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今儿又新送来了一支纯金打造镂空掐丝的凉亭步摇,墨兰坐在菱花镜前试了试,乌黑堆云的发髻上,凉亭镂空似真,玉髓摇曳多姿,确实很好看。
“听说万春舸给她的女使开了脸?”墨兰拔下簪子递给了秋江,“收起来吧。”
“是呢,那女使叫清水。”秋江接过金簪,又给墨兰换了一支与她今日水青色衣裳相衬的碧水簪。
“清水?”墨兰对这号人物没什么印象。
一旁伺候的彩薇满脸的嫌弃道:“大娘子,那女使我今儿见着了,平日里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一开了脸就张扬起来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长得不算多绝色,但是眉眼风流妖媚的很,无怪乎六爷会被缠住。”
彩薇还记得今早碰见清水的时候,她正站在女使堆里,时不时摸着发髻上的一支琉璃珠金簪,向女使们炫耀,说是六爷疼爱她赏的。彩薇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通房女使而已,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墨兰摸了摸发髻上的碧水簪,神色不大好看,秋江见了忙宽慰道:“大娘子,不过十来日,没什么的,六爷送来仪岚轩的东西可一日没断过,说明六爷心里还是时时惦记着大娘子你呢。”
“就是就是,六爷送来咱大娘子屋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是某些人眼红也眼红不来的。”彩薇附和着。
时时惦记着墨兰不假,可沉溺于春风阁的温柔乡也是真。若是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谁知道哪天梁晗的新鲜劲过了,会不会就把墨兰抛诸脑后了。
“秋江。”墨兰说着挑了一只温润的白玉镯子戴在手上,她轻轻转动着镯子,不紧不慢道,“蓝玉这会还在练舞吗?”
秋江点了点头道:“是呢,蓝玉姑娘得空就在琴楼练习,半刻也没有松懈过。”
这个回答让墨兰很满意,她招了招手,着人将她给蓝玉新定制的衣裳首饰送了过去。
夏末初秋,早桂飘香,寻味望去,金桂满树,一旁枣树上挂满枣子,红艳艳的一颗挨着一颗,就像包着浆的红杉珠一般水亮。
胳膊粗的枣树上搭了一个长梯/子,彩薇站在梯/子上,仔仔细细的挑选着枣子,时不时的往嘴里塞上一两个,芙蓉站在下面扶着梯/子,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树上的小馋猫。
合欢花落尽,石榴果满树。墨兰坐在累累硕果的石榴树旁,拿着茶筅,抬腕提掌,徐徐打着茶汤,茶色渐浓,一个小亭跃然于茶汤之上。
翠花看着墨兰现在点出的茶忍不住感慨道:“大娘子这茶点的越发好了。”不过小半月时间,墨兰已经能以茶面做画纸,绘出栩栩如生的花鸟树木,巧夺天工的亭台楼阁,当真是进步神速。
墨兰捧起冰裂黑釉的茶盏,看着茶汤上的浮沫图样,轻笑道:“这还得多谢二嫂嫂指点。”自打上回小聚被苗水仙她们嘲讽了一番,墨兰愈加努力的练习点茶;柳丝音也时常指导墨兰,有这么一位出身簪缨世家的嫡女亲自教导点茶,不进步都很难。
“也很庆幸祖母把你陪嫁给了我,不然我也不会进步这么快的。”墨兰抬首看着翠花,盈盈笑道,“这茶品相是进步了,也不知滋味可有长进?翠花,你品品看。”墨兰说罢将茶盏递给了翠花。这个茶盏是梁晗前几日新送给墨兰的,她今日方拿出来用。
翠花受宠若惊,她看着墨兰,迟迟不敢伸手去接茶盏。要知道,盛老太太对下人极为宽厚,可也没有直接将自己用的茶盏给身边下人用的;便是如明兰那般亲和的,也只有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小桃有这般待遇。
在盛家,墨兰的风评,可与宽厚亲和四字搭不上半点关系。论亲疏,秋江芙蓉才是山月居出来的,而翠花不过是寿安堂里一个没什么地位与存在感的二等女使,是墨兰出嫁时,为了不丢盛家脸面,盛老太太随意指来的一个乖巧女使罢了。
看着一脸希冀的墨兰,翠花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她硬着头皮接过茶盏,极为忐忑的喝了一口。入口微涩,暖流滑进喉咙,回味却有一股淡淡清甜。
“大娘子,茶很好喝,齿颊留香,回味甘甜。”翠花说罢忙将茶盏放了回去,规规矩矩的站回了原位。
看着翠花这般谨小慎微惴惴不安的模样,墨兰暗叹了口气。古时候等级森严,家中有身契的仆人都不过是主人家会行走的货物,墨兰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做不到把人当一件可买卖的货物看待。她只知道,以心换心,以情换情,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
