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本就担心了一个晚上没怎么睡好觉,一听到这个消息立时炸了毛,来来回回在屋里溜达个没完。晏恒将他的伤腿架在脚踏上,嘴里嚼着半个包子向清欢招呼道:“你能不能歇会?”
“不能!”清欢真真着急上火,走到晏恒面前把他手里的汤勺夺过来:“你起来,给我跪一个看看!”
“你占我便宜啊?”晏恒不爽道。
“你有什么便宜可占的?”清欢说着把他没吃完的早膳全收了:“我是看看你怎么使劲才能确保你这伤口不露馅!”
晏恒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慢腾腾的从床上挪下来,跪在了地上。他的伤处虽不在正面,可真正跪在地上时,还是免不得被硌到,晏恒不自主的就嘶了一声出来。清欢扶着他从地上起来,让他坐回床上,将覆在腿上的纱布解开。
经过了一夜,那伤口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但依旧狰狞。她给晏恒重新上了些金疮药,除了用纱布包扎好外,在外还绑上了一层薄护膝,即便晏恒跪在地上时,伤口也不会直接压在地板上。
临出门前,清欢又给晏恒喂了碗镇痛的药。送他出府门的路上,边走边不住叮嘱道:“这镇痛药大概一刻钟后见效,差不多能管两个时辰。进宫之后要是没什么事赶紧回来,别磨磨蹭蹭的没完。”
在得到晏恒竖起三指对天发誓的保证后,清欢才终于放他上了车。
清欢双手叠在身前,看着载着晏恒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心里默默祈祷着,诸事顺遂,诸事顺遂。
清欢心不在焉的往府内走去,迎头却正撞上了一队换岗下来的侍卫。
“李哥,早。”她恹恹的打了声招呼。
李姓侍卫却恭恭敬敬的朝她躬了个大腰,喜滋滋的说:“小的见过姑娘。”Χiυmъ.cοΜ
“嗯?”清欢迷惑,这人之前说话不这样啊?
李侍卫见她还如平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急的直朝她挤眉弄眼:“您都已经,和王爷,那个……名正言顺啦!”
看着他身后也是一脸喜气的几个侍卫,清欢的脸唰一下红了,这下误会大了,晏恒半夜出现在她房里的事,在底下人口中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晏恒都伤成那样了,本着医者仁心的道理,她也不能把他赶出去,所以就把床让给了晏恒,自己在外屋的竹榻上凑合了一晚上。
这回可真是把自己坑进去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现在想挖个坑立时寿终正寝的心都有了!
-
晏恒到宫里的时候,早朝还未结束,他在长信门外候了一会,才被传召入了乾正殿。虽是不如上朝时那样庄肃,但殿内的人着实不少,怀王,温仪彦青,司徒明舟,容朔,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并六部尚书全都在列。
晏恒对皇帝见过礼后,环顾着殿中神情沉肃的一群人,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问:“这么热闹啊?”
皇帝冷眼在他身上扫过,斥了句:“关了这么几天,怎么还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没坐在泰和殿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上,他倒更像是一个管教孩子的长辈。皇帝向王佶吩咐说:“把司徒文登叫进来吧。”
不一会,殿外响起一阵哒哒的声音,晏恒回身往外看去,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司徒文登左腿包的跟个粽子一样,一手拄着拐,正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挪。
进了殿,司徒文登要给皇帝行礼,可他的拐往哪放都不合适,屈了好几次身子,却就是跪不下去。
“行了行了,免了吧。”皇帝没想到他竟变成了这个模样,皱眉问:“你这怎么回事?”
