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如潭的眸子里立时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太子绝然的转身,在我以为他要步下木梯时,他却一脚踏进了流云阁。&1t;/p>
我呆了一秒钟,赶紧提裙追上。&1t;/p>
临窗的贵妃榻上铺着雪白的绒毯,风华绝代的少年慵懒的躺在上面,一头青丝如瀑泄下,双手叠放在胸口上,静谧安详的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外罩的薄如蝉翼的黑纱在腰间下滑,露出暗红如血的衣裾,妖艳而邪惑,遮掩不住搁在榻沿的绣着四爪龙纹的华贵黑履。和煦的光线从窗户投射进来,在他周身晕出浅浅的光圈,华丽清贵,又如妖魔出世。&1t;/p>
“过来!”&1t;/p>
薄唇轻启,慵懒的姿势纹丝未动,轻缓的声音弥散在清浅的光晕中,让人生出一种幻听的错觉,脚下不由自主迈开步子。&1t;/p>
“很累。”&1t;/p>
不知是不是躺着的缘故,嗓音暗哑低沉,不似平常的冷凛,带有一种成熟男子的魅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累,闭上的眼眶并着两条暗沉的灰色,眉头中有川字折痕,想来是都没有休息过。&1t;/p>
我心头划过一丝心疼,放柔了声音:“那点上些安神的薰香,殿下休息会儿吧。”&1t;/p>
看着薄唇抿了抿,我示意柳儿薰上安神香。不一会儿,香炉里升起袅袅香烟,房间里舒心的香气弥漫。&1t;/p>
我在太子头侧跪坐下,食指中指并拢,抚上他的额头,感到指腹下微微僵硬,轻声道:“放松些,阿离帮您揉揉。”&1t;/p>
太子紧抿的双唇渐渐呈现一个放松的弧度。周围一时无比的安静。&1t;/p>
“不必对木颉太苛刻。”太子突然出口打破了安静。&1t;/p>
我一愣,“木颉是你的人?”&1t;/p>
“敬神殿的侍卫都是精挑细挑的,宫娥是灵妃举荐,皇后落定的。”&1t;/p>
这是在说:敬神殿的侍卫都是他刻意安排的?我心里突然的不舒服起来,原来自己早在他的监视之中。&1t;/p>
宫娥是灵妃举荐,皇后落定的,红平是灵妃的人,那么:&1t;/p>
“谁是皇后的人?”&1t;/p>
我可是记得康玄阳说皇后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太子在我面前说皇后,而不是母后,也说明他们关系并不融洽。&1t;/p>
太子冷了嘴角,“是她的人也不是她的人了。”&1t;/p>
是她的人也不是她的人了,这话怎么跟饶口令似的。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我忽的笑了。&1t;/p>
这是在让我放心用人吗?原来我对人的不信任,他全看在眼里,细心而周到的为了做好了一切。我哽了哽,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轻微话——&1t;/p>
“谢谢!”&1t;/p>
太子走后,我立刻唤来木善,问他:“木颉呢?”&1t;/p>
木善说:“他领了罚,正在养伤。”&1t;/p>
“养伤?”我吃了一惊。&1t;/p>
“是的,神女让木颉自行领罚,木颉领了二十杖责。”&1t;/p>
“很重吗?”我暗恼自己冲动,“不是说了,不能耽误太子婚典吗?”&1t;/p>
木善从善如流的答道:“太子殿下大婚典礼头一天,刚好能下床。”&1t;/p>
“刚好能能下床?”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木颉,还真是……&1t;/p>m.xiumb.com
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只得嘱咐木善拿些上好的金创药给用着,希望能早点好起来。&1t;/p>
青平回到流云阁,我连忙起身相迎。&1t;/p>
“怎样?”&1t;/p>
青平为难的摇摇头,“枫小王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观止送茶水膳食,其他人谁都不见。”&1t;/p>
“你也不见?”我惊愕难当,“他是真的不想见我了?”&1t;/p>
因着临时太子大婚典仪,敬神殿的琐碎事情也多了起来,一时走不开。想着康玄枫昨天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便叫青平去看看,谁知……&1t;/p>
“神女。”青平开口安慰我,“枫小王爷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等他想通了……”&1t;/p>
我无力的摇头,真的不一样了,以前都是哭着喊着求我别走,如今找上门也不肯见。他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长久而伤心,还是像康玄阳说的,想起了什么,对我有了芥蒂?&1t;/p>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声音忽远忽近,熟悉又陌生。&1t;/p>
“小离……小离……”一声声的呼喊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久久回响。&1t;/p>
“谁?”我焦急张望,灰朦朦的夜色里看不到任何人影,不由心生恐慌,“你是谁,你为什么叫我?”&1t;/p>
“小离……”这一声犹响在耳侧,声音是遥远的熟悉。&1t;/p>
“成泽?!成泽——是你吗?”我慌乱大喊,空旷的夜色里回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声。&1t;/p>
“小离……你怎么能能忘了我……”&1t;/p>
“没有……我没有……”我连连摇头,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1t;/p>
“你怎么能忘了我……”&1t;/p>
哀伤的声音还在飘荡,不知怎的,我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对着黑洞洞的夜幕焦急大喊:“成泽——我没有……我想回家,泽,你带我回家……”&1t;/p>
这一喊就再也止不住,仿佛要把心里沉积的悲痛都喊出来。再也听不到四周的声音,只有自己止不住落下的泪和悲痛欲绝的喊叫。&1t;/p>
