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鱼和肥猫不等出租车停稳,几乎是弹跳着冲出车门,飞奔上前,但还是晚了一步,露西已不在车内。
这里出租车等着收钱,还没开走。矢夫因头上有伤,行动慢了好几拍,仍坐在车上。他看见刀鱼二人围着轿跑连连跺脚,一通臭骂,心知不妙:都说“世间最难测,莫过女人心”,更何况,还是个谜一样的神奇美女。从凤鸣路夜宴上的小鸟依人,到螺丝巷出租屋内的佯装惊恐,再到无名地洞中的华丽转身、驱魔降妖,以及翡翠湖公园的蜻蜓点水、透露身世,最后,竟然毫无征兆地夺信而逃……这个露西、路婷婷,究竟是哪路神仙?她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许,剧情进展到现在,随着露西拿着那封信消失,一下子掐断了唯一的、也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但,也许,只是也许。因为矢夫听到了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出自这位撞鬼似的一晚上连遇两次的司机大佬——灰太狼。就在刚才,灰太狼收了车钱后,也对矢夫他们说了句:
“天不早了,赶紧家去吧!”
这句话怎么听着怪耳熟的?
对了!应该是在公园的门卫室,露西偶遇她大舅之后,也是这么招呼的。后来被刀鱼抬手拦下,逼问出一段身世。
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说了相同的话,这的确让人费解,也非常让人怀疑,特别是这种谜团密布、神经高度紧张的境地。
“你说什么?”矢夫凭着直觉,停住下车的动作,转头问道。
“我说——天不早了,赶紧家去吧!”灰太狼低头数钱,没发现矢夫异样的眼神,依旧用一种拽拽的口吻说道。
“回哪里?”
“回家呗!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没有家吗?”
“等等,你为什么劝我们回家?”
“嘿~!”灰太狼闻言有些可气,歪嘴笑道:“这都折腾一宿了,还不回家?”
车外的刀鱼和肥猫见矢夫迟迟不下车,都围拢过来,询问缘由。
矢夫示意二人上车,把门关上。
灰太狼见状,警惕地把钱塞进口袋,又握紧方向盘,嘴上却故作镇定:“怎么?还不想走?”
矢夫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不同的人说相同的话,也有巧合的因素。例如国人见了面,都会来一句“吃了吗”或是“最近忙吧”,不能因为张三和李四都这么说,就断定他们是同谋。但眼下这个穷途末路的情形,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赌一把了!他跟刀鱼使个眼神,加重了几分语气道:“刚才你说的话,我们另一个人也说过。”
“什么?另一个人?什么话?”
“就那句——天不早了,赶紧家去吧。”
“怎么了?我劝你们回家有错吗?”灰太狼斜过眼,瞄了瞄神情紧张的矢夫。
刀鱼仍坐回副驾驶的位置。刚才他发现矢夫迟迟不下车,就有些奇怪。和肥猫进了车,听二人对话,又见矢夫频频向他使眼色,脑子里不禁陀螺一样高速旋转——不错!露西的确说过这句,就在公园里,当时我还把她拦下,问出了一些家世。难道,这个司机和露西是一伙的?
刀鱼摸摸尖下巴,越想越觉得蹊跷。我们昨晚从翡翠湖公园出来,那个深更半夜的时段,却能一抬手就打到这辆出租车;今天一大清早追露西时,刚出巷口又撞见了这部车。他们如果不是一伙的,干嘛围着晚晴路这一带瞎转悠?
这个司机肯定有问题!心念及此,刀鱼突然飞出瘦猴爪,一把扭熄了引擎,夺过车钥匙。
“哎?你们这是——”灰太狼没想到这三个小年轻突然变脸,急叫道:“你们干什么!”
“我们干什么你自己清楚!快说!露西去哪儿了!”矢夫低声吼道。
“什么露西露东的,你们这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露西不认识,路婷婷你总该认识吧?”刀鱼把车钥匙塞入口袋。
“别说了,动手!”矢夫没了耐心,也不待对方答话,坐在后座厉声吼道。
刀鱼和肥猫闻言,立即抬手死死擒住灰太狼——跟丢美女的愤怒、失去线索的懊恼、一心想要解开谜题的急迫,都一股脑地迸发出来,发泄到这位可怜的灰太狼身上。
灰太狼万万没想到这三个小年轻会二话不说,突然发了疯似的对自己动手。饶是我蔡潜蔡老井旧年曾学过几脚功夫,但出租车内空间狭窄,一帮人撕扯起来,倒也难伸拳脚。只见他右肘一拐,发力一击,直冲刀鱼面门。“砰”的一声,刀鱼鼻子吃了一记,顿时眼冒金星,鼻血横飞。不待对方回神,灰太狼又是横臂一扫,一招关公舞刀,劈掌斩向肥猫耳际,“啪”地一下,肥猫大脸辣花花吃痛,也松了手。灰太狼就势捏起五指,一招白蛇吐信,又向矢夫面门直插过来。矢夫忙抬手护脸,谁知这一击却是虚招,灰太狼早已转手推开车门,泥鳅一样地滑了出去。
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啊!
“别跑!”刀鱼抹把鼻血,气急败坏地冲出去,肥猫和矢夫也相继钻出车来。
却见灰太狼不慌不忙,站在车前,分腿抬掌,摆开一副半攻半守的架势。矢夫他们刚才车内吃了亏,都不敢贸然进犯,只围成一个半圆,与之对峙。
清晨的阳光已经缓缓爬上了屋檐,路面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多了起来,看到四人这幅场景,也都放慢了脚步,交头接耳,远远围观。
矢夫心中干急,他清楚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人越聚越多,恐对自己更加不利。而另一面,经过车内短暂交手,灰太狼已清楚对面这三个小年轻全无拳脚功底,所以毫不忌惮,甚至有些得意——哼哼!别说你们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就算再来几个壮汉,咱蔡老井也不怕……可就是,这好多年不干架,倒有些气喘,咳咳。
“喂喂喂,快来看哪,打架了打架了!”
“哎呦都挂彩了哇!瞧那小子,头上还扎着绷带哪!”——围观的人不怀好意地议论着。
“喂!快打啊!怎么不动手啊?”
“就是!这演的哪一出啊?”——已经有人不耐烦,高声催促着。
“大叔,快回去吧,广场舞大妈在等着您呐!”
“大叔不跳广场舞,他这儿打太极呢!”——还有人嘿嘿坏笑着冷嘲热讽。
矢夫一脸黑线:这帮无聊的看客,腆着一副无耻的嘴脸瞧热闹。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可怜的狗,被赤条条地刷上编号,在赌徒狂欢式的呐喊声中拼死搏斗!
就在这僵持不下、无计可施之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钻出一道人影,娇喝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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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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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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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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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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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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