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
“游泳嘛,抱紧了!”他用力一蹿,两个人就呈加速度朝前冲去,身体在碧波中隐现。
舒攸满头满脸的水,水痕大片大片的落下又升起,她恨恨地抓着严安承的后背:“你神经啊!这边水那么深!”
严安承斗然一倾,舒攸的身体就侧了过来,两条腿脱离水面,他笑道:“不许再骂,不然我就沉下去!”气得舒攸只敢在心中腹诽。
严安承微微一笑,速度慢了下来。
碧蓝的水花攒蹙累积,轻轻擦过舒攸的脊背。舒攸惊魂未定,忍不住又骂:“你是鲸鱼吗?劈波斩浪的!”
严安承大笑:“对对,说得好!”
“痞气!”
严安承就开始慢悠悠地东摇西摆。
舒攸紧紧抱住他的背,说:“我像缠着你的一条绷带,缠死你了。”
“没关系,尽管缠!”
“真的?”
“千真万确。”
舒攸慢吞吞地把脚挪过来,像树袋熊一样攀着他,姿势不雅极了。而她刚刚做出这个姿态,严安承蓦地一翻,腹部朝天,舒攸就趴到了他身上。
几番周折,舒攸反倒气不出来了,腾出一只手往他身上泼水。
严安承眯着眼一动不动,舒攸不甘心地问:“你怎么游得这么好?”
严安承漫不经心地说:“为了让你不掉下去。”
舒攸胸口流过一股奇异的暖流,却说:“一身鸡皮。”
严安承轻笑几声:“我小时候想当游泳运动员,上奥运,拿金牌。”
“那怎么没当成呢?”舒攸伏在他身上,好奇地问。
“据说水里泡多了会掉皮,我觉得皮还是很重要的,不想褪没了。”严安承一本正经地说。
舒攸笑死了:“神经病!”
“你再笑,我就沉下去了!”严安承威胁道。
舒攸只好憋着肚子忍得一抽一抽。
“我小时候右腿得过病,因为比较严重所以动了手术,后来石膏取下的时候右腿就比左腿短了一截,不能走路。医生建议我进行康复训练,也可以适当泡泡温泉。当时只有我奶奶陪着我,不知怎么的她把泡温泉当成了游泳,每天带我去游泳。我当时连路都不会走,还硬要我游,真是憋屈死了。”
“那后来怎么办?”舒攸笑着问。
“当时我很不服气,也害怕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了,不会走路的话下半生怎么办呢?小的时候没有钱的概念,但也知道它的重要性,等长大了就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可腿要是残疾的话似乎就找不到工作了。当时第十届残奥会正在美国亚特兰大举办,我记得有谁说过要是残奥会里拿了名次政府会发很多钱,我就看到了商机,而且我认为奶奶让我学游泳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于是八岁的孩子心中就树立了想要成为残奥会游泳冠军的远大理想,我每天拼命练习游泳,甚至还主动放弃使用右手,打算练成‘单边’游泳的盖世神功。”
舒攸又笑死了:“你小时候真逗!”
“后来腿居然好了,我也没办法参加残奥会了。”严安承喟叹。
舒攸把脸枕在他胸膛,一下一下地闷笑。
“幸好有那次魔鬼训练,不然现在哪里带得动你?”
舒攸止了笑,认真地说:“那我要说谢谢?”
“这倒不用。”过了会儿,他又挑着眉问:“还怕水吗?”
一点点薄得几乎不存在的水吻着她的脚尖,也不怎么凉,舒攸嘴硬:“怕死了。”
严安承就睁开眼睛看着她,舒攸把头扭开,乌黑的长发铺展在他的胸膛。
“真怂!”
“我乐意!”舒攸鼓着嘴。
室内无风,他们就静静地飘在水面上,舒攸大着胆子把手浸到水里,池水不凉很舒服,她觉得一时半刻手也不至于褪皮。严安承张开手脚安然地躺在水面,如同躺在草地上,格外懒散。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脸部的轮廓干净利落,像巧夺天工的匠人精心刻就,而总是含着星辰的双眼却轻轻阖上了,像是很疲惫的样子,又像在呼吸。舒攸突然想起那日在若珊家看到的相片:英俊潇洒的男人站在全速前行小艇上,海风吹开他身上湿透的白衬衫,映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重叠的海浪在小艇周围破裂成千万片,他玩世不恭地笑着,灿烂夺目。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严安承。ωωω.χΙυΜЬ.Cǒm
“在想什么?”严安承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舒攸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反问:“你呢?再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这里是海边那该有多好。”
一碧苍穹代以狭小的屋脊,阳光斜照,将椰树的身影投在温柔的沙滩,洁白的浪花周身环绕,偶有沙鸥叫喊着掠过,真是美得不得了。
“确实很好。”舒攸说。
“那你呢?”严安承觑着眼问。
“我在想,你像一条船。”
严安承轻笑:“什么船?”
“小竹筏。就是热带雨林里那种,跟鲁滨逊漂流时扎得那种差不多的也行,撑一支竹篙,划到有太阳的地方去。”
“那也不错。”
“会不会沉下去?”舒攸问。
“那就殉情。”严安承随便一说。
舒攸笑:“这可不好,我不当水鬼。”
严安承就又瞅了瞅她:“真的就想了这些?”
“也不算是。”舒攸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想了什么?”
“我在想你长得还真不赖。”
严安承自得:“看来这回是实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要是不讲反倒怪怪的,好像偷偷喜欢你一样,所以索性坦诚地夸一夸你,就算光明正大地犯犯花痴。”舒攸认真地说。
“真是个好办法,”严安承不看她,眼睛瞟向别处,“有人来了,我们不用当水鬼了。”
舒攸也往那边看,小小的救生船满载救生用品划了过来,与她之间恍惚得像是横亘了一个世纪。
救生船将他们载到岸上,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严安承告诉舒攸让她吃完饭在健身馆等他,晚上教她游泳。交待完毕,他一个人率先走出去,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漫不经心。
舒攸犹豫了一下,喊住他:“严安承,我们是朋友吗?”
严安承一笑:“是吧。”
他出了游泳馆。司佳淇过来拉着舒攸的胳膊叹息:“严先生真是很喜欢你啊,要不比赛结束你们就在一起吧!”
“怎么可能!”舒攸想,要是虚以委蛇的交易间多了几分温柔的话,多半是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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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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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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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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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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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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