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已空了,手下捕快都上街了,厨房也无吃的,肚子咕咕喊饿,朱七踏踏走出院子,到街上找吃食。
走到街上忽然想起,不知望川县的小吃在哪条街,脑中忽然想起那对卖烧饼的爷孙,遂定下主意,向东门沙沙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欢声闹语燕燕,似寻常的天,朱七望着奔波人们,心中有些感伤:今夜决定他们命运的赌斗,他们却分毫不知,或许无知是幸福的,操心太多又无能为力,在这个武者的世界,江湖与百姓分成两条线,看似不相干,却总在关键点交集。
无意识行走之间,朱七来到了码头,那对爷孙还在那摆摊,小孩看到他,急急过来拽住他说:“你这人,怎么一直不来,我和爷爷等你两天了,你的银子还你,要不是等你,我们早挪摊去城里了。”
小孩絮絮叨叨,从乌黑的银袋子里掏出三两银子,却被朱七拦住,他轻轻笑道:“那银子是给你们的。”
“多谢客人了,客人还是收回吧,只是老头我买烧饼,一天虽挣不到两钱,但是养活我和孙女还是够的。”,老人皱纹轻开,微驼的脊背挺起。
朱七郑重起身,躬身道歉:“小子失礼了,只是这钱您还是收下,这钱是酬谢您的消息,多谢您告知,这码头海船停运的消息。”
老人疑惑问道:“这消息很重要,值得五两银子?”
“价值千金,小子做海上生意的,若货物运来望川,码头无船出海,那损失远超千金。”
见老人已被劝服,朱七顺势坐下,摸着肚子说:“我还未用早饭,麻烦阿爹给我烙几个饼,上次走的急没吃上。”
“好嘞,客人稍等,阿泷,赶紧和面。”
‘咔哧咔哧’,这烧饼外脆内软,许是饿了,一口连吃了三个,‘咳咳’喝水呛到,朱七拍了拍背,抬头见码头边有老人独坐钓鱼,似睡未睡,疑惑问道:“这码头能钓鱼上来吗?”
“你说你那个怪爷爷阿,从昨日开始,一直坐在那儿,大家都是在海上网鱼,这边上哪有鱼”,阿泷撇撇嘴,指了指那人说:“爷爷怕他无家家可归,邀他去咱家,他也不领情。”
“阿泷,别多话,那位道长是得道高人”,老人喝止道。
“高人么,我去看看”,朱七心头疑惑。
脚步踏踏来到道人身后,眼前背影似一樽神象。
耳窍全开却听不到呼吸之声,目窍之中见周身未有分毫波动,似静止在世间,这道人似与天相合,无形无迹。
脑中灵光闪过,想起佛门揭语,问道:“道长以为垂钓是手动,是心动,还是杆动?”
“是手动,亦心动,也是杆动”
老道转过头来,面起褶皱,发梢发白,眼神似赤子清澈通透,一副得道高人景象,老道轻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闭眼轻声说:“嘘,别惊了鱼儿。”
朱七有些无奈,这高人行事摸不着头脑,好奇心起又不甘心离去,只得蹲坐一旁,看看他钓的何物。
闭目冥思了一个时辰,见这道人一动不动,朱七不耐等下去,这高人的机缘太难得到了,轻声告退:“道长,小子告退了。”,道人毫无反应,似神游天外。
踏踏回到府门,却听见内里有女声欢笑,心头奇怪,莫不是捕快家眷,推门进去,见一名女子白衣胜雪,十来个捕快围着女子逗笑。
“花间派仙子驾临,在下真是蓬荜生辉。”
“七兄叫人好等,莫不是公务繁忙”,花伊人轻笑调侃。
“咳咳,自是公务繁忙,不知小姐何事?”,朱七面色微红。
“伊人见七兄刀法已成法度,今夜子时的邀战,想请七兄出场一战。”
“这……,花间派仙子高手众多,在下这就不必献丑了吧”,朱七转动脑筋,开口拒绝道。
“七兄的武功伊人是信的过的,莫非小女子人微言轻,当不得七兄抬爱?”,花伊人话音渐沉,眼神冷视而来。
“况且此战也是为了朝廷百姓,方总捕定是赞同的。”
“是啊,大人,伊人小姐的邀请……正好展示我六扇门的威风”,捕快们轻声劝道,想要讨好玉人。
“呃,小姐严重了,在下应下就是。”
朱七冷扫视这群叛徒,又心头腹诽起来:若不答应你,就要打我小报告,你这女人真是心黑。
“那就恭候七兄大驾”,花伊人顿时喜笑颜开,身形窈窕走出。
——
子时的夜更显静谧,袅袅的火光下,两伙人分阵而对,花无意踌躇思索,握笔写道:“小七你打头阵,伊人你功力最高,压在第二阵,你们一定要争胜,青影你守三阵。”
“好的”,三人点头。
花无意和黄衣男子交换纸条,两人相互确认说道:“第一阵,张青对朱七,第二阵,何丝丝对花伊人,第三阵,北玄对阵花青影。”
朱七看着张青,此人面色发青,似枯木干涩,双眼坚毅有神,是个谨慎的对手。
“兄台,你的运气可不太好,我的武功最克制短刀”,张青脸上枯木逢春,干瘪的嘴唇拉开,似苦实笑。
“哦,从今夜起,不,从此刻开始,这刀会让你哭泣绝望。”
朱七冷冷回应,内心暗笑:刀可断血可流,气势不能输。