“我想回家……带我回家……”&1t;/p>
“神女!”有人轻轻推我。回头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却不想脚下一空,整个人从云端坠落,不由张口惊叫一声:“啊——”&1t;/p>
“啊——”&1t;/p>
我一下子惊坐而起,眼前是青平担忧的神色。抚了抚慌乱的心跳,原来是在做梦。窗外一声接一声的“叮咚叮咚”声不时飘传入耳。&1t;/p>
“怎么这么吵?”我问。&1t;/p>
“是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青平小声说,拿着帕子要来擦拭我的脸。我抬手一触,满脸湿漉。&1t;/p>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窗外夜色未尽,朦胧一片。“这么早?”&1t;/p>
“太子殿下要赶在日出之时的吉时去新娘子家接新娘,游城一周,还要赶在隅中之时回到宫里行大礼,自是不早的。”&1t;/p>
“为什么是宫里?太子不应该有自己的府邸吗?”电视里都这么说的啊。&1t;/p>
“皇宫之外自有一座太子府,只是太子坚持在震华宫行大典,说那是前淑晴皇后住过的地方。”青平一边解释一边扶我下床,“神女今天穿哪套衣裳?前几天皇上让制衣司送来了一套赤红烟纱裙,神女要试试吗?”&1t;/p>
“不用,不是有套雪色笼纱吗?就它了。”看到青平略有些为难的神色,解释道:“别忘了敬神殿本就是神圣之地,白色最圣洁,再合适不过了。”&1t;/p>
我更想说,圣洁的白纱是婚纱的颜色,不管是成泽还是康玄烈,我想穿一回婚纱,祭奠我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和一次还没有说出口便已结束的心动。&1t;/p>
从今往后,不管是成泽,还是康玄烈,都只是我人生的过客,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再想了。&1t;/p>
敬神殿的祭祀高台上,我昂挺立,以倨傲的姿态俯视着所有群臣。敬神殿的祭祀台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掩在郁郁葱葱林木间的整个皇宫。&1t;/p>
浩大壮观的迎亲队伍像一条长龙穿梭在皇宫周围,然后从东门入,向着敬神殿的方向一点一点移近。乘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还有十六宫抬的轿撵,无一不是冲撞眼球的喜红色。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敬神殿大门口停了下来。新郎翻身下马,扶着轿撵里下来的新娘缓缓踏上特意准备的红色地毯。&1t;/p>
皇上皇后在祭祀台等待,文武百官垂立两边。鼓乐手在前面吹打开路,新郎新娘携手缓入,后面更有敲锣抚琴鸣笛声跟随,轻快的乐声似《婚礼进行曲》悠扬而起。&1t;/p>
祭祀台下,一张冷毅的脸,一身艳红似血的喜服,更像午夜寻食的嗜血魔王。一双晕染的红目直勾勾的盯着祭祀台上的我,仿佛我是他千年难得一遇的可口美味。他手里握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一袭大红刺绣龙凤呈祥入云端的喜服,头微微低垂,似娇羞,似喜悦,似期盼,美幻极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四边流苏随着主人的步伐轻轻晃动,犹如他下面那一颗激情的,臊动的心。&1t;/p>
祭祀台最高处是最接近神的位置,传递着新人的祭拜,和天神的授意。&1t;/p>
我倨高而立,俯视着台下缓缓步入的新人,更以倨傲的姿态毫不避讳太子刺裸裸的探入目光。仿佛我才是那个穿一袭纯洁婚纱等在教堂里等待他来牵手的新娘,我的心随着他有力而沉重的脚步一下一下跳动。&1t;/p>
就让我这样妄想一回吧。&1t;/p>
《婚礼进行曲》息,祭礼声乐响起,看着他微微弯下腰,我心里一阵一阵难受,他那么冷傲不可一世的人,是怀着怎样敬畏庄肃的心情给我行这样的大礼,一下子拉开了两个人之前所有的亲近。&1t;/p>
有专门供奉的祭人点了三柱大香递到新郎手里,新郎带着新娘恭敬的行了三礼,我步下台阶,从新郎手里接过三柱高香,他幽暗深邃的眼神让我故作平静的心颤了颤,然而只有一瞬,他又低下头去。&1t;/p>
我捧着三柱香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庄重的插入祭祀的鼎炉里。有祭人念起了沉闷而又繁长的祭文。&1t;/p>
祭文完,礼毕,皇上带着所有群臣拜别,然后新郎牵引着新娘转身,笔挺的身躯,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像来时那样踩在我的心上又缓缓远离我的视线,走出我的心扉。&1t;/p>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我能想了。&1t;/p>
太子的喜宴上,我终于见到了康玄枫,他依偎在安宁王爷身边,脸上端着的还是清纯无辜的笑脸。见到我,他清灵的眸子转了转。&1t;/p>
“阿姐,你不开心吗?”&1t;/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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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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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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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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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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