“谢皇上。”司徒文登单脚站着回禀道,又一脸仇视的瞪了晏恒一眼:“微臣执行公务时,不慎受伤了。”
“哟,司徒都统着实辛苦。”晏恒一脸敬佩的向他拱了拱手。
皇帝没心思看他们俩在这斗嘴,清了清嗓子说:“今日叫诸位爱卿留下,想必是大家也听说了,昨天晚上,司徒文登带着禁军闯了辰南王府。在朝□□事最怕结怨,所以朕今天也想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看向司徒文登道:“你说说吧。”
“遵旨。”司徒文登扶着拐,尽量直起身板朗声说:“昨日夜里臣奉命值守豫亲王府,约四更时,臣的手下偶然发现一黑衣男子正欲越墙逃出,似是从周太傅房间的方向过来的。”
他看了晏恒一眼,继续说道:“臣等奋力追捕,那贼人在逃窜间被臣射中了左腿,摔下屋顶后就不见了踪迹。但那贼人逃窜的方向,似乎是朝着辰南王府去的,且那人的身量,与辰南王爷极为相似。”
殿内众人一时间各怀心思,司徒文登的所指再明显不过,周太傅前脚刚朝堂上说了那样的话,辰南王后脚就去私会外臣,安的什么心思可想而知。皇帝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手指浅浅点着,问道:“你是疑心那黑衣贼人是辰南王府的人?”
“微臣不敢。”司徒文登躬身答道,但他又转向晏恒,眯了眯那双狐狸眼说:“但是,辰南王爷为了避嫌,是否敢让微臣验一验伤呢?”
“司徒都统,你这哪是疑心本王府中的人呢?你这分明是在疑心本王啊!”晏恒说话一点不给人留面子,看了看司徒文登的腿:“要说这左腿上有伤的人,殿上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么?”
他这样一说,诸位大人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在了司徒文登的左腿上。
“我这,我这不是箭伤!”司徒文登咬牙说道。
“不是箭伤?那总不能是被狗咬的吧?说出来谁信呢!”晏恒不怀好意的挑衅道。
“够了。”皇帝打断他们,看向了晏恒:“老五,你怎么说?”
“臣没做过。”晏恒否定的坚决。
皇帝微微笑了:“朕自是信你的,只是,也还要朝野上下信服。但你若不愿意,朕也不强迫,全看你的意思。”
姜还是老的辣,皇帝这是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在他手里了。他若真说了不愿意,那才是后患无穷。
晏恒爽朗一笑:“皇上,臣问心无愧,自然是愿意的。但臣也问一句,若验出来臣没伤,司徒都统这诬陷亲王的罪名该怎么算?”
他继而转向司徒文登,笑意明媚:“司徒都统既然敢在御前指认本王,那想必是吃定本王了。只是司徒都统既已知晓那贼人是本王,却仍要放箭射杀。这蓄意谋害亲王的罪名,又该怎么算?”
司徒文登被噎的哑口无言。晏恒竟然反将了他一军,无论验出来有伤无伤,逃不开罪责的是他自己。
“算了算了,本王还是想清清白白的做个人。”晏恒不耐的摆了摆手,作势就要除下靴子将裤脚拽出来。
“王爷且慢。”
司徒明舟忽然发话了,他笑着的向晏恒赔了一礼道:“犬子无状,冒犯了殿下。您何必和他计较呢?”