“呵呵,兄台果然有趣”
“彼此彼此”
踏踏……,两人同时起步,偷袭向敌手,一道青色鞭影,一抹银色刀光,‘砰砰’青光白光碰撞,两道身影各退两步。
看了看张青右臂,两米青藤荏苒垂落,朱七轻舒右臂,心头惊讶:这青藤硬如铁条,不知是何品种。
“希望兄台的刀和嘴一样利落,不要让青失望。”
张青轻笑,拳头粗的青藤分化为十条细藤,细藤嘶嘶飞荡,似十条青蛇,嗖嗖盘旋击出,青蛇排成奇妙阵形,循着奇妙节奏,上下左右,前后分明,似蛇群缠绕过来。
青藤悠悠射来,朱七真气催到极限,眼窍和目窍尽开,鱼游身法展开,刀式流水不绝,化作银色浅流,截住青色罗网。
‘誊誊誊’,刀式催到极限,每一分真气调动开,朱七只觉青藤似急雨射来,分毫不曾停歇,手臂已挥麻,仍赶不上藤条射来速度,真气残雾萦绕身周,心跳血流已到极致,浑身肌肉开始酸软,或许下根藤条射来,他就要败了!
花无意双目惊愕,紧紧盯住青蛇罗网,似有些不敢相信。
“失策了,竟然是青蛇缠罗阵,此阵数百年也仅有两人炼成,乃是百兽门最难的武功,青蛇起,罗网生,先天落,传说此阵修炼到极致,可以后天境击败先天高手。”
花伊人嘴唇紧咬,紧紧握住手中长剑,美目盯住那青色罗网,青衣身影艰难穿行。
“体力真气耗尽,步伐越来越艰难,为什么还不放弃呢,七兄!”
朱七可不知道两人的感叹,他只觉心力渐渐不济,动作渐渐迟缓了,可那青蛇罗网却未衰减,身体的疲惫感,真气的枯竭感,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停下吧,认输吧,你尽力了。
每当他想放弃时,就想起前世安然待死的日子:既然死都不怕,为何还要害怕失败。
他收束心神,回到眼前青藤,眼窍耳窍全开,心神将眼前画面抽离,时间似静止在此刻,青藤有的抽打过来,有的垂落下来,有的蓄势待发,这青藤并非不停歇,只是交替着攻来。
心头灵光闪过,十根青藤,纵使张青功力胜过许多,也不可能同时用真气操纵,若是找到未含真气的青藤,绝无如此坚硬,一刀便可斩断,动念之间,耳窍开到极限,聆听眼前声音,青藤嗖嗖声,张青脚步踏踏声,夜风呼呼声,舒舒呼气声,哗哗气血声。
找到了,在青藤罗网中,一股股低沉的簌簌声,那是真气催动下,青藤变得坚韧的声音,福至心灵下,劈开身前两根藤条,接力使出鱼游身法,身形向前游荡,刀式顺水劈出,‘嘭嘭’两刀,两条青藤断裂开。
“小七兄果不寻常,我这青蛇缠罗阵虽未转换自如,但这破绽也是极小,本以后天境无人可破,看来是某夜郎自大了,世上无完美的武功,只有更强的人,多谢赐教。”wWW.ΧìǔΜЬ.CǒΜ
张青初时悔恨,片刻又作平静,此时竟微笑以对,缓步走会阵中。
“张青,那人真气已耗尽,若打下去,你必可取胜,为何要认输。”
黄衣男子怒不可遏,挥手拦住张青。
“师叔,青蛇罗网阵已破,青自认已输,若已功力取胜,不若败去,胜负之是一时,心中的污垢却要很长时间忘却。”
张青侧身走开,轻声笑道:“师叔何必执着眼前胜负,这场对战不过拖延时间而已,真正的胜负在老祖那边。”
“哼,随你!”
黄衣男子走上前来,对花无意说道:“此阵我方认输,后面两场不比了,明日我等便退出望川县。”
“如此甚好,望兄台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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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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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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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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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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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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