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物件怎么在谢四姑娘手里?”太后凤眸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扫过那只点翠玲珑发簪,口中逸出一丝疑惑,虽未带怒意,却瞬间让谢敏敏惊出浑身细汗,“这不是哀家赏你的吗?”
“回太后娘娘,前些天兄长派人送了些家乡特产给臣妾。说小妹怕臣妾久居深宫,思乡心切,臣妾便想着给小妹回些首饰……”琇書蛧
那发簪金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顺便亦带走了眸中的眼泪。
她没想到这个姚水月,竟然敢公然说谢盈盈是主谋,此时又有了关键证物,顿觉局势似乎对自己不利起来。
谢敏敏捏着帕子点了点通红眼圈,将头垂得更低:“是臣妾的过错,一时糊涂将太后娘娘的心意送了旁人……”
“哀家说的不是这个。”太后显然没有在乎自己的赏赐被人转赠,只瞥了一下门口的妇人,“你说说,仵作都查出什么了?”
那妇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回禀太后娘娘,奴婢是司药司掌药兼稳婆,平日里给各宫娘娘们接应生产一事,因苦主是谢家四姑娘,奴婢便一同去验了尸身。”
见这妇人禀明身份,众人亦竖起耳朵听她继续道明细节:“谢四姑娘确系溺水身亡无疑,此物亦是她死前攥在手心。”
“那她脸上可有伤痕?”见谢敏敏欲言又止,太后便料想她心中疑问。
“回娘娘,谢四姑娘脸上并无伤痕显现,可以断定死前并未受到外力伤害。”这妇人顿了一顿,又双臂伏地,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事一般,“关于谢四姑娘,奴婢还有一事禀报,只是事关重大,还请豫王殿下暂时回避……”
话音未落,却听到侧方一声呵斥:“放肆!”
未料到这个妇人如此说辞,萧逸寒脸上一僵,凌厉的眸光如剑芒一般刺向那妇人。
这人莫非有什么阴谋?竟然当着太后和贵妃乃至慈寿宫上下所有宫人的面,只让自己回避。
妇人微微颔首,面对萧逸寒的怒意只是恭敬回道:“请王爷息怒,奴婢所禀只是姑娘的闺阁之事,与此次落水并无干系。”
面不改色,语气平缓。
萧逸寒死盯着她,脸上旋即面无表情,眸中带着探究的深意。这人……仿佛在哪见过?
“罢了。”太后轻叹口气,看向身侧的萧逸寒,“人都死了,但说无妨。”
“是。”妇人领命,垂首说道,“谢四姑娘,已非完璧之身。”
什么?!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这个谢盈盈平日里天真烂漫,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你休要胡扯……”谢敏敏此时唇畔发白,心跳几乎漏了半拍。
天知道!前日里她还跟太后提及,想要将谢盈盈接进宫来,给圣上充实后宫,以便丰满自己的羽翼。
如今竟被指出自己举荐的亲妹,已不是处子。
这可是欺君大罪!
太后重重地看了她一眼,凛冽眸光倾泻而出,刺的谢敏敏脊背发凉,似坠冰渊。
心里微微沉了口气,今日之事飞快地在她脑中闪过,方才之所以在这大动干戈,就是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搬到陆挽澜,再连带打压陆家。
毕竟是谢家的小女儿死了,自己就算做的出格一些,太后也总会顾及父兄的面子,体谅自己一时鲁莽。
可是现在,这稳婆不但拿出证物,还给谢盈盈扣了这么大顶帽子!
若此时再僵持下去,恐怕不但得不到太后的支持,还会让自己好不容易稳固的地位受到威胁。
太后抿唇思忖片刻,回忆着方才众人的说辞,穿针引线一般将当时的片段汇在一起。
这谢家是先帝给燕王萧晏之的旧部,谢太傅自然会希望他的女儿也跟了燕王。她本以为谢盈盈是思慕萧晏之才对陆挽澜因妒生恨。
可既是思慕他人,又怎么会失了忠贞?如此看来,这事件又是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也幸好这谢盈盈今日出了意外,不然若真的进了后宫,皇帝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你可验仔细了?”太后拢着眉头,怒意随之流露出来。
“奴婢验过无数宫嫔玉身,必不会看错。”
太后听罢,阴沉着一张脸。
正于此时,萧晏之抱着已处理好伤口,缓缓苏醒的陆挽澜从后殿走出。
他还未说话,那一抹玄青色的身影,便冲入了谢敏敏的眼中。这还是她自七年前一别之后,第一次见到萧晏之。
可再看他紧皱的眉头和满眼似水的温柔,竟是全给了陆挽澜。
她的心忽地似被人紧紧攥住一般,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泪水在眼圈转了转,还是没有掉出来。
萧晏之正要跪地行礼,却被太后制止:“免礼吧,赐座。”
“多谢太后娘娘。”落座之后,仍然没有对怀中小人儿有丝毫放松,“儿臣见王妃已无大碍,特来给娘娘请安,可王妃身上有伤,落水后腿疾又发实在不便行礼,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
见那陆挽澜面如白纸,有气无力地缩成一团,太后眼角抽了一抽。
若是真的是她推人下水,也犯不着搭上大半条性命。
她的虚弱溢于言表,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做。此时的人证物证,亦足以让太后动摇心中所想。
可老谋深算的太后,又怎么会主动评判谁对谁错?
谢盈盈大错已犯,可谢家世家大族,终究需要脸面。若真的给她扣上一个谋杀未遂反倒自作自受的罪名,实在不太好看。
在场众人亦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谢敏敏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太后的心思?
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为今之计,只能先吃了这哑巴亏。她率先打破沉寂:“太后娘娘,臣妾有罪。”
“谢贵妃何罪之有啊?”很显然,太后的语气有了缓和。
谢贵妃叩首:“都怪臣妾往日骄纵小妹,才让她与燕王妃嬉闹之时没了分寸,想来小妹定是无心将王妃重伤至此。”
无心?嬉闹?
一声不吭的陆挽澜,一边听着萧晏之强劲的心跳声,一边冷笑不已。这谢贵妃还真是个狠角色,不但颇识时务,还这么能自圆其说。
“如今她既已付出代价,就请娘娘莫再追究了。”说完便将头深埋臂弯。
太后叹了口气:“你也莫要太过伤心……”
夜幕落下,长春宫绣鸾阁内,谢敏敏面如死灰。
方才萧晏之漠然从自己身前走过的一幕,还在她脑中回荡,身旁的宫女纸鸢亦是为四姑娘的死而偷偷抹泪。
却见谢敏敏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跟他们说,咸布可以卖给他,不过条件是。”
“杀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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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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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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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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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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