“爹!”司徒文登不满的喊道。
“你给我闭嘴!”司徒明舟黑着脸呵斥了出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他走到大殿中央,朝皇帝跪下道:“是臣教子无方,才让文登在御前闹了这样大的笑话,甚至还牵连了辰南王爷。养不教父之过,请皇上恕罪。”
见自己亲爹都跪下了,司徒文登也没脸再站着。可他又拄着拐实在不好动作,最后心一横将拐棍扔下,咬牙往地上一扑,果不其然伤口硌在了地板上,痛得他当即哀嚎了一声出来。
司徒明舟的脸阴的真能下雨了。
“父皇,请容儿臣说一句吧。”晏弘此时站了出来,向皇帝抱了抱拳说:“父皇,晏恒和文登,这两人都是儿臣的弟弟,儿臣自是谁也不会偏袒的。”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文登是办差心切,才不慎冒犯了晏恒,好心办了坏事。这原本也没多大事,只是我朝素来尊师重教,此事涉及太傅,不得不谨慎些。您就当他二人都还是孩子心性,做事欠考虑,既说开了就让这事翻篇了吧。”
皇帝看起来也有些累了,他用指节揉了揉眉心说:“那就这么办吧。司徒文登,这事到底是由你挑起来的,回去好好思过,罚俸一月。至于晏恒,此事的确是冤枉你了,上回漕运总督的事,确实也不能都怪你,借着这回就解了你的禁吧。”
晏恒和司徒文登齐声答:“臣遵旨。谢皇上隆恩。”
-
日头转到了中天,人映在地上的影子都变得小小的。
清欢从未觉得一上午的时间能过得如此漫长,她在屋里坐不住,就在院门口来来回回的溜达,每隔半刻钟问一句时间,等的越久就越焦心。当看到晏恒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站在阳光下对着她浅笑时,不知为什么,清欢一瞬间有种要泪崩的冲动。
怕被别人看出来,清欢捂住脸转身向屋里跑去,晏恒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怎么了?”晏恒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担心了?我这不回来了么。”
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是担心,那是因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他手里,万一他出了什么事,还有谁能护得住爹娘。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她又忽然什么都不想求了,只要能看见他平平安安的,怎么样都好。
清欢背着晏恒擦了擦眼泪,心中的思绪到了嘴边却只精练成了一句:“我没有。”
晏恒笑而不语,径自走到床边坐下,说了句:“王府解禁了。”
清欢看向他,他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回事!”清欢搬起小杌子在他脚边坐下,就像个孩子在央求大人讲故事一样:“漕运的事,查清楚了?”
“嗯,这事还多亏了苏浔。”晏恒的心情很是不错:“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听说我这出了事,他立刻就赶去了虞州,跟承邺一起调查的条缕清晰,在朝廷派去的钦差到达之前,就已经整理出一份详尽的卷宗了,才没由着那群草菅人命的再踩上我一脚。”
清欢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苏浔来:“这家伙,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一遇上事还真顶点用。”
“那你可真是小瞧他了。他是真不喜欢京城里这些文职,才一天天吊儿郎当的混日子。要把他搁战场上,以一当十决不夸张。”晏恒丝毫不吝惜对苏浔的赞誉。
“他最近还好么?”清欢是有些日子没见过苏浔了,这么一说,还真有些想念他了。
“好着呢。”晏恒停了停,笑道:“就是瘦了不少。”
镇痛药的效力渐渐退了下去,痛感开始蔓延上晏恒的伤口,他不由的隔着裤腿捏紧了靠近伤口的地方。
“是不是伤处又疼了?快给我看看。”
清欢帮他除下靴子,撩起那重薄薄的衣料,万幸伤口没有再一次撕裂开,只是一直被棉护膝裹着出了汗,泡的有些发胀。晏恒看着那丑陋的伤疤,忽问:“我现在这样,可以喝酒么?”
“不能!”清欢差点跳起来,严肃的说:“外伤是一定要戒酒的,你能不能消停点?”
“这可难办了。”晏恒有些发愁:“乌兹的使臣进京了,皇上命我去接待他们。那群人你没见过,喝酒都是用盆的,我若是滴酒不沾,怕是说不过去。”
“皇上还是不信任你。”清欢低声说。
晏恒没有否认。
二人沉默良久,清欢犹豫着开了口:“王爷,你要不,带我一起去吧。”
“你?”晏恒失笑:“你个小姑娘,去了能做什么?”
“王爷,多个人在你身边,你至少就不是在孤军奋战。”清欢固执了起来:“王爷,我或许不是你身边最得力的人,但我一定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实是,我,包括我的家人,都是在依附着你而活的,你知晓我所有生活的轨迹,所以不必疑心我对你的忠诚。若是宋兄一起回来,许多事你会得心应手的多,但他现在不在,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来顶替他的位置。”
晏恒承认,清欢说的话句句都在理,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的某个地方就是被硌的生疼。
“在你眼里,难道就和承邺一样,只当我是……上司么?”
“唔,也不是。”清欢托着腮想了想,眉眼弯弯的笑了:“陈兄,不管你脾气怎么差劲,在我心里,还是一直都拿你当朋友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雁南谣更新,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信任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