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们为什么没把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给藏好掖好了,捂严实了,偏是给我发现了呢?!”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也没有一个人敢注视着她的眼睛。纷纷是逃避了开来,选择沉默。
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地缘故,夏黎笙的胸口开始渐闷,有些喘不上气。她用手抚拍着胸口,顺着气,也开始慢慢平静。
只是平静了下来,她的眼角却开始星星点点泛起了泪花:“你们人人都觉得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觉得我不过是把一件小事揪着不放,都觉着我小肚鸡肠,心胸狭隘。”
“只是你们没一人思索着我为何会变得这样,没一人自我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者是隐瞒了什么。”
“是!你们是不知情,你们都没料想到我会发现那个你们使劲儿想隐瞒的秘密。所以,你们就如此的心安理得的继续骗着我?”
“若是一开始,你们心中惶恐,便闭口不谈。好的,我理解你们。只是都过了这么这么长的时间呐,你们敢说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是不是?”
“如若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了这里,你们是不是就想着如此这样,一直瞒着我到我死去。然后,让我一人沉浸在美梦之中不可自拔直至死亡了?”
“让我一辈子做着那个名为萧磬音的女人的替身?!”她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众人都因她的控诉,心中纠结得难受。
夏黎笙觉得她都开始不理智了,说出的话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可是她顾不上了,她只想着把一切都结束,结束了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好的……
“黎笙,不是那样子的。我只是……”墨轩溯心中惊慌不堪,他试图说些什么来辩白,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夏黎笙注视着他,说:“墨轩溯,你不是自诩爱我爱得问心无愧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着和我解释清楚说清楚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着要得我的原谅吗?”
“好,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她手往暗道里一伸,死死盯着他,“那你告诉我,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画像也好、字幅也罢,梳妆台首饰衣柜服饰,统统,都是假的。”
“世界上没有萧磬音,没有那个墨轩溯深爱着的,与夏黎笙像极了的的女人。没有!”
“你倒是信誓旦旦的和我说呀!”
墨轩溯却是堪堪避开了她的目光,双拳紧握,支吾着说不出个完整。
夏黎笙看着看着,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开始回流,全身都开始发了冷,冷得她直哆嗦,连着胸口的心都结了冰。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喉咙直发着痒,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捂住嘴咳嗽着。咳的那样厉害,似是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咳嗽停止了的时候,她忽的吐出一口东西,染红了手中的手帕。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阵惊呼。
她笑,毫不在意的叠了手帕,用剩余的干净的地方拭了嘴唇嘴角残余的血迹。
夏黎笙抬眸,望着他们眼中的担忧,唇角泄露出一抹自嘲,轻轻开口,连带着声音都显得虚弱了不少:“我现在,面对着你们的感情,我都有些想要逃避。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眼中流露出的,到底是因为夏黎笙这个彻彻底底的人,还是因为在萧磬音的阴影下活着的夏黎笙。”
她移了视线,对着墨轩溯,“对你,也是一样。”
“其实不过是长了和别人相像的容貌嘛,本没什么的。错就错在,你们把我和她,混做了一体。”
“萧磬音和夏黎笙,是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却活着。可是,萧磬音的爱人是墨轩溯,夏黎笙的爱人也是墨轩溯。但是,墨轩溯的爱人却只是萧磬音。因此,夏黎笙,便做了萧磬音的替身。被那个名为墨轩溯的男人爱着。作为萧磬音的影子爱着。”
她静静轻轻的说着,就像是在诉说着他人的故事。只是她眼中渐盛的空洞,让人心悸。
“只是夏黎笙,她却傻傻的以为自己被上天眷顾,找到了她所心属、心喜的爱情。结果呢,原来是老天爷耍着她玩呢,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呢。”
“呵,你看,现在的夏黎笙,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笑话,不是?”
