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见饭菜的瞬间,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卧槽,这是用刚才的肥料做的吗?”
寇秋:“”
他默默把手里的勺子放了回去。
瑟尔还处于无限的震惊当中,碧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瞪着盘子里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看着仇敌。两旁的老犯人倒像是都麻木了,谁也不曾说话,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将它一点点吞吃下去。
瑟尔瞧着他们的模样,几乎要以为只是自己能看见这难看的一团了——他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拿起勺子,咬了一口,瞬间面上的表情便狰狞起来。
“我、我——”
他捂着嘴巴,飞快地从寇秋旁边的座位冲出去。
“我去吐会儿!”
寇秋应了声,迟疑了许久,还是慢慢吃掉了盘子里的东西。虽然这刺激的他整个胃都在抽搐,可这餐厅里那些有资历的老犯人的反应却说明,事情恐怕远不止这样简单。
上午仍旧是劳作。
来看着他们的只有几个扛着枪的士兵,一连串的犯人在田地间埋头劳作,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们近乎对折的腰。瑟尔是个惯偷,腰肢软而灵活,倒是干的飞快,偶尔还回过头抽手悄悄帮寇秋一把。
与他们一辆车来的金发青年就在不远处,他昨夜显然不是安然度过的,今天那原本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头满是青青紫紫的印记,连嘴角也破了。寇秋注意到身旁几个人嘻嘻哈哈落在那金发青年身上的目光,不由得顿了顿。
几个人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目光,脚下步伐加快,包围圈逐渐缩小。
这里种着的植物长的叶子极高,几乎能及到腰处,再加上种植面积也极大,如果真被拖进深处,恐怕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偏偏已经被视作猎物的青年像是毫无察觉,仍旧冷淡地抿着唇,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寇秋犹豫了下,悄悄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
【阿崽,】他说,【你说,爸爸这么一打能打中吗?】
系统:【】
它毫不留情发出了一声嗤笑。
【最好不要管,】它说,【说真的,你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怎么行,】寇秋严肃地说,【我们都是革命同志】
他悄无声息将手中石头砸了过去,那粒圆圆的小石头掠过草叶,准确无误撞上了金发青年的小腿。他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
寇秋屏息等待着,他清楚地看见青年环视时,目光在那几个男人身上顿了顿。
可是青年并没有躲。他只是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埋下身去。
寇秋怔了怔。
“他是个聪明人。”瑟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际,不紧不慢地说。
寇秋从这话中,听出了些让他毛骨悚然的意味。
“要么是强者,要么是心甘情愿撅起屁股的——”瑟尔猛地笑了起来,说着与他那双碧色眼睛完全不同的粗鄙的话,“否则,这些废物,一个都不配活下来。”
几个男人慢慢集中到了一处,寇秋在摇晃的枝叶缝隙里,瞥到了一块白的近乎发亮的皮肤。那一小块皮肉很快被另外的人挡住了,周围的植物都开始瑟瑟摇晃,间杂着男人断断续续的调笑声和痛呼声,声音渐渐放大,连边上的士兵也听见了。可他只是无动于衷抱着枪朝那边瞟了眼,便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寇老干部简直要崩溃了:【啊——】
这整个世界都完全不符合他的红色正能量价值观!!
系统说:【你可以去给他们上课啊。你昨天不是还有胆子教育他们老大来着么?】
寇秋在心底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是哪儿来的胆子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寇秋没法插手,不如说,他根本没那个能力插手。
到了中午,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早上还能做到一人一份的饭菜,如今骤减了三分之一的分量。这也就代表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吃到午饭。理所当然,不能吃到的都是新人们。好在只是一顿不吃,倒也不会如何,更别说这菜色是如此倒人胃口,瑟尔只是在旁边看着,就露出了一脸的厌恶。
“不会都是这样吧?”他嘟囔着,“这我可吃不下,早知道”
他剩下的话轻不可闻,寇秋再听不清楚了。但寇秋有种预感,这不过是个开始。
果真,到了下午,饭菜的数量缩减到了二分之一。
餐厅里明显有了小小的骚动。
经过这样一天的劳作,又饿又累,如今却甚至连一口能拿来果腹的粮食都没有,不少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恨。他们盯着那些占据了位置的老人,眼神里慢慢燃起让人毛骨悚然的火。
而这不过是第一天。
“这可怎么办,”瑟尔说,他已不再是在地里时那副冷淡的神色,碧透的眼里波光盈盈,看上去无助弱小又可怜,“要是明天饭菜数量还在减少,那岂不是——”
岂不是在逼着他们自相屠杀。
寇秋叹了口气,望了眼自己细不伶仃的小胳膊。
【阿崽,】他悲哀地说,【你信吗,爸爸我可能明天就要去打架了。】
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为了吃的和人打架的一天。要是什么珍馐美味也就算了,偏偏抢的还是这种只能体现艰苦朴素美德的食物!
