药问道:“哪位?”
“就是,就是那位呀!”秦泰说,见周围还有下人,便凑到她耳边说,“姜家那个死而复生的老祖宗。”
“什么!”陈霈赶忙捂住嘴,又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泰将老妻拉到清净的角落,“那神态那气派,和那尊神像一模一样。你怕不是忘了,王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陈霈拍着胸口消化这一讯息,来回踱步,边走边回忆,刚才所见那纤瘦的男装青年,那张扬冷傲的劲儿的确和神像神似,又是灵致的脸,难怪觉得眼熟。
“我们,要不要进宫一趟?”秦泰说。只是她消失九年,为何出现在王翊身边,她又是王翊的什么人?这些疑问,越想越觉不可思议。
陈霈思量片刻,“进宫告诉王上吧。”把这些礼也一并带过去。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回到上将军府,在王翊一干同僚和下属的欢呼哄闹声中,新人相携着进府。姜灵祈和明镜玄镜站一块儿,不参与他们的热闹,只含笑看着年轻人们嬉闹。
沾师傅这一身份的光,在新人拜堂时三人都站在极好的位置观礼。礼成后开宴,今天满桌山珍海味和美酒佳酿,席间觥筹交错,又以军中的糙汉子居多,一个接一个的灌王翊,王翊来者不拒,千杯不醉引得一干汉子叫好。
姜灵祈出手阔绰,席间有官员过来敬酒套近乎,她便自称是王翊的师妹,一直在外游历,做炼丹药的营生,这回来咸阳,是为参加师兄的婚礼,婚礼结束后,便要离开。
听她这么说,便熄了结交的心思,回去和自家夫人说打听来到的消息。
她模糊了面容,寻常人认不出她来,便信了她的话。
无人来扰,便坐在自己的席位剥虾吃肉喝酒,等到差不多时候了,才去给王翊敬酒。
“呸呸,这些年酒量倒是练出来了。不过一身酒气,小心嫂子嫌弃你不许你进屋。”姜灵祈捏着鼻子嫌弃说,又给了他一粒解酒丸,“这个服下。”
王翊半醉着撑着头,脸上已染上薄醉的风情,越发地像魅惑人心的海妖,举起酒坛和她碰了一下,“难得高兴,一不小心就喝了这么多。”
就着美酒,将醒酒药服下。
“夜已深,莫要耽搁了今夜的良宵。”姜灵祈催他道。
王翊运功压下醉意,问她说:“你有什么打算?”琇書網
姜灵祈想了一会儿,“先把留人间的烂摊子收拾了,我准备去魔界的幽冥深渊看看。”
“你一个人太危险,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王翊提醒她。
姜灵祈摇摇头,“算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多在家陪陪嫂子,我一个人应付得来。我现在是你的同门师妹,在外修行,主要炼丹,你得记牢了。我俩得避嫌,懂不懂。”
兄长成婚,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霸占着人,嫂子再好,次数多了也会不高兴。
“你是我妹妹啊,我怎能不管你?”王翊清醒后,又抱了一坛酒来。
“这辈子不是啊,”姜灵祈提醒他,“同门师兄妹最容易瓜田李下了,我得为我得名声着想。”和男人容易传八卦,还是小姐姐好,又美又软还赏心悦目。说着夺过他手里的酒坛,催他快回去找秦施。
王翊听完笑了笑,故作脚步虚浮的被她推回房间。
宣室殿内,李兴领着一干宫人静静的守在宫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殿内,秦业听完秦泰和陈霈的话后,沉默良久,“她的身份特殊,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莫要对外提起。既然她自称是阿翊远在海外修行的师妹,以后便这般待她。”
他捏了捏眉心,又道:“她送你们的礼,你们安心收下就是。”
陈霈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可她和灵致长得一模一样,和灵致是一样的魂魄。”
“不,灵致已经死了。”即便再像,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他永远记得那双清澈无情的眼睛,还有她张扬狂傲的模样,灵致从来不会是这个样子。灵致是天底下最温柔娴婉,善解人意的女子。
秦泰赶在陈霈开口前拜谢恩典道:“臣记住了,谢王上恩旨。”
老两口走后,秦业靠在塌上,闭眼请捂着心脏,神情痛苦。
“都听到了?”秦业躺了一会儿,正襟危坐地问道。
秦珩抿唇,从屏风后走出来,跪坐在秦业面前点了点头。
“何时回来的?”
“师傅和姑姑行完合卺礼后,我就偷偷回来了。”秦珩说完,急切地靠近秦业追问道,“父王,我今天见到的那个人真的是我阿娘吗?”
“她不是,你娘已经死了。”秦业冷声果断地道,“以后不许去找她,她也不会认你。”
秦珩失落不甘地应道:“儿臣记住了。”
“既然来了,把这些折子看了,看完后写上批注,我要检查。”秦业把政务丢给儿子后,复又躺下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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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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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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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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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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