墨轩溯深深的看着夏黎笙,心如刀绞。痛到他连呼吸都艰难。
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拥她入怀。
他不想看到她这个模样。宁愿痛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不愿看到她这副模样。
只是……现在的她,恨极了他。
她继续旁若无人的喃喃说着:“我现在对着你,都是茫然的。你的温柔,你的宠溺,你的情爱,该是给谁的,该是谁有的,我不知道。”
“那个和夏黎笙说要白头到老的人,那个和夏黎笙说要携手一生的人,那个和夏黎笙说要生好多好多的宝宝,然后老了承欢膝下的人,那个说很爱很爱夏黎笙的人。却在夏黎笙看不到的地方描摹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容,偏偏那个女人,生了像着夏黎笙的样貌。”
“啊……不对呢,应该是说,是夏黎笙生了像着那个女人的相貌,才有幸,得以墨轩溯垂怜,对吗?”
“于是,这两个女人。一个已逝世的得到了追忆,有一个男人在她的画像上写着‘此生之最爱之人’;而另一个活着的,也同样得到男人眷恋,陷入温柔乡。只是对谁是真情实意,对谁又是感情的寄托,不知道呢,都不知道。”
“又不对……或许是夏黎笙早该存了自知之明的,夏黎笙应该早就认清事实的。夏黎笙不应该依旧紧攥着一线希望死死不放手的,夏黎笙不该再抱有希冀的。夏黎笙本就该认清自己,认清自己是一个他人的冒牌货,在别人的影子下,顶着一张容貌苟且生活得到一切的女人的。”
“对不对?”
她这样问他,问他们,对不对。她问他,问他们,对不对。
“你们看呢,所谓笙磬同音呢。有了磬音,就该有一个黎笙加之以相互相应对不对?如此一般,便真真是‘同’了呢!样貌、名字。”她笑着,笑着这样说。
只是笑得绝望至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她如是说。
她看向墨轩溯:“就连你说,有一个名为淡尧的女人,以着我的容貌顶替了我的位置出现在你身边。我却是在想,如若你未失忆,那在你的心目中,她是像夏黎笙多一些呢,还是像萧磬音多一些。”
夏黎笙笑:“你看,我两之间的你所认为的误会,这么的多,这么的大,你要怎么去解开呢,墨轩溯?”
“很纠结吧?”她说。
“其实也不难解决的。”她把他的隐忍看在眼里,却只是笑。
一直一直的,都在笑着。裹着无尽酸楚、哀伤、绝望,却只是笑着,或许,只能是笑着。不管她的笑容有多难看,面容有多僵硬。笑着,笑着,笑着就对了。许是这样,眼泪才会少些。琇書網
不会流得汹涌澎湃,哭得眼睛红肿胀痛。
痛,也许就会少些。
只是,何曾少过,何尝不是痛上加痛呢?
夏黎笙再一次执起了笔,又在宣纸上挥洒着墨水。
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书刻着。横、折、撇、捺、竖、弯、钩。
最后,落了款,印了指印。
结束。
她停笔,抬眼看他,笑着,清浅开口:“只消一纸休书,一切便了了。”
他的眼红得厉害。
她也红了眼眶。
绝望的,伤心的。
夏黎笙走到书桌前,凝了眸,极为郑重的看他,缓缓轻轻地说:“我们就这样吧,散了,也算了。”
她这样对他说。
她说,我们就这样吧,散了,也算了。
所有情深意切,所有浓情厚意,所有深情款款,一干消弭。
就当从未发生,就当一场好梦。
该醒了。醒了,梦,也就该散场了。
戏里戏外,她从不是主角。
默默敛了眉目,抬脚,踏步,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并肩。
再一次,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前者,她慢慢走近;后者,她渐渐远离。
门被开启,又阖上。被开启,又阖上。
“砰……”
听着门在身后缓缓阖上的声音,她的泪,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不知不觉,悄悄的落了满面。
门外,光芒大盛。
想必是光太亮,太刺目,刺了眼睛,才流了泪。她这样子安慰着自己。
莲一掺着她,担心得要死:“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静静听着身后门扉里传来的一声响彻苍穹的吼声,笑了。
踉跄着的,跌撞着的,虚浮的任莲一吃力的扶着她,晃晃荡荡的下了楼梯。
一级,两级。完了,完了。
散了,散了。远了,远了。
……
曲终,人散了。
终结了,一切,都结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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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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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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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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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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