系统贴心地安慰他:【没事儿的,阿爹。就你这小身板,只有别人打你,没有你打别人的份。】
寇秋:【】
完全没有感觉到安慰,这崽子一定是捡来的!
来到第二个世界的第一天,寇秋的午餐和晚餐全在默默背诵《共-产-党宣言》中度过。按照他说,这是能够填补他大脑的精神食粮,足以帮他抵抗一切肉体上的饥饿。
系统对此默不作声,果然在傍晚时就听到了寇秋的肚子发出的响亮声音。
寇秋咻的一声捂住肚子:“”
精神食粮法彻底宣告失败,事实证明,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也是以食为天的。
他拖着空荡荡哀嚎的肚子默默蹲着洗衣服,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地--主压迫的可怜长工。
瑟尔也被分配来洗衣服,忽然凑得近了点,在他耳廓旁闻了闻。寇秋奇怪地回头看他,却看见青年冲他眨了眨眼。
“今天在田里时就觉得了,”瑟尔轻快地说,“小歌好甜啊”
寇秋望进他澄澈的瞳孔,心中忽然一跳。
“不仅甜,”青年又笑嘻嘻凑了过来,“而且还很白呐,小歌,你耳朵那里的灰被蹭掉了哦。”
他伸出手,在寇秋的耳根处碰了碰——那触感是冰冷的,却又有些粗糙,让寇秋的浑身都猛地颤了下。
“嘻嘻,”青年蹲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他的目光纯真极了,慢慢说:“呐,小歌,让我看看你到底长成什么样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伸长了手臂,沾了水的手向着寇秋的脸上移来。寇老干部皱起眉,下意识一把将他手腕握住了。
“怎么了,”瑟尔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戒备,仍旧歪着头,“小歌不愿意给我看吗?”
系统竟然从内心里升腾起一种恐惧。
它刚想开口提醒宿主,就见宿主蹙了蹙眉,教育开了:“为人怎么能这么肤浅?”
瑟尔不笑了,只瞪圆了眼,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咪,诧异地望着他。
什么?
“外在哪有实质重要?”寇老干部再次上线,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遇到任何问题,任何人,任何事,我们都应该学会抛开外表看本质。朋友之间的真心,难道不比长成什么样更重要?难道说,因为我长的特别丑,你就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
瞧见瑟尔摇头,寇老干部继续说:“那你看或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瑟尔:“”
见鬼了,他竟然有种诡异的被说服感是怎么回事!
“好吧,”经过几番教育之后,青年蹙着漂亮的眉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那就不看好了。”
他低下头,轻不可闻地嘟囔道:“反正,小歌这样也很甜啊”
寇秋欣慰地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忽然间又找回了老父亲的自信。
到了熄灯时,他按照男人的说法向瑟尔道了别,沿着楼梯一个人上到了顶端。
门在开着,男人已经回来。他仍旧穿着整整齐齐的一身军装,帽檐压的极低,几乎看不清那锋利如刀的眉眼。几乎是在寇秋进门的瞬间,他便猛地扭过了头,看见是谁后,他的眉头蹙了蹙。
随即,他从床上站起身,一只手勾住寇秋的后衣领,像拎只鸡崽似的又把老干部整个儿拎了起来,一把甩进浴室。
“洗。”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
寇秋被扔进来,整个人的头还有点发晕,懵懵地望着里头的浴缸。
身为一颗人形安眠药,待遇居然这么好?
不会是身上味道太重,让大-佬受不了了吧?
