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
“嗯?”云殊华眨眨眼,“啊风鹤,快带路吧,我们走。”
随即他僵硬地迈着步子跟着风鹤拐进了一处庭院。
云殊华甫一进了东厢正屋,就听见风鹤站在屋门口嘱咐道:“不打扰云公子歇息了,不过有些事还需您记在心上。”
“仙尊大人住处就在附近,平日里不喜旁人与他过往甚密。”
这点云殊华早已烂熟于心,他颔首道:“你放心,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定然不会前去打扰师尊。”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风鹤叹了口气,苦恼道,“近些天五位域主正忙着修复古战场结界,恐怕仙尊大人鲜少能抽身出来顾及清坞山。”
言下之意,景梵有要事在身,云殊华无法天天跟着他修习道法,随侍左右。
本以为他听了会有些不满,谁知云殊华却并未多想,只笑着说:“正事要紧,一切听从师尊安排。”
短期内见不到景梵也不错,起码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否则第二天就让他在大boss眼底下修炼,根本没办法藏拙。
原身本就是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子,身子骨不甚硬朗不说,魔族修术学了多年更是一点都没掌握,再加上云殊华初来乍到没几个月,还不能完全参透这个世界的修习法则,倘若贸然在景梵面前表现出来,极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风鹤见云殊华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同他告别后匆匆走了。
这座小庭只有云殊华一个人在住,逍遥自在这等乐事自是不必多说,他上上下下将寝室与连接着后堂荷池的小厅打扫了一遍,随后想办法寻了些热水洗漱。
待到换上一身轻便洁净的衣袍后,他才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了,随手扯了一张椅子坐在后堂廊檐下,静静地看着面前一汪池水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奔波劳累一天后,云殊华只觉困顿,并未感到饥饿。暮色四合之时他才站起身,慢慢走回寝屋,上床沉沉地睡去了。wWW.ΧìǔΜЬ.CǒΜ
南域气候温暖,秋日雨水多。夜里休憩时屋内四面高墙都泛着潮湿之气,云殊华一个北方人睡得不太习惯,在玉逍宫待的两个月称得上是煎熬。
尽管清坞山上有许多湖池,空气略有湿润,但与南域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故而云殊华一夜无梦,睡得异常安稳。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从干燥温暖的被褥中爬起时,天色还没有大亮。
云殊华磨蹭着下了床,光脚踩着白绒的地毯走到床边,双手将八角形的窗牗推开,探出头向外看。
一阵西风卷着细凉的雨滴扑在他的脸上,青丝也随之飞扬起来。
他怔忡地看着雾蒙蒙的庭院,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下雨了?
被这雨滴浇得毫无困意,他转身回到床前迅速换上在中域领来的校服,随后离开小庭,一路躲着细雨去了玉墟殿。
风鹤与惊鹤恰好背着竹箧走出来,遇到云殊华后,三人不由得停下来打招呼。
“云公子起得真早,不如进殿坐坐,”惊鹤笑道,“趁雨还未变大,我与风鹤去山下砍些柴来用,恐怕只能回来再招待公子了。”
云殊华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日后不用再唤我公子,我比你们大不了一两岁,直接叫我殊华吧。”
想了想,他又添了句:“反正我待在星筑也没什么事,不如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必要时还可以帮点忙。”
风鹤本想拒绝,但见云殊华一脸坚持,终于和惊鹤一同点头同意。
到了山下的树林,云殊华才发现原来两人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风鹤与惊鹤修为不低,用术法砍柴拎柴简直手到擒来,反倒是云殊华什么都不大懂,空有点力气,费劲砍了些木头,只觉双手震痛,连斧头都拿不稳了。
云殊华默默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随后的几天内,日日在小庭中学习修剑,背诵法诀。若晨起的阳光不甚刺眼,他便先绕着星筑跑上五圈用以锻炼身体。
等到把中域学来的那些知识学了一遍,他又溜进玉墟殿内寻到惊鹤,同兄弟二人学了点平日里实用易学的法术,这下觉得自己总算有了点道修的样子。
云殊华虽在练剑实操这方面不大擅长,但学新事物敏捷且有灵性,有些领悟一点即通,很得风鹤与惊鹤的好感。
闲来无事之时,云殊华就钻进厨房琢磨点好吃的东西,这里没有外卖,没有鸡鸭鱼肉,为了让自己对吃饭这件事稍稍燃起一丝热情,他的厨艺在短期内飞速大涨,到了风鹤都拍手称赞的程度。
连日以来,景梵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清坞山,偶尔与云殊华见过一两面,也大都是隔着很远的一瞥,等到云殊华快步走上来行礼喊师尊时,只能看到他如清莲般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说的话也隐没在隐隐绰绰的山雾里,随风飘散。
戌月一过,秋去冬至,眨眼间来清坞山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日晌午,风鹤特地赶来星筑小庭,将自己一件厚实的玄色鹤氅赠给云殊华作蔽寒之用,实在是呛不住渐冷的天气,云殊华道谢过后便接了过来。
他抚了抚鹤氅领口用丝线勾出的莲花印,羡慕地说:“我见师尊同你的大氅一样也有莲花纹,这是清坞山独有的式样吗?”