“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不是用来隔绝自己人的。”墨兰坐直了身子,看着翠花,而后转过头,看向枣树上的兴致勃勃摘着枣子的彩薇,笑道,“彩薇,摘的差不多了吧?一会洗一些,咱们做些蜜枣吃。现在你和芙蓉两个去帮我挑几个好石榴来。”
翠花愣在当场,自己人,墨兰她一直把她们几个陪嫁女使当成自己人。
彩薇听言忙下了树,提着满满的篮子一蹦一跳的小跑过来,微撇着嘴道:“大娘子偏心,给翠花姐姐茶喝,我和芙蓉就没有。”m.χIùmЬ.CǒM
“哪能?都有都有,喝完了给我老老实实摘石榴去,可不能再偷吃了。”墨兰一副长者模样,宠溺的看着彩薇,而后对着翠花道,“翠花你将秋江这杯给她送去吧,顺道瞧瞧蓝玉准备的如何了。”
这四个陪嫁来的女使,翠花是盛老太太那拨来的,年纪最长,做事沉稳厚重,她看着憨厚老实,其实内宅里那些个弯弯道道她耳濡目染,懂得最多;彩薇原是王大娘子身边的,她容貌出众,想来是王大娘子故意送来隔应墨兰的,好在她心思单纯,忠心耿耿,不仅没给墨兰添堵,反而助力不少;秋江和芙蓉原是是墨兰身边的三等女使,陪嫁过来方成了一等女使,秋江做事事无巨细,样样周到,很是贴心;芙蓉做事利索,就是心气有些高,不得不敲打一番。
今日正值休沐,梁晗一袭宽松的米白云纹长衫躺在躺椅上,身后女使给他打着小扇,万春舸坐在他的身旁,时不时给他喂上一颗剥了皮的葡萄。
小扇清风徐徐,红袖美人添香,是何等的恣意快活。
“春儿,你身怀六甲,不宜劳累,坐下歇会,这事让清水来就行了。”梁晗说着,一旁的澄心立刻一会,给万春舸搬来一个小椅凳。
而故意被万春舸被在晾在一旁的清水听到梁晗叫她,掩不住的喜悦,凑上前去,立刻就剥了一个葡萄给梁晗。
藕白的指腹触及柔软的唇,梁晗轻轻一笑,清水瞬间收回了手,玉面红了半边。
清水是万春舸自己献上去的,梁晗对清水宠爱有加,这对万春舸而言不是什么坏事,可她就是越发看清水不顺眼,原本的乖巧讨好落在她的眼里也就成了炫耀。
万春舸忍下心中不悦,一面吃着葡萄一面微笑,看着梁晗与清风调笑,端的是一个大度贤惠的。
忽然,清风走了进来,福礼道:“六爷,小娘,大娘子那边的女使翠花来了。”
听到盛墨兰派人过来了,梁晗立刻抚开清水递过来的葡萄,坐起了身,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衫。
而万春舸捏在手里还未入口的那颗葡萄瞬间化作一摊紫色的汁水顺着她的指缝流下。
“六爷,小娘万安。”秋江端着一个素木承盘,上头搁着两个红艳艳已经切开了口子的石榴,她微笑着朝万春舸道,“仪岚轩的石榴熟了,大娘子亲自挑选切了两个,让我先送过来给万小娘尝尝鲜。石榴多子,是个好兆头呢。”
万春舸看向承盘里的石榴,已经熟透,石榴籽颜色鲜红,粒粒饱满。这才不过初秋,仪岚轩里的石榴却如此红艳,石榴是多子,可这多子的石榴不是长在她春风阁的。
“大娘子可真是体贴。”万春舸嫣然笑着,剥下几个石榴籽,放入口中,一咬汁水迸裂,清甜无比,丝丝冰凉沁入心底,“真好吃,多谢大娘子。”
“大娘子说了,小娘要是喜欢,便让人再送些过来。”
“前些日子见着还是青果,没想到这才初秋,仪岚轩的石榴就熟了。”确实是有段日子没去仪岚轩了,石榴熟了他都不知道,梁晗想着,剥下几颗石榴籽,嚼了嚼,继续道,“很是清甜,春儿,这石榴很是不错,你多吃些。”
梁晗低头又剥了一小把石榴籽,递给了万春舸,万春舸甜甜的笑着,一脸娇羞的接过石榴籽。秋江在一旁看着,着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就是帮着剥了一把石榴籽吗?至于这么娇羞吗?
万春舸正高兴着,梁晗一句话让她瞬间跌入冰点。“春儿,今儿我就去大娘子那了。”
梁晗已经在春风阁待了好些日子,万春舸若此刻还开口挽留,免不得毁了她在梁晗心中的形象,她朝一旁清水使了个眼色,清水立刻意会,上前一步,低声细语道:“六爷,你方才还说今晚要教我下棋的…”软软糯糯柔若无骨的声音,似抱怨更是委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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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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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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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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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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