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却诡异地没有闻到半点汗味——经过了这么一天的劳作,他身上反倒渗出一种近乎橙花的清香,薄薄的蒸腾着甜味儿,让寇秋自己闻到都更饥肠辘辘的味道。
不是吧,寇秋有点懵逼,自己还真变成颗药了,还能带香味儿的?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在浴缸里洗尽了身上的黑灰,露出的皮肤白的让他有点心惊,几乎可以看见那肌理下淡青色蜿蜒的血管。他从旁边拿起囚服,整个儿再套进去,赤着脚慢慢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坐到了床上,正蹙着眉翻阅着什么。听见出来的声音,他抬起浓黑的眸子,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男人眉峰蹙的就更紧了。
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多说话,仍旧冷漠地扭过头去。把文件一放,眼皮一掀,冷冷示意寇秋上-床。
同时,他将被子也拉了起来,俨然就是一副准备睡了的模样。
寇秋躺到他身边,说:“今天还唱歌?”
男人眼睛已经阖上,薄唇一动,威压猛地放了出来。
“换首。”
显然是不愿再听昨天的“宝宝快睡觉”。
寇秋想了想,煞有介事清了清喉咙,开始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系统:【】
来了,又来了,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爸爸的双手,紧紧拥抱你”
男人咻的重新睁开眼,面无表情望着他。
作死的寇老干部与他对视,神情无辜。
男人看了他半天,寇秋也就直直地看着。到了最后,男人还是率先合了眼帘,不说话了。
寇秋又哼唱了两遍,身旁人的呼吸逐渐绵长沉稳。他慢慢停下歌声,感叹道:【真的好像个宝宝。】
系统:【】
你可快闭嘴睡觉吧,别再对谁都散发老父亲光芒了。
寇秋于是换了个话题,幽幽道:【阿崽,我饿。】
连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没办法安抚他空荡荡的胃了。
系统沉默了会儿,忽然说:【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寇老干部一下子把被子掀过头,默默地闭眼睡了。连梦中都是摆了一桌的好肉好菜,他仿佛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在橱窗外头眼巴巴看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系统幽幽提醒他:【别忘了给自己抹灰。】
寇秋说:【可这儿没灰啊。】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身旁的小碟子中装了满满的黑灰,像是男人走之前特意留下的。
寇秋顿了顿,倒真的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长相了。可惜这里到处都没有镜子,他到现在也不曾看过。
这一天的饭菜量再次减少,饥饿和恐慌一同灰沉沉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沉甸甸积着乌云。餐桌上有的人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瞄准了餐盘,有几个自仗身材粗壮的,早已一把上前抢夺起来,试图夺取那不多的座位。
可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双方扭打在一起,剩下的人却连旁观的欲望也没,只趁着这个空隙疯狂搜刮着还剩的食物;寇秋眼睁睁看着一个黄发男人趴在地上舔舐残渣,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金发青年倒是不需要担忧食物的,他坐在一个小头目旁边,任由那头目将手放在他腿上,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殷红的血溅上餐盘,他也不过略掀了掀眼皮,甚至没有伸手将血滴擦去。
劳作时,瑟尔悄悄塞给了他一块什么。寇秋低头一看,才发觉这是一大块面包——并不是七区那种又冷又硬的面包,放在他手里的食物松软而香甜,发出的气息让饿了整整一天的寇秋一阵阵的头晕。
“这是哪儿来的?”他哑声问。
“别问了,”瑟尔朝他挤挤眼,“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趁这会儿还没人看见,快点吃了!”
寇秋仍旧迟疑:“那你——”
瑟尔怔了怔,漂亮的碧色眸子弯了弯,慢慢浮上一丝笑意来。
“我吃过了,”他说,“大不了下午再偷点,可别小看了我这个惯偷,起码养活我俩,不成问题了。”
靠着这块面包,两人抵过了艰难的一天,小心翼翼避开了餐厅里的骚乱。上午的活是除杂草,草生的又快又密,叶子尖利,一不小心便能划开手臂,一锄头下去,这种名叫苦根草的汁液便喷的满地都是,将地上染成一小片青绿色。
瑟尔就在他身边干活,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四处打量了眼。寇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田野尽头正驶来一辆军甲车。车上训练有素的士兵分开两列站着,从中迎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好奇怪,”瑟尔不知何时凑到他耳后,低低道,“那好像是个女的——”
他眨眨眼,慢慢笑起来,“这七区,居然还有女人?”