风鹤倒在一张躺椅上,晃着腿慢悠悠说:“在山上住的时日久了,我和哥哥穿衣的习性自然与仙尊大人有些相像,日后你也会有的,不用着急。”
他捏着两侧的木雕扶手坐起身来,好奇道:“你快穿上让我看看合不合身,好不好看。”
语毕,云殊华抖了抖鹤氅披在肩上,当着风鹤的面转了转。
少年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刻,虽说这段日子吃的饭食没什么油水,但还是抽了条。风鹤的大氅套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腰细腿长,似一杆修竹。
“你是比我高了不少,我的衣服你穿着也不合适。”风鹤有些惆怅。
云殊华将大氅脱下叠好,又塞进他怀里,道:“不如今日我下山去做几身衣裳,这衣服就还你吧。”
“你要下山?”风鹤愣了一下,“可是未经仙尊大人允许,这于礼不合。”
“师尊好些天不曾回来了,再说了,回来了又哪里管过我们?”云殊华狡黠地对着他勾唇笑了笑,“你和惊鹤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吃点好的怎么长个子赶上我?待我去过城中的成衣店,便买些好吃的食材,晚上做火锅给你们吃。”
火锅,他这一月来做过一两次,且这种东西越是冬天吃越够味。
风鹤眼前一亮,好似被云殊华说动了,但还是犹豫着不肯同意。
“你的衣物我穿不了,总不好看着我穿单衣过冬吧,”云殊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答应你,至多两个时辰,我一定赶回来。”
风鹤沉默半晌,略有些担忧地问:“那上山的术法你可学会了?”
云殊华疯狂点头。
“好,那你去吧,”风鹤望了眼门外的天,“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回来。”
云殊华应下,从屋中翻出一袋银子装在身上,快步走出寝屋,向山下赶去。
时值腊月初,山脚下树木枯萎,金叶满地,一派萧索景象。
直奔镇中集市,云殊华从路边阿婆处买了几个薯瓜,顺便打探到了附近的成衣店址。
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往来的布衣百姓不时打量着云殊华的衣着打扮,观他一副仙风道骨之姿,便猜测他定然是山上清修的道人。
一路奔入店铺,柜前的伙计看到云殊华,立刻小跑着上来笑打招呼。
“敢问这位仙人有什么需要吗?”
云殊华“唔”了一声,问道:“你们这里可有过冬的成衣?”
“自然是有的,仙人随小的往里面请。”伙计弯腰打起内堂的帘子,将云殊华请了进去。
一进屋便见各式各样的长衫大氅及印着花色的布匹挂在墙上,颇令人眼花缭乱,云殊华蹙眉挑了挑又试了试,都觉得颜色太过鲜艳,不大满意。
再等成衣店量体做衣定然来不及,他只好随便捡了几身合体的,打算付钱。
那伙计惯会察言观色,见云殊华面露苦恼,便凑上来询问道:“仙人可是要寻些颜色素净的冬袍?”
“正是,”云殊华颔首,“我是修道之人,穿这些繁琐的华服不大合适。”
“那便请您随小的来,”伙计打头阵走出内堂,领着他进了偏室,边走还边说道,“仙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小镇倚在仙山脚下,不少年青人都向往着登上清坞求仙问道,故而清坞山衣袍的款式在城中卖的最是火热,小店自然也备了一些。”
“清坞山的款式?”云殊华挑眉,“快让我看看。”
店铺伙计将几款玉白的鹤氅拿给云殊华看,小心翼翼地问道:“仙人可还满意?”
云殊华翻了翻衣领,看到其上绣出的莲花纹,不由得勾起唇角,道:“就要这几件,劳烦您给我包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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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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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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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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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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