寇秋扭头看了他一眼,瑟尔的手指上也被苦根草的汁液染绿了一小片。
下车的人高高束着马尾,身形挺得笔直,气场丝毫不弱于这场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她手上绕着卷长长的马鞭,像是漫不经心似的,在指间反复把玩盘旋着,最后猛地挥开,一下子重重挥在了一个囚犯身上。
随即,她做了什么手势,为首的士兵将田野上的所有囚犯都集合起来。寇秋和瑟尔也跟着队伍慢慢走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个脸上刺着刺青的小头目,一头桀骜不驯的发炸着,寇秋对他有印象,他曾在今天的饭桌上打倒了两个人,是个真正的难搞人物。
女人昂起头,她的五官是典型的欧洲模样,眼窝深深地凹陷着,是丝毫不收掩的艳色。她一脚踹在小头目身上,冷笑道:“敢跟我玩儿这招,嗯?”
小头目的双股战战发抖,早间的嚣张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蜷缩成一团,情不自禁地战栗着。
“饶了我,”他跪倒下来,反复恳求,“大人,求您饶了我——”
“饶了你?”
女人猩红的唇角慢慢上扬了点弧度,猛地手上用力,硬生生将他低着头掰了起来,强迫他看着周围围观的犯人。小头目被死死锁着下颚,连半个音都发不出了,只能断断续续地挥舞着双手,拼命试图着挣扎。
“都看清了,”女人的军鞭摩挲上小头目的脸颊,像是在对情人的絮絮低语,“以后还有谁,想要在半月这一天,跟我玩儿这种偷梁换柱的小把戏——”
鞭子猛地挥舞开来,一下子抽的地上的人皮开肉绽!
小头目猛地哀嚎起来,森森的眼骨露出了半截,痛的他捂住眼睛,浑身抽搐。
“那就不只是死了。”鲜血溅了女人一脸,她伸出舌尖,朝嘴角舔了舔,慢慢收回了鞭子。
“瞧见没,”她眉梢飞扬,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下场。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可多着呢。”
她手一挥,几个士兵立刻将小头目捆上绳子系在了车后。随即女人纵身一跃跳上车,靠在车窗边漫不经心支着下巴,像是在观赏歌剧。
车开始启动。
身边有囚犯倒吸了口冷气,喃喃:“安德莉亚大人不会是想”
下一秒,油门猛然加大,车辆像离弦之箭嗖的向前冲去。被牢牢捆在后面的小头目脸朝地被一路飞速拖行,尘土飞扬,离得极远时,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这一番场景,简直就像是给所有的囚犯兜头泼了盆冷水。所有的人都一下子从头凉到了尾,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
瑟尔也在瑟瑟发抖,低声说着好怕。可寇秋看向他时,却觉得他的眼眸里头全都是冷漠的光,只是这光一闪,转眼便又不见了。
晚上在洗衣房劳作时,有不少人仍未从今天那地狱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寇秋一面干着活,一面转头和瑟尔说着话,忽然便看见有三四个男人进来,将这洗衣房的门关住了。
他猛地升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几个男人吹着口哨,慢慢便把瑟尔围了起来,言语轻佻地逗弄他:“小猫咪,这几天找到主人没?”
瑟尔蜷缩在墙角,孤单无助又可怜。几个人一看见他这般模样,胸膛里那股邪火就烧的更厉害了。
“你乖乖地给哥哥含含,哥哥明天赏给你点吃的,嗯?”
“还跑?跑哪儿去?”
“不,不”瑟尔双手拼命推拒着,“我不要!”xǐυmь.℃òm
寇秋也努力伸开双臂,护着他:“放开他!”
那几个人像是恼了,不耐烦地啧了声,上来猛地上了手。寇秋的心砰砰地跳着,使劲儿阻止着他们靠近,却被重重一把推向了桌子,桌子上一大桶洗衣服的水一下子倒了下来,哗啦啦浇了他一身。
带着腥味儿的水让寇秋猛地咳嗽几声,随后下意识伸出手抹了把脸,将头上的衣服扔下去。
“你别不识好歹!”几个男人说,“你——”
他们的话音突然止住了,目光直直地看向寇秋,像是在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满是不可置信。
话语也变得磕磕绊绊,“你,你”
灰全被冲掉了,原本黝黑的皮肤变成了雪白的,白的让人眩目。像是整个七区里最白的东西了。
在一片寂静中,唯有瑟尔慢慢弯了弯眼,轻声笑了起来。
“呐,”他喃喃道,“我就知道,小歌他——”
“一定比我想的还要甜。”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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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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